第五十一章

“呕?一直都没听人说起啊!”黎嘉莹怨恨的眼神扫向项以南,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明明几天前还和陆景年亲密无间,怎么会和项以南结婚。

唯恐她不信,项以南郑重其事地从西服口袋中摸出一个宝蓝色的锦盒说:“喏,我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要不是你喊我们一起,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求婚成功了。”

不光黎嘉莹,就连穆晚也是一惊。

陆景年再次握紧拳头,打量起望向他的项以南,不知他打了什么样的如意算盘。

“项总,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求婚成功?”即使我不能娶穆晚,也绝不会让她离开我!他不禁为自己有这样极端的想法而迷惑,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自己要绑住她一辈子吗?不得不说项以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一想到会有另一个男人拥有她,他就要抓狂。

“那陆总又如何知道我不会成功?说不定穆晚发现我比别人更适合她,从而答应我的求婚呢!你说呢穆晚。”

穆晚忽略掉陆景年犀利的眼神,怔怔地看向项以南,思索了很久的拒绝却没能出口。

“你真的会娶我吗?”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准备着!”项以南望着她的眼睛无比真诚,“戒指是早就准备的,因为你拒绝所以一直没送给你。可现在我想重新来过,直到你选择我为止,我会一直为你保留。”

“好感人啊,穆小姐,你就接受吧,不要辜负以南的一片痴情!”一直看热闹的黎嘉莹继续煽风点火。若促成了他们俩,那就等于断了陆景年的念想。

陆景年的手握得更紧,手心不知不觉沁出汗水,他凝眸望向穆晚,企盼她将一直深情的眼神再次转账他,然而没有,她只是侧头看着项以南,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许久后她终于回过头看他,眼神清澈,隐隐地好像有泪珠凝在眼角,却不曾掉落。

“景年哥哥,你说我该接受吗?”她的声音跟她一样痛苦,他可以看见却无法分担,就像他们虽然在一起,但却不能给她天长地久的承诺,他虽然可以在父亲面前喊出那句话“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但却没有永远在一起的信心。

他们明明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却像隔了天涯海角般遥远。她在等他的回答,她企盼他能再次喊出那句许诺,可她不曾知道的是,那句许诺里究竟有多少是出于对她的爱,又究竟有多少是出于对他父亲的恨。那么感情用事的一句诺言是不能给他或是她希望。

“我……会和嘉莹结婚!”他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心里便开始哗啦啦地滴雨,连绵不休。

是如何结束的,项以南是如何搀扶着羸弱的穆晚离开的,他全然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地想着,那只宝蓝色锦盒到底躺着一枚怎样的戒指才能配得上穆晚,到底她的婚礼会是什么样的。

那一天格外得长,黑夜迟迟不肯到来,他没有回公寓,最后的那句话伤得他也不轻,他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那么伤人的一句话,在他许诺了要永远在一起后。怎么会永远在一起,怎么可以在一起,怎么能不顾恩怨地在一起,即使他过得了世俗那一关,也过不了自己的心。

恨可以消融吗,爱能取代一切吗,母亲可以重新活过来吗,岁月带走的属于他的美好时光能重新来过吗,有了她,爱了她,他就能得到幸福吗?

他一直清楚地知道从她踏入陆家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故事就本该结束,但他是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拉入他的生活呢,如果没有当初,如果他可以好好恨,她可以好好爱,是不是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恨”了一个不该恨的人,她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公寓空了,陆景年不再回来,而穆晚搬去了工作室,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彼此。她开始与项以南来往,而他又周旋在黎嘉莹身边,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

得到消息的季如兰和陆继鸣十分满意,只有急景默默地为他的哥哥姐姐发愁。

于是便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邀姐姐喝咖啡。穆晚本已将陆景年放下,可见到急景,心又泛滥成灾,陆景年的影子忽地一下钻了进来怎么赶也赶不掉,她一时间心如刀绞,泪水汩汩而出,淹没眼眶,她伏在桌上失声痛哭,好不凄惨。

急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递着面巾纸。他想起不久前与姐姐的对话,记得他当时问:真的非他不可吗?此时他心中有了答案。

这一天似乎格外忙碌,送走急景不久,陆继鸣也随之找到了穆晚。穆晚暗暗揣测着他的来意,他们分开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既如此,他又因何而来。

他在写字楼对面的茶室定了一个包间,单独同他面对面地坐着,穆晚觉得有些拘谨,握杯的手不住地冒着汗,眼睛也紧盯着茶杯不敢与他对视。

相较于往日陆宅内慈眉善目的陆伯伯,今天的他显得有些严肃。

两人沉默了很久后,陆继鸣率先开了口:“我听说你和景年分开了,你能这么做我觉得很好。另外,”他由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推到穆晚面前。

穆晚抬头仔细一看,是一张支票,1的后面挂着一长串的零,她惊讶地看向陆继鸣,眼里满是不解:“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收下这张支票,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景年面前,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他温和而残忍地说着,每一句都凌迟着她的心。

她沉默不语,不接受也不拒绝。

“当年你的父亲做了明智的选择,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你。”

“什么选择,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凭他的能力是如何让你去法国留学的?”他示意性地看着支票。

穆晚倾刻间明白过来,爸爸是一个清贫的工薪阶层,怎么可能负担得起高额的留学费用,可他当时还骗她说是母亲给的,如今方才醒悟。

“我给了他一笔钱,希望你和他不要再出现在如兰和我的面前,可他最后还是失信于我,竟然又将你送回如兰身边,不但如此,你竟然还和景年发生了关系,这是我无法容忍的。我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不想再失去这个儿子,我不能看到他毁在你的手里,你们是不可能的。所以,请你离开他,永远离开他!”

“你和我的母亲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行,为什么?你告诉我!”

“因为景年太爱他的母亲了,和你在一起,他也许永远摆脱不了爱与恨的纠缠,一生活在矛盾之中。任何一个女人都行,唯独你不可以。”

“爱与恨?究竟是谁给了他恨,难道不是陆伯伯您吗?如果您能够从一而终,始终爱着您的发妻,不移情别恋我母亲,那至少你的发妻不会含恨而终,你的儿子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以有一颗能够去爱人的勇敢的心。可您,都做了什么!”

穆晚拂袖而去,再没有看他和他的支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