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棋局
楚不休来到男子对面，轻轻盘腿坐下，并未说话。
大概一炷香过后，男子终于结束了棋局，抬起头来。
“微臣参见……”
“行了行了，别来那套，你懒得说，我也懒得听。”
楚不休朝对面仅是动动嘴却并无起身动作的文将说到。
后者则是略一微笑，并未解释什么。
楚不休毫不客气地拿过案几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后，开口道：
“夏儿那丫头已经到中原了。”
文将“嗯”了一声，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上一杯。
楚不休与对方碰过酒杯，直接仰起脖，将杯中酒尽数倒入口中，他这番近乎浪费的行为，将对面人看得一阵心疼。
文将默默落下最后一字，并未答话。
澜江，是东罕与中原的交界。
因为庶出的身份，他甚至连王室族谱都不配入，除了得到一个象征王权的“楚”字姓氏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沉声道：“若文先生真能帮楚某寻回儿子，我定举东罕全国之力，为先生报仇。”
当年小王子被人乱刀砍死，没人知道具体过程，也没人能确定那具尸体就是小王子的。
这事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私底下已经纷纷开始站队，几位之前因楚不休于心不忍，而被留下的侄子，理所当然成了人选。
等他年过五十后，朝中声音就由再生子嗣，改为了下一任的传承。
毕竟他年岁已高，此时再生，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传承一事，是近些年才被朝堂提及的。
对方早有预料，谈话间已经自己下了黑白四子了，他依旧平静道：
“这就是你让那丫头带走几名昆仑奴的原因？”
这十余年来，我没教会公主别的东西，唯独教会了她一息尚存的道理。”
文将闻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九死一生谈不上，但总归是要有些风险的，但相应的，回报也相当可观。
说到此处，整个棋盘已经被占据了小半，白棋眼瞅着就要被最后一点黑棋困死了。
楚不休再度提问，显然他还是担心楚里夏的安危。
文将突然转移话题，又说到了棋局。
说话间，又落一十六子。
这是他最失意的一年。
“你知道我的，这黑的白的我向来看着头晕。”
“那丫头脾气倔，跟你一样，非要我想办法帮她取消和亲。”
做一辈子笼中雀，总好过没命。
“而且，此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文将说完，看向对面一脸震惊的楚不休。
文将点点头，此时棋盘上已经被占据了四分之一，其中白子隐隐占据了优势。
面前这位谋士依旧不紧不慢地落着子，继续解释道：
“此行这丫头不会有丝毫危险。京城那边，她是去当妃子的，只要她不争宠，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加害她；至于另一边，她将那几名昆仑奴送出，也可保性命无虞。”
我之所以让公主去，也是想增加几分寻回小王子的几率。”
“没错。”
如今的王朝天子，可远不及他的父亲爷爷那般决绝果断，而这份仁慈，势必招致祸患。”
“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倒不是有意让你做恶人，只是如今中原的形势，并非你我想得那么简单。”
二十年前，一个名为楚休的统领来到此处驻守。
此刻棋局已定，原本占尽优势的白子，在最后一颗黑子落下后，竟生气全无，完全变成了一堆死棋。
楚不休乍听之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眼前的男人，却又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自己。
文将小心翼翼轻呡一口，边回味边说到：
听到此处，对面的东罕大王楚不休眼神一闪。
楚不休的表情已经由震惊变成了激动，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弯曲的脊梁，此刻也不自觉弯了几分。
……
“那你帮她了？”
说话间，文将再落四子。
文将点点头道：
他张张嘴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对面与其说是丞相，倒不如说是谋士的男子继续说到：
楚不休闻言皱眉道：
“你这意思，是要让我儿九死一生？”
“这事本可以让别人去做，为何要选夏儿？”
……
王朝看似比之前三十几年都要安稳，但实则已经快要变天了。
这些事楚不休自然知晓，但也没打算阻止，毕竟他当年的仇已报，现在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楚不休放下酒杯，显然这件事更吸引他。
“这是我在王朝皇宫内的探子传回的情报，虽说不敢说是十成把握，但八九分还是有的。
楚不休显然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说话方式，道：
“怎么说？”
文将则是早有预料般，不去看这精彩绝伦的棋盘，反而端起酒杯，静静地看向窗外。
“王朝之内，犹如一个巨大的棋局，有生有死，只要一息尚存，就永远有翻盘的希望。
“为东罕，寻一份传承。”
白衣文士依旧缓缓落子，语气平淡道：
楚不休闻言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面露怪异道：
“当初劝我和亲的是你，如今帮她的也是你，合着好人全让你做了？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这门和亲了。”
“中原自古便是龙潭虎穴，官场也罢，皇宫也罢，皆是暗流涌动，相比这点，我确实更喜欢东罕。”
之所以同意将女儿送往王朝当皇妃，也是不想让她卷入接下来这场争斗。
文将继续轻呡一口杯中酒，语气平淡道：
早些年，在他仍是壮年的时候，朝中就有不少声音让他再娶一个，延绵王室香火。
当地兵卒只当他是个不得志的小统领，完全没料到他会是东罕的王子。
楚不休再度拿过酒壶，重新为自己倒上一杯。
“帮了。”
“或许，小王子他，当年并没死。”
楚不休原有一儿一女，是难产而死的妻子临终前产下的，后来儿子也夭折，便仅留下一个女儿。
但他念及亡妻旧情，不愿再娶，此事就一拖再拖。
“什么目的？”
在塔里干都司建立之前，这里还被称为拦江，为拦截之意。
“想和我下一局棋吗？”
“你说的传承，是什么意思？”楚不休沉声开口。
先是与他恩爱的妻子在生下女儿时难产离世，之后五岁的儿子又死在权力斗争的乱刀下。
他不想唯一剩下的女儿再出事，便主动提出前往边疆。
驻扎在拦江边的他没有一天是不痛苦的，妻儿的先后离世，让这个本还在壮年的男子，身上尽显疲态。
就在他以为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还凄惨的人时，他在江边发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