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发簪,被她留在了赵王府,收在书房里。她想等他回来,正式为她戴上。
赵长轻记得那个诺言,可是他不记得她曾说过,绝不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或者他一直认为,她只是在开玩笑,真的遇上一个肯娶她的人,她会马上扑过去,管什么底线原则。
“那根簪子就在你赵王府,书桌的抽屉里。它太珍贵了,我想只有公主的身份才配得上它。”
赵长轻看着萧云:“我与婉露公主的婚事,关系两国建交,你就不能……”
“不能。”萧云态度决绝。
“不管我娶谁,我许你正妻之位的诺言永远不会改变。若你容不下她,我可以不娶。”赵长轻紧紧的注视着萧云,认真的说道。
萧云苦笑,他为她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在她与公主之间毅然选择了她,她是不是应该感动得哭?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堵得好难受?
“难道你要让和亲公主做妾?”一旁的洛子煦按捺不住插嘴道:“赵长轻,你是不是被蛊惑了?”
“长轻,这件事不是你个人能决定的。”太子严肃的说道。
看吧!她还没说话呢!就有人跳脚了。
在他们看来,她根本配不上他。甚至赵长轻,可能也是这么认为的。
赵长轻不理会他们,视线一直停留在萧云身上:“若皇上执意命我娶公主,我可以放弃官职。如此,你可还有顾虑?”
萧云垂下睫毛,幽幽转身,叹道:“在你们眼中,我一定很自以为是吧?我是残花败柳,身份低贱。样貌平庸,无德无能,遇到像赵王爷这般出色的男子,还让我做正房,这简直就是一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应该感恩戴德才是。赵王爷,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帮你治好了双腿,你理应给我一个依靠,当做报答?然而。我居然还不让你娶别的女人,我简直不可理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洛子煦当即露出一副‘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我从未如此想过。”赵长轻摇头说道。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男人三妻四妾是这个时代所需,我不认为你错了。”萧云带着嘲讽的笑容,慢慢说道:“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萧云,绝不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你们说我疯了也好,说我不识好歹也罢,我的态度,绝不动摇一毫。”
他们没有受过同一种教育。没有同一种观念,他们不懂她,她不怪他们。但是让她接受他们的思想。她做不到!
顿了顿,萧云蓦然转头看向洛子煦,问道:“煦王爷,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洛子煦一愣,“你。要问什么?”
“如果你此生都娶不到谢容嫣,心中是否永远都有一个位置放着她?将她视为一辈子的遗憾?”
洛子煦皱眉想想。的确如此。得到之后未必见得有多好,但是没有得到之前,心心念念的总想得到她。
萧云苦涩一笑:“赵王爷,你与公主缘分未尽,即使你不娶她,我也接受不了你跟我在一起时,心里留个空给别人,偶尔不经意间,失神的去思念那个女人。”
一想到他们曾经独处过一夜,赵长轻望着远方出神时可能也是在想着那个公主,萧云就感觉心被生生的剜了一下。
“我与婉露公主并非你想的那样。”赵长轻受伤的看着萧云,澄清道:“御国有公主和亲是政改必然,这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心意。既然你不同意,我会上书申明,拒绝迎娶。”
“你疯了?和亲一事已定议,岂容你胡乱更改?满朝大臣一个都不会同意。”太子着急阻止道。
“你到底给长轻下了什么迷魂汤?”洛子煦冲上前去,想揪着萧云质问。被赵长轻伸手打开了。
太子过去拉住洛子煦,道:“你安分点,这件事轮不到你插手。”
他一回朝,洛子煦就急忙将手里的朝务交回给他,所以不论国事,还是长轻和萧云的事,洛子煦都是一个无权过问的局外人。
洛子煦忿忿然脱口而出道:“谢容雪是我的女人,怎么不关我的事?”
“她已经不是谢容雪。”赵长轻沉下脸色,用警告的眼神瞟向洛子煦,“更不是你的。”
“那也不是你的。”洛子煦不甘示弱道。
赵长轻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萧云,一字一顿的说道:“迟早有一天是。”
场面有点混乱,太子无法,只好将希望转移到萧云身上:“萧云,和亲公主指名嫁给长轻,若他拒绝,父皇一定会龙颜大怒,届时他的前程必受影响,太学大人也会受到牵连。为了你们的将来,为了国家,你就不能退让一步吗?我会请求父皇另赐他们府宅,你不与公主同一屋檐下,就当做没事不可吗?”
“你们都疯了。姑姑会要一个弃妇做儿媳?这让她如何在大夫人面前抬头?还有太学大人一世清明,你们想让他晚节不保吗?”洛子煦插嘴道。
太子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还嫌不够乱吗?”嘴上虽如是说,但是心里还是认同了洛子煦的话。
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婉露公主。
提到双亲,赵长轻眼波动了动,稍有迟滞。
如果他坚持否认和公主的事,这件事便只会是个小插曲,不会影响到他们两人的发展。可是,儿女情长一下子上升成了国家大事,牵扯了平真公主在太学府的地位,太学大人在同僚面前的颜面。
现在又升华到了两国友谊。
太复杂了!
萧云沉重的关上眼帘,深吸一口气,再猛然睁开,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赵长轻面沉如水,双眸紧紧的逼视着萧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对。”
赵长轻胸口一窒,受伤的看着萧云。
萧云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转头不再看他,“现在玉牌一事已经问清楚了,煦王爷没有任何理由再关押我了吧?”说完,她转身对着门口走去,连声告别都不想跟这些人说。
“你要去哪?”赵长轻急忙抓住萧云的手臂。
“你不能走。”太子急忙叫留在外面的随从挡住门口,他说道:“萧云,你已经走不掉了。”
萧云不悦的转身瞪着他,带着挤压在心底的情绪低吼道:“你们还想用什么理由软禁我?官大了不起啊?”
他们被萧云突然爆发的脾气镇住了。
“你莫要动怒,我并无其它意思。”太子和声解释道:“洛、御两国缔结友好,三月之后御国新君会带领半数大臣前来朝拜,父皇为了向他们展示我们洛国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繁荣,决定大力兴起文艺,广揽各种人才,父皇已下令让各位大臣举荐,欲选拔出一支舞艺精湛的御用舞姬。莫侯向他举荐了玉容阁。以玉容阁现在的舞乐水平,我想很难在全洛国的参选人中脱颖而出。”
“你的意思是……”这个消息让心情低落的萧云霎时为之一振。她猜对了,只要两国战争一结束,赢的那一国肯定会大力发展舞乐,倡导文风做派,女子的地位将在这个时候有所提高。
太好了!
“玉容阁的人为了维持你的要求,坚决卖艺不卖身,一直勉强度日。我想你不会忍心袖手旁观的,还有你的心愿,这是个实现的好机会。所以,你走不掉的。”
“那,”萧云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同时,也担心如此一来,她便要……
“她有何心愿?你是如何知晓的?”赵长轻语气微酸地问太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太子的心房莫名的冲过一抹快意。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他都不是一个坏人。可是,当他听到萧云的心愿他知道,赵长轻并不知时,他真真实实的感觉到内心滑过一种报复的快感。
太子避开赵长轻疑惑的双眼,对萧云说道:“回玉容阁去吧!这段期间关门歇业,朝廷会拨款给你们维持正常的生活开支。你们准备一下,半月后参加选拔。另外,”太子似刻意的扫了洛子煦一眼,“我会驻兵在玉容阁门外,不准任何人打扰你们,再派两个亲信做你的护花使者。”
萧云轻蔑的瞥了洛子煦一眼,玉容阁的名号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这次选拔赛轰动较大,谅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她。
她担心的是——萧云斜睨了一眼,似很为难。
“你不想?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太子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点的。
“云儿,你,”赵长轻小心翼翼的试问道:“是不是害怕见到我娶公主?”
萧云埋头,低声承认道:“是,要我亲眼看着你和别的女子成亲,我做不到。眼不见为净。”
三人皆怔,他们没料到萧云会回答得这么直白,这简直就相当于告诉大家,她在乎赵长轻。
不同的人听言,心情也截然不同。
洛子煦皱眉,满脸鄙夷道:“不知廉耻!”
太子黯然神伤。
唯有赵长轻一脸惊喜的对着萧云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