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为什么?才一年的工夫,太皇太后为何这般?”刘榕郁闷了。
这个老太太没有了权利,就真的要死吗?只是关了她两年多,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还是要死给自己看,她到底要什么?好吧,原来到了这会,她还是不想让她死。
“都出去。”刘榕真是烦,现在让她怎么办。要去叫景佑过来吗?她决定看看老太太再说。
无关人等都出去了,皇太后还是一脸气呼呼的,刘榕被扶起,慢慢的坐到了老太太的床沿上,她刚生完孩子不久,她的腿没力。
刚刚她只看到老太太长长的白发,而现在,坐在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真的老了。脸变得干瘪,于是眼角,嘴角之前的细纹,也变成了真正纵横交错的皱纹了。曾经那双洞悉人心的双眼,现在还睁着,但却满满的暮气。
这一刻,她真的意识到,她不想老太太死,她真是在老太太养大的。
曾经,她坐在高凳上,看着眉娘给老太太梳头。然后,开心的抱着梳具匣子,一样样的给眉娘递东西。
然后乐乐呵哥的看着眉娘,把老太太那时还没有花白的头发梳成漂亮的发型。然后,认真的说,这是手艺。
曾经,他们也有过幸福的时光,她曾经最幸福时,竟然是做小宫女的时候。
“所以我不死,你就不来了?”老太太一直清醒着,看着自己养大,却也差点死在自己手上的女孩。
“娘娘,我生了儿子。”刘榕没有正面回答,或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来她一直不想来见她,只是因为不能面对。曾经非要问个为什么,可是面对了,得到的答案让她心碎了。现在,她不敢再面对了。也许这回自己就不该来的。
“他们跟我说了。你终于把你的臭宝生出来了。”老太太轻笑了一下,“你算赢了吗?”
“曾经我只想比皇上多活一天,现在,我也许要先抛下他们了。”刘榕想叹气了。现在老太太还想着输赢,真是障了。为了她的障,自己活不到上世的岁数,也许看不到孙子了。好吧,这回能活着到娶媳妇。就算胜利。
老太太看看刘榕已经瘦得脱型的小脸,就好像她要站起来,都要被人扶着。
“所以我笨对不对,我只要让你不生儿子就完了。”老太太那浑浊的眼睛里,冒出了精光。
“唉,老祖宗,你到底要什么?我生不生孩子,跟你有毛的关系?皇上对您不尊重吗?如果您不过激,您说,现在我还是好好的。您也是好好的被我伺候着!为什么非要做让大家都没法面对的事?”刘榕真的不理解。
“你觉得他尊重我?”太皇太后盯着刘榕的脸。
“不尊重吗?他让我在您的身边了!”刘榕其实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这一世的景佑对着太皇太后是没有上一世那种全心的依赖的。那种真正孺慕之情,跟这一世景佑与老太太这种相互防范与利用的关系是两码事的。
老太太又不傻,明知道孙子并不真的信任她,只不过因为刘榕在中间相互牵制着罢了。她自然不会放心,自己也许无所谓,她死了,皇太后怎么办,她的娘家怎么办?当年扶起刘榕,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可是刘榕连她自己的娘家都不管不顾,是皇帝逼着她管。那么她怎么可能优容前太后的娘家?
老太太这么想也没有错,因为还真的是,刘榕就从来没想过,要怎么优容别人。她死宅 的性子,除了眉娘和她自己的子女,她还真没为别人多想。就连景佑她想得也少,因为她明白,没有自己的景佑,也不会怎么着。但没有自己的眉娘,没自己的子女们,他们会很可怜。所以如此这般,她想得到太皇太后的娘家子侄们,就真的有鬼了。
“好吧,您要想,你杀死了他的父皇,就算他和先皇没什么感情,但是知道这个之后,你让他怎么亲近你?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杀死的人,你让他敢信您吗?”刘榕轻叹了一声,慢慢的说道。
“你说什么?”皇太后猛的站起,盯着刘榕。
“您不知道?也是,太皇太后怎么会告诉您。再没感情,那也是您的丈夫。您也不会真的希望他死。”刘榕笑了,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个人之常情,是有点让人觉得难受的。
“他怎么知道的?”太皇太后盯着刘榕的眼。
她自己知道,她活不久了,而她倒下最后一击,其实是草原之败。老太太跟草原还有些关系,老太太三个女儿都嫁到草原上了,她也一直关注着战局,她原本期望着景佑有此一败,然后她好出来收拾残局,她相信自己能再一次站在朝堂之上。
结果,景佑竟然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草原至少二十年恢复不了元气。景佑在朝堂的位置,再无人可动摇。而刘榕也是,就算现在老太太还有余力,她杀了景佑,也不过是为了刘榕做嫁衣。她有儿子,有好娘家。登高一呼,谁会听太太皇太后的话,而不听新皇之母的话?
所以她倒下了,不过倒下之前,她还是想见见刘榕,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景佑对她没感情,可这个孩子对她是有感情的,或者说,她对这个孩子也是有感情的。原本并不是想知道什么,只是临了,想见见罢了。
没想到,这会,让她知道了景佑为何防备她的主因。她不相信,刘榕有这个脑子能猜到?而知道的,只有舒嬷嬷了。难不成那时,舒嬷嬷就已经背叛了她?
“这还用谁告诉?”刘榕瞪大了眼睛,主要是,她还真没告诉过景佑,她只是暗示了。不过她的暗示,也只有景佑听得懂,换个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人家都不会相信,那是她这个小傻子说得出来的。
“不是你说的?”
“拜托,是他告诉我的。不然我上哪知道去。”刘榕笑了,看看太皇太后,想想看,还是轻叹了一声,“应该是从痒痒挠开始,我猜到您要把我给皇上了,告诉他了。结果先皇很快就去了。佑哥多么聪明,立即就想到,您扶起他,还要把我给扶起来,将来好给他。那么先皇的死也就值得商榷了。有了方向,很多事就好查了。”
太皇太后笑了,原来一切都是从那个痒痒挠开始的,原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