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后记五十五·找司马光的后人买地
黄州府。
谢以勤把一封电报递给妻子。
王贻彤迅速看完,叹息道:“还真要尚公主啊。”
谢以勤分析说:“如果只是民间谣传,青丝称毫怎可能登上《大明旬报》?就算要写,记者也只敢一笔带过。既然写得那么详细,就是记者笃定不会得罪公主。”
“也对,”王贻彤问道,“公主出降,也须三书六礼吗?”
谢以勤说道:“自是要的,否则就违了昏礼。但《大明律·礼律·昏礼》对公主出降写得很笼统,具体该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贻彤说:“六郎让我们通知老家的长辈,还让我们跟长辈一起去洛阳,看来是急着去纳采吧?民间纳采,是长辈前往女方家中,我们这次是要进皇宫?”
“或许可能便是如此。”谢以勤也拿不准。
王贻彤嘀咕道:“行事这般匆忙,六郎不会跟公主已经……”
谢以勤责备道:“莫要乱讲。”
次日。
谢以勤叫来通判厅的几个属官,对他们说道:“我有事要进京一趟,你们盯着各县,务必要查清楚全府厂矿的占地面积和烟囱数量。等我回来之后,会亲自带人去抽查核对,若有重大差错必然追究尔等责任!”
“遵命!”属官们连忙应诺。
紧接着,谢以勤又挨个分配更具体的工作任务。至于他自己的本职,暂时交给副手代理,若有紧急重大事务则发电报,并且留下儿子给的电报地址。
等谢以勤离开,这些人也各自退去,私底下跟关系好的议论纷纷。
“半时不节的,通判进京作甚?总不会是要升官调走了吧?”
“你忘了前些天的报纸?我估计谢家六郎要尚公主了,通判进京是要去纳采问名的。”
“谢家祖坟的风水必然埋得好,生出这般一个好儿子。唉,我家那两个混账,可把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若是谢六郎,必然不会尚公主。十七岁的芙蓉学士,特招入读太学内舍,恐怕二十岁就能太学毕业直授进士。一路升迁到五十岁,只要不出什么差错,至少也是个三品官。如果活得够久,二品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得倒美。”
“唉,我就是中进士太晚,三十四岁了才做官,熬到现在只一个从六品。我要是二十岁能做官,打死也不会娶公主。”
“哈哈,就阁下这幅尊容,公主多看一眼都要去洗眼睛。”
“腹有诗书气自华,大丈夫要长得好看作甚?”
“……”
谢以勤叮嘱一番属官,便直入府衙去找知府杜因证。
二人互相见礼,寒暄几句。
等杂役把水壶拎来,杜因证亲自给谢以勤沏茶:“贤弟今日怎有空到我这里来坐?”
谢以勤说:“我有事须入京一趟,通判厅事务已经交代完毕。兄长这边,暂由李推官负责接洽。”
杜因证惊讶道:“贤弟要高升了?”
“问礼之事。”谢以勤说得很含糊。
杜因证立即反应过来,拱手笑道:“恭喜,恭喜!”
谢以勤虽然心头大爽,却还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只是遵循礼节走一趟。”
妈的,你就装!
杜因证颇有些羡慕嫉妒,嘴上依旧说着好话:“虎父无犬子。六郎这孩子,我第一回见到就喜欢,一表人才还彬彬有礼。可惜我家女儿都已嫁人,否则哪有公主什么事?肯定抢先把六郎招做女婿。”
谢以勤哈哈笑道:“你我两家,却是错失了一段姻缘。”
两人继续聊着没营养的场面话,谢以勤把这逼装够了,才精神焕发的告辞离去。
杜因证坐在黄堂里,目送谢以勤走远,自言自语说:“到我这里来炫耀个什么?你儿子娶了公主,你这辈子顶多也就从三品。”
鄙视谢以勤一通,杜因证又一声叹息,自家那几个兔崽子,咋就不能这般争气呢?
谢以勤、王贻彤夫妇还未离开黄州府,他们家六郎即将尚公主的消息,就已迅速传遍府衙和通判厅,继而又朝着民间扩散出去。
……
寿安(宜阳)县城,距离洛阳城区五十余里,全程可坐船沿洛河来往。
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就是韩国的宜阳县。
五代时期直接被打烂了,北宋初年撤县为寿安镇,北宋中期才升级为寿安县。
“那里便是寿安窑。整个洛阳府,只有两座制瓷官窑。一是烧白瓷的洛京窑,二是烧青瓷的寿安窑。”
给谢衍做向导的,是一个叫钱古的工部吏员。
工部主事范英,不方便请假出京办私事,于是就让一个心腹吏员帮忙。
谢衍问道:“整个寿安山,都是寿安窑的地盘?”
钱古回答:“只这一片属于寿安窑,其余山林多为寿安县的公产。牡丹花王,姚黄魏紫。魏紫的母株,便是一樵夫在寿安山所得。洛阳官民春日踏青,一部分人会坐船来这边,寿安山也是踏青游玩的去处。”
“山下土地,哪家最多?”谢衍问道。
钱古回答:“司马家。”
当然是司马光那个司马家。
司马光一生不纳妾,两个亲儿子皆夭折,于是过继侄子司马康继承香火。
虽然司马光、司马康父子皆以清廉俭朴著称,但北宋官员的清廉俭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司马光在洛阳有宅子,平时多住在那里。
寿安山下,却是司马光的别墅。
在此地的洛河对面,则是邵雍的别墅庄园。邵雍刚到洛阳的时候,穷得连租房住都拿不出钱,靠着司马光等一众好友的接济,不但在洛阳有了落脚处,而且还在寿安县建有别墅。
如今,司马光、邵雍的后人,早已失去洛阳产业,但在寿安县却属于地主。
“这附近有煤矿?”谢衍又问。
钱古指着南边:“城南那一大片山区,皆为官营煤矿。国朝初年开采不多,都是小打小闹,洛阳用煤还得从黄河北岸调运。后来寿安山的煤矿越挖越深,产量也越来越大,几家小煤矿就被合并为一家官营煤矿。”
谢衍问道:“这里可有无烟煤?”
钱古说道:“有。一些是烟煤,一些是无烟煤,这个要看具体的矿区。无烟煤主要供给皇城。”
“私人工厂可以购买这里的无烟煤吗?”谢衍又问。
钱古说道:“工部不能做主,须得太后和陛下同意方可。”
提高开采量就是,皇城不缺这点无烟煤。
唉,又得请公主姐姐帮忙了。
这软饭吃的是真香!
谢衍再问:“石灰石矿又分布在何处?”
钱古说道:“县城周边山岭,到处都是石灰石,寿安窑就兼烧石灰。司马家也有一座石灰窑,只要谢学士出价合适,他们应该是愿意卖的。因为洛阳府各县皆产石灰,价钱被压得非常便宜,开石灰窑赚不到几个钱。”
谢衍继续问:“附近可有铁矿和铁厂?”
“有铁矿,但无铁厂,”钱古指着东南方,“那边有个铁炉村,家家户户打铁,铁矿石是在山中挖来的。都是些传统的小矿小炉,做成日用铁器卖给周边百姓。龙门石窟开凿数百年,工匠用的铁锤铁钻,就多来自这铁炉村。”
谢衍听完,满意至极,这附近啥都有啊。
在寿安县城吃过午饭,谢衍买了些见面礼,又写了一张拜帖,便往司马家的宅子而去。
“贵客临门,老朽有失远迎!”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出来。
此人名叫司马鹜。
如果按照原有历史轨迹,司马家各宗支在靖康之乱时,就会逃到南方去繁衍生息。
这个时空,不但没去南方,就连后人的名字都全变了。
谢衍作揖行礼:“冒昧来访,还请恕罪。”
司马鹜说道:“谢学士名动神京,老朽便在这寿安县也久仰大名。”
寒暄一番,谢衍被请进正门。
司马家原本的主宗在山西,寿安县这一支,完全是由司马光的嗣子发展而来。二百多年过去,互相之间已经没啥联系。
寿安司马氏,甚至连豪强都不算。若非在大明出了一个进士,他们估计得变卖一些田产来维持,更别谈什么继续兼并周边土地了。
谢衍弯弯绕绕说明来意,才知这里的司马家早已分产析户。
主家只剩不足一千亩地,分出去的司马家子孙,变成一些小地主和自耕农。那座石灰窑,便是其中一个小地主的。
而且,仅拥有石灰窑附近的小片丘陵。
那座丘陵的产权,还归其他几家分别拥有。
司马鹜说道:“那里是两村交界,西边一片山林,是我那族侄的。其余几面山林,却是属于邻村的刘家和高家。还有一些山林是公产,几个村的百姓皆可去樵采。”
谢衍坐着聊了一阵,就提出要去实地查看,司马鹜便让长子陪他去。
足足在山林里转悠四五日,夜晚借住在司马家,谢衍终于基本摸清楚状况,顺便问一问各家是否出售地皮。
肯定得溢价购买。
水泥厂粉尘污染挺重,而且那是别人的祖产,不给一个高价休想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