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寨墙上左顾右盼的刁麻子这两天心情很不错,二当家邱大宝在大当家的心目中越来越低,当初邱大宝来投奔寨主的时候,寨主直接便提拔他当了二当家的,刁麻子等人均表示不服气,沈耀祖私下里也曾跟他们喝酒聊天交过心。
这位邱大宝,武艺倒还算马马虎虎,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在绿林中倒也有些名气,不过沈耀祖可不是冲着他这手箭术才提拔他当二当家,真实的原因是,邱大宝曾经是庐州西大蜀山的好汉。
当初大蜀山山寨在疤脸黑七的带领下也曾经红红火火,山寨弟兄也啸聚了数百人之多,只可惜好景不长,被官兵数次征剿,死了一百多人不说,连黑七等一众头目也统统被擒。
树倒猢狲散,其余土匪们也都纷纷各谋生路,有的隐姓埋名,有的在别的山头落了草。
而沈耀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让邱大宝当二当家的目的,却是希望邱大宝能帮他收拢大蜀山旧部。
这么做有两点好处,一来大蜀山好汉都是惯匪,在土匪这个行当里,当得起‘老手’二字,八公山山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这些悍匪,虽然抓来的百姓们也能充作小喽啰,但是在当土匪这件事事上,三个新手也抵不过一个老辣的老手。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邱大宝的来处,邱大宝跟着黑七埋名隐姓在庐州府带了那么多年,不用说也在庐州府培植了大量眼线,这一点对沈耀祖来说极其宝贵,因为八公山山寨最大的威胁便是离此最近的庐州永安军和寿州的中正军,这两处厢军是八公山土匪们的眼中钉,每次行动都要预先探听这两处厢军的动静才敢动手,否则一旦被圈入包围圈,将会是覆灭之灾。
而邱大宝恰好弥补了这一点,他在庐州眼线众多,可以随时传回来消息,让每一次行劫都有了全身而退的把握,想比较而言,八公山以西三十里外的寿州中正军倒是无需太多担心,因为离得太近,说句夸张的话,放屁放的大声一点,两处都能听得到响动。
事实也证明了沈耀祖的高瞻远瞩,邱大宝动用自己的眼线,数次成功的逃脱了庐州厢军的陷阱,而且得手多次大行动,八公山山寨也得以声名远噪,很多其他地方的小山寨被官兵逼得没活路,也都慕名而来。
山寨渐成气候,不过老话可不是白说的,‘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当一切上了正轨之后,沈耀祖便慢慢的不待见这位二当家的了,邱大宝善于收买人心,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小集团,更有几次意见相左,更是让独断专行的沈耀祖很是不满;分歧越来越大,若不是官兵围剿的频繁,沈耀祖怕是早就将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给踢下后山悬崖了。
刁麻子当然知道沈耀祖的心思,二当家的位子即将要空出来了,那么谁来坐这个位置呢?
“这还用问么?他娘的。”刁麻子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惊得身边一名小喽啰疑惑的看着他。
刁麻子惊觉失态,忙道:“他娘的,有蚊子。”
那小喽啰翻翻白眼,心道:“裤裆里的鸟都冻的缩进去了,哪来的蚊子,老子看你八成是发羊角风了。”
刁麻子心情高兴,招手道:“来,咱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菜,今晚上看样子官兵们不会动手,老子弄些好菜喝两碗老烧好好睡一觉。”
小喽啰屁颠屁颠的赶紧跟在他身后,穿过寨中场地,来到东北角的大厨房里,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刺拉拉的水汽夹着肉香蒸腾的连人影都看不见。
即便如此,刁麻子还是看见当厨的小土匪拈起一块肉丢进嘴里,搅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刁麻子一个箭步上去,照着他后脑勺便是一巴掌,骂道:“偷嘴偷的蛮开心嘛,难怪老子最近觉得菜里边肉片少了很多,感情是你这小王八羔子在偷吃。”
那小土匪吓了一跳,嘴里的肉差点吐回锅里,张口欲骂,抬头一见是刁麻子,吓得连肉带骂人的话全咽下了肚子,噎的直翻白眼。
“麻子老大好!小的是在尝尝咸淡滋味,哪敢偷吃。”
刁麻子啐了一口,伸手拎起一块肉丢进嘴里道:“老子也尝尝咸淡,咸三口淡三口,不咸不淡又三口,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这些鬼花样?”
那小土匪点头哈腰,陪笑道:“小的便是放个屁也逃不过您老人家的鼻子去。”
刁麻子哈哈大笑道:“他娘的也不嫌恶心,烧菜的时候放屁,要是让大当家的吃出来,还不削个木楔子把你屁股给堵起来么?”
小土匪连连称是,连说不敢。
刁麻子瞟着碟碗里的菜,伸手抓了一块又一块,边吃便问道:“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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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匪道:“白萝卜烧大肉,葱花蛋卷汤,山药炖羊肉,够丰盛吧?”
刁麻子点头道:“不错,晚上老子要喝两盅,你送饭到我屋里的时候别忘了加些分量,羊肉多来几块。”
小土匪忙道:“您放心,送了囚室的饭菜便去送给您,包您满意,囚室里的犯人,二当家打过招呼的,不能饿着。”
刁麻子骂道:“呸,狗屁二当家,就他娘的不干正事,几个囚徒还当宝一样供着。”
小土匪陪笑道:“面子上的事,话说二当家还真是上心,连看守囚室的祈老四他们都给撵出去了,换了三个新面孔,不过依小的看,恐怕是防止祈老四狗日的歹毒,伤了囚犯。”
刁麻子一愣,道:“看守都换了?换了什么人?”
小土匪道:“这个就晓不得了,据他们自己说,是昨夜里在山下被调派上来的,说是受了伤,二当家照顾他们,让他们边养伤边作看守。”
刁麻子脸上的麻子都皱到一起了,喃喃道:“昨天受的伤?”
小土匪道:“好像是。”
刁麻子脸色大变道:“昨天根本没人受伤,这狗日的在搞什么鬼。”
话犹未了,已经旋风般的出了屋子,一叠声的招呼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喽啰道:“快去叫人来,囚室门口集合。”
小喽啰不满的道:“这有什么啊?值得刁爷如此兴师动众?”
刁麻子停步看着小喽啰,脸上杀气大盛,手指已经扶上了刀柄,那小喽啰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飞也似的逃开叫人去了。
石室门口,三四十名土匪集合完毕,刁麻子一挥手,众人鱼贯钻进石室,沿着阶梯下到囚室木门外,刁麻子伸手拍打木门,里边老半天没有反应。
刁麻子火起,飞起一脚将门哐当踹道,带着众人一窝蜂的冲了进去,里边静悄悄的,炉子还烧的正旺,一碗热茶还在冒着热气,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刁麻子大喝道:“看看囚犯还在不在?”
有土匪跑到栅栏外眯着眼细看,叫道:“好像躺在被窝里,那边的牢房里人都在。”
刁麻子凑过来细细查看,嘴里喝道:“起来,都给老子起来。”
其他栏杆里的几名犯人吓得急忙起身,缩在墙角,唯有被窝里的三人兀自不动。
刁麻子大骂道:“还不给老子滚起来,仔细老子剥了你的皮。”
被窝里的隆起的人形依旧一动不动,刁麻子突觉不妥,喝道“砸开门,进去瞧瞧。”
土匪们赶紧抬来一根顶着屋顶的圆木别在栅栏缝隙间,数十人合起来一用力,顿时将栏杆柱子别断了一根,刁麻子一个箭步窜进去,一把掀开被子,三具血糊糊的尸体映入众土匪的眼帘。
刁麻子倒吸一口凉气,大声喝道:“赶快,赶快去通报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伙同山下来的狗官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