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一沉默,周围的四个小子就活跃起来了,“就是就是,老大,小豆子说得没错,皇上这条件开得一点都不难,你怎么不早点给哥几个说呢。”
“你现在逃跑算是什么事?为这点事还落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一辈子被追杀,犯不上啊。”
“是啊,你得圆满完成了任务,光明正大地出宫,那多风光啊。到时候皇上肯定还会赏你几马车的金银珠宝,几辈子都花不完。”
何依落眨眨眼睛瞧瞧他们几个,心下犯了难。其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跑,可是……“那我能怎么做啊?”
几个小子互相传递了下眼神,似乎总算是为她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而松了口气。于是大嘴看看小豆子,小豆子看看黄毛,黄毛用胳膊撞了撞小白,小白想了又想,一拍脑袋,“得,有了。”
几个人同时将脑袋凑到了中间,屏息好一阵,他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湿身。”
何依落呆呆地再眨巴着眼睛,完全不明白。于是,五个脑袋再凑得更近,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地念叨了起来。何依落一会儿瞪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咋舌,一会儿捂着嘴巴就差没叫出来。
末了,四个小子同时击掌,“老大,就这样,记住了啊,不信他不就范。”
何依落耳根微红,说话也不利索了:“这样……这样,能、能行啊?”
“肯定行。”说着他们就将她从桌面上拖下来往门口推。“老大你快回去吧,改天风风光光出来的时候,我们去接你哈。”
何依落还游移不定着,已经被推出了房门口。这一出来,抬头正看到了对面栏杆处歪歪斜斜坐着一个人,手边显然是临时摆着一张小木几,上面有着茶壶茶杯和小碟,而那个人正悠闲地磕着手里的葵花籽。
何依落差点背过气去。这一边站着狄琨,一边站着小喜子,中间坐着的肖奕扬将手里的几粒葵花籽扔回小碟子,慢悠悠地站起来。
看到他那副飘忽不定玩死你不偿命的样儿,何依落立马后悔了,满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跑!
刚想拔腿往楼梯蹿,只觉得腰际一紧,再一个翻转,整个人凌空而起,打横被他抱得结结实实。
“喂!放开我!”何依落手脚并用,又踢又打,竟然对他毫无作用。只见他唇角噙着笑,抱着她就往楼下走。
小白、黄毛、小豆子和大嘴彻底看呆了,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客栈大门口,他们“老大”愤怒的叫嚣声渐行渐远,才恍悟过来,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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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殿御书房批完奏折回到广德宫已经深夜,小喜子忙奉上安神的茶,肖奕扬接过来喝了半杯,才坐着舒展了下腰身。
小喜子很有眼力劲儿地过去给他捏捏肩,“皇上,这都连着忙了三天了,该好好歇歇了吧,不然身体吃不消。”
是啊,连着三天了,都在因为营川贪污案所牵连出的一系列问题而暗中调查着,越是深入,越发困难,越遇到壁垒,越觉得其中牵扯得深广,也就越发谨慎了。
“什么时辰了?”
“快要亥时了。”
肖奕扬修长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滑动,来来回回,终于站起了身,“锦园宫去。”什么休息都不如瞧瞧那丫头的样子更让人放松的,就算她生气、愤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三天了,那丫头的气也该消了吧。
“皇上皇上,慢走。”
“怎么了?你不会还为朕担心那丫头给朕脸色吧?”
“不是啊皇上,是因为落妃娘娘她不在锦园宫。”
“哦?”
“娘娘在郁芳宫呢。”
肖奕扬挑眉。难得难得,想起那天从客栈带她回来时,她简直就像是恨不得咬死他一样,在马车上又踢又打,那架势,让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强抢民女的土匪。这时候来郁芳宫,不会是觉得还没打够吧。
唇角微露一丝玩味的笑,肖奕扬反身往里面走去,“什么时候来的?”
“天刚擦黑的时候。”
“什么表情?”
“这……娘娘一直都很热情。”
“热情?唯独对朕还是九天寒冰呢。”
小喜子忙偷偷自打了下嘴巴,这话都不会说了。可难不成皇上还吃起了他的醋?小喜子忙陪着笑脸跟上,“皇上,娘娘过来一直等到这阵儿了,心意可见一斑。而且……这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才叫好玩不是吗?”
肖奕扬嗤笑,转身屈指“梆”地敲了一下他脑门,“你就鬼吧。行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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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芳宫的装饰总是最清新最雅致的,满园的花儿草儿无需修葺,自然地生长着,还未走近,便满鼻悠长的香。
檐下的灯火隐隐绰绰,不耀眼不花哨,刚刚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和月色下随风微微摇的叶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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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奕扬沿着石子路缓缓而行,远远看去,凉亭里没有何依落的身影,只怕那丫头会突然从哪里窜出来再给他一个“惊吓”吧。这么想着,不由得已经微微泛上笑意。
走进凉亭,看到桌上的酒杯、茶杯像是已经被摆得七零八落,花草香内,还混合着淡淡的醇酒香,想是她一个人等得无聊,便拿着这些东西玩,然后又忍不住馋了酒,便喝了两杯下肚吧。这……丫头。
“落落……”他很轻地唤了一声,似是不想打扰满园花儿的好觉。可竟没有回话,奇怪,以为她听到他的声音,不论是气着还是喜着,都会立刻跑出来他面前的。
“落落。”他环顾一周再看,不经意地不远处就传来了些许叮咚水声。循声望去,是台阶上那方暖水沐浴池,那儿与凉亭间隔着一层鹅黄轻纱,朦胧灯光下,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