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森早已经习惯了艾莉森在自己身边的陪伴,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天的时间,他的心依然还停留在艾莉森的身边。
漏雨的屋子很是潮湿,硬邦邦的床褥依然冰冷,塔森躺在床上,即便是盖着动物皮毛制成的被子也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暖意,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他烦躁地走到窗边打开木窗,看了看外面雨中的森林,扑面而来的土腥味很浓重,雨水已经淹没了原本那一条并不显眼的石路。
阴云密布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为眼前这片寂静的森林笼罩上了一层阴冷的黑暗,远处传来的两三声微弱的狼嚎,就好像是有狼群在呼唤不远处的同伴回家一样,只可惜,塔森并没有听到来自别处的回应,又或许,那只是狼群团聚时的高歌而已。
他穿好大衣慢步走下楼,向旅店老板要了两瓶啤酒,也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随后坐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打算给艾莉森写一封信,内容无非是对艾莉森的问候以及自己的近况,可是,当塔森提起笔打算写时,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塔森喝了一口啤酒,酒珠滴落在纸上渐渐晕开,干后形成一块小小的圆形褶皱。
“艾莉森,我是塔森……”塔森低声喃喃自语,“不对,要有点修饰语,应该说……漂亮的艾莉森……”
不知何时坐在塔森旁边的一个男人差点把酒喷到塔森的身上,把酒艰难地咽下去之后大笑起来。
“想打架吗?”塔森一脸不悦。
“没有没有,兄弟。”男人的脸笑得都变得僵硬起来,“哪有你这么写信的,应该说……亲爱的……什么森来着?”
“这里没你的事儿。”塔森沉着脸,愣是让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感觉到无趣才离开,与别桌的客人们聊天去了。
塔森又将视线投向泛黄的纸张,一边自语一边写道:“你肯定把你的狼影剑拿回来了吧,希望你在落辰城开心。我离开你已经十天了,现在已经到了诺林省边缘的一个小村子,不出意外的话,再走上一天我就可以到诺林城了。”
“对了,你和那个贵族相处地怎么样啊,一定很愉快吧。说实话,我真的希望我能成为那样的人,总是能和你有很多的话题,能让你很开心……”塔森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
“我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但我想告诉你一下我的近况,等我忙完我的事情,我就去落辰城看你。我很想你。”塔森写完之后,在末尾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小狼爪印来代替自己的名字,又尴尬又激动地装好后,将信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想等到明天早上亲手把信交给信使。塔森心满意足地喝着啤酒,仿佛艾莉森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信似的。
兴致使然,塔森两瓶啤酒下肚依然还未尽兴,所以又要了旅店里最烈的烈酒。他是爱烈酒的,他喜欢那种辛辣的感觉,他喜欢在有微微的醉意时,化狼对月高歌——那让他感觉很自由、很疯狂,也很野蛮。
塔森的视线稍稍有些模糊不清,肚子里啤酒和烈酒混合起来的酒水让他稍稍有种不适感。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
旅店外面有些喧闹,杂乱的马蹄声与人们的叫喊声让塔森心烦意乱,他将最后的一口烈酒吞下肚,随后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此时此刻,雨已经停歇了。
是诺林省的士兵,因为塔森看到了士兵们的盔甲上有着蓝花的徽记——他知道那代表着迪恩家族,同时也代表着赤原帝国。
“根据国王的要求,为了准备可能发生的战争,需要收缴粮食,没有粮食的,每户五百朗币。”看样子是一个军官的人骑在白马上高傲地喊到,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空荡荡的马车,示意人们把粮食放到那里。
“冬末哪里来的粮食啊……”路上的、或是从小屋里走出来的人们抱怨道,“五百朗币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
“都没有吗?”军官笑了笑,随后立即大吼:“没粮没钱,就把你们送去做苦力,可以吗?!”
“有存粮的,还有……”人们纷纷连忙做出了妥协,如果被送去做苦力,说不定就永远回不来了,即使他们心里清楚,再将粮食上缴很可能会面临很大的生活困境——但这对当下来说,这已经是后话了。
军官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自己恐吓后的结果。“每一户上缴的粮食或者朗币,由我的随从进行统计。”
人群愁眉苦脸地四散而去,唯有塔森还在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一群士兵。
“喂,你是队长吧……”塔森对军官慢慢悠悠地喊道,“你刚才说……可能有战争?”
军官没有理会塔森,他没有理由去回答一个醉酒之人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啊,你怕我?”塔森喷着酒气笑了两声,“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叫塔森,我这算对你挺友好吧?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军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是一个骑士,一个立过誓言的、受到众神赐福的骑士!我怎么会怕你这种无所事事的平民?!笑话!”
“你这么说我可就错了……”塔森笑道,“我现在有正经事儿啊,比你……在这里征收粮食啥的,要重要多了……”
“征收粮食是为战争储备——即使我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发生战争,这完全取决于弗兰克国王的意愿。我不相信你还会有比战争更重要的事情!”军官斜着眼睛看着塔森,他的神情依然高傲,似乎从他一出生就高人一等似的。
“找棵树给它‘施肥’啊……”塔森将一只手放在略微鼓胀的肚子上,“我喝酒……喝得有些多了,难道这……不重要吗?”
军官已经觉得这个名叫塔森的人有些不可理喻了,他狠狠地用腿夹了一下马肚,打算朝村子里的马厩走去,结果他没有意料到塔森竟然拦住了自己。
“你又想干什么?去做对你来说重要的事吧。”军官一脸不屑。
“你是骑士,对吧?”塔森问道,“敢接受我的挑战吗?如果我打赢你了,给我一千朗币,怎么样?对你来说,这么点儿钱没问题吧?”
“自取其辱?”军官故意将自己腰间的佩剑从斗篷中亮了出来,“你还是省点儿力气吧。”
“怕了?”塔森边说边拽下了军官腰间的酒袋,不客气地喝了一口,随后又吐了一部分出来,“这是什么?!糖水吗?”
“如果我打赢你呢?”军官下了马,随后让侍从将马匹牵到一旁,看样子他已经下定决心教训一下塔森,或者说是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尊严——他不认为自己是在同意对决。
“随你处置。”塔森将酒袋扔到地上,那剩余的“糖水”很快就被土壤所吞噬,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军官从腰间抽出佩剑,并让自己的随从取下佩剑交给连武器都没有的塔森。他的样子很从容,看起来稳操胜券。
“事先说好了啊,咱们只是比试,不能下死手!”塔森提醒着军官,“听清楚没啊?问你话呢!”
“我知道!”军官有些不耐烦,“这些你不用提醒我!杀了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荣誉可言!”
塔森承认,自己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出于酒意,但在后来,塔森又很感谢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如果没有后来这位军官的帮助,他不知道为了寻找自己的兄弟会有多少的周折。
塔森是一个狼人,狼人作战靠的是那普通人无人能挡的凶悍力量,但让塔森将这力量通过剑,而非利爪獠牙爆发出来,就像是让猎人拿着农夫的镰刀去打猎一样困难。
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塔森就像是曾经面对路德一样,两三下就被制服了。他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军官得意地用剑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刚才表现得还挺强势,现在怎么了?还要继续吗?”
“不打了不打了……”塔森昏昏沉沉地摆了摆手,“是不是我得给你做上一两天的苦工啊……”
“苦工哪有一两天的?你就很想戴着脚镣没完没了地去做苦力吗?”军官笑道,并将沉重的塔森从地上颇为费力地拉起来,“我看你只是不会用剑而已,你比我都还要强壮,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骑士的!我叫奥尔科特,效忠于迪恩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