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我要结婚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我由衷地觉得许久都没有睡过质量这般高的好觉,实在是可喜可庆。
呈大字状瘫在床上,我仰望帐顶,瞧见上头那十分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彩蝶双飞,我突然间想到了连夜在将我摁在怀中蹂/躏一番之后,曾交给我一个任务。
他让我通知爷爷,我们即将成婚。
作为一个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的懒人,对于这么一个决定,我其实很是不满,因而我当即便皱起了眉。
“为何不是你去通知?”我偎在他的怀里,如是问。
和我唇齿相依了许久的皇帝陛下凤眼一挑,神色颇为傲娇,“今次可是你说要嫁我为妻。”
“所以?”
“又不是我说我要娶你。”
你不嘴贱会死么亲?
我脸色一黑,当即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连夜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摁住了我的身子,他笑眯眯的,“玩笑,玩笑,你就不能让我过过嘴瘾?”
他说嘴瘾,我莫名想到方才那个绵长肉麻的吻,忍不住脸红了一红,一时没有出声。
连夜将我搂在怀里,大手在我额头揉了一揉,他凤眼微垂,含笑睨我,嘴里却是一本正经地道,“我让你去通知,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抬眼看向他那双含着笑的眼睛。
他道,“太师自我幼时起便知道,我对他家丫头,存有觊觎之意。时至今日,若你不流露出几分对我的好感,他怕是要看我不起。”
他话音刚落,我忍不住就皱起了眉,“不能吧?你知道的,所有人里头,爷爷一向最喜欢你。”
“喜欢又能如何?”连夜蹙眉叹气,“他往日里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外人,不是你们顾家的一份子,而打从过几日起,我便要成他的孙女女婿,你认为,他可还会对我疼惜?”
我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再想了想,还是觉得他说的话又没甚道理,于是我皱着眉道,“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连国国君,我地位卑下,不配娶你,我是要嫁给你。”
“那我也是他的孙女女婿。”
是又如何?我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你究竟什么意思?”
连夜抿了抿唇,似乎在寻找更加恰当浅切的字句,终于,他找到了。
“这么说吧,从小到大,太师可有打过我一次?”
我一脸严肃,“不曾。”
“可有打过你?”
我嘴角一抽,“……有的。”
何止是有,不要太经常好吗!
“那就是了。”连夜叹着气抿着嘴角,明明眼底是依稀满溢出来的笑意,脸上却是一派的担忧和委屈,“原来一个不被他打的人,要和被他打的人成为两口子,你认为,他是会为了我从此以后不再打你?还是因着你连我一并打了?”
这问题让我顿时陷入了拧眉苦思。
按道理来说,爷爷是不可能打连夜的,不管发生任何事。可是,如同连夜所说的那样,他原本不被打,是因为他是外人,不是我们顾家的成员,而过几日他要同我成亲,要由爷爷的主子以及顶头上司变成爷爷的孙女女婿,这种身份的落差,会让他生出可能也会被打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爷爷不仅打我,也打顾朗,连嫡亲孙子都下得了手的话,对孙女女婿……会不会更轻车熟路?
想到这里,我一脸凝重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连夜摊了摊手,一脸的“你能明白就太好了”。
我眉头紧皱地又想了片刻,然后抬起脸来对连夜正色道,“你且放心,他打我我都不能让他打你。”
连夜俊脸上满是委屈,“此话当真?我以后可全仰仗着你。”
“仰仗”二字用得简直是深得我心,我瞬间就觉得方才不知失踪去了哪里的英雄气魄又回来了,我直起身,抬臂将连夜搂在怀中,拍着他的脊背承诺道。
“放心吧夜夜,为妻会照顾好你!”
夜夜在我怀里肩膀微抖,颤了好久,想来是太过感动了吧……
我觉得自己真是一条汉子.
临出崇元殿的门,对我依依不舍挥手相送的连夜又嘱咐道,“如果可以,你不如把李余左安崔锲一并通知了。”
我愣了愣,“为甚?”
连夜秀眉蹙起,又泫然欲泣了,“原因同上。我,我怕他们看我不起……”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折腾成了这样,我的英雄气概再度涌起,只觉怜惜不已。
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点头答应,“我通知就是。”
“还有张坚。”
这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
“没问题。”
“杜玉。”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
“好。”
“陈成安。”
新上任的工部尚书。
“记下了。”
……
就这么的,原本我一只脚都迈出崇元殿的殿门了,可却硬生生地被连夜拖住,又嘱咐了这么一句两句无数句。
到最后居然发展成——全朝堂的所有官员,都要由我来通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隐隐觉得有什么是不对劲儿的,于是皱了皱眉问连夜,“都我通知?是你要娶我还是我要娶你?”
连夜秀眉一拧,凤眼里再次荡起了水意,他薄唇微动,要说话,可我浑身一抖,生怕这孩子还没说话就先哭了,忙不迭地搂住了他半边身子。
“罢罢罢,”我叹着气,“我通知就我通知,你安心等着成亲就是。”
“嗯……”连夜长睫忽闪,乖得就像是个即将出阁又迫不及待的贵族淑女,他掀起长睫,深情望我,喃喃地说,“顾少爷似乎不大喜欢我,你,你也会通知他的对吧?”
“对,对。”我拍了拍他的肩,哄他,“无事,无事。”
他软软地侧了侧身,心满意足地偎进了我的怀里。
我再次觉得,我真是条汉子啊是条汉子.
安抚好连夜,我雄纠纠气昂昂地就出宫回府了。
那时年幼,二货无知,我并不曾意会到连夜那妄图使全朝堂认为是“我非要嫁他不可,且我十分迫不及待”的猥琐动机。
也因此,我上演了一幕又一幕在下朝的半路上截住某个朝臣,并搓手笑道,“呵呵呵X大人,过几日我要同陛下成亲,您可千万要来哟!”的场景。
也正因为这一幕幕的场景,我有幸名列全大陆上最最彪悍的皇妃之第一。
多年之后,连国盛世,他国使臣前来朝贺之时,不约而同地纷纷提起了这件旧事。
他们眼含暧昧笑意地望向同连夜并肩而坐的我,徐徐地说,“早听闻连后对连皇情意深重,甚至亲自堵截所有朝臣,倾诉要嫁陛下为妻的心意……此种情意,啧啧,着实值得天下女子学习。”
俯视殿下诸人,连皇笑得很是开心,“好说,好说。”
我也笑得很开心,嘴里温婉笑着谦虚回应各国使臣,手指却是死死拧着连皇腰侧的嫩肉,我咬牙切齿。
“卑鄙啊卑鄙。”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的事是——
我要起床,去见爷爷,先通知他这个消息.
悠悠地在床上叹了口气,我爬起身,对着镜子看了看嘴,没事儿了,又找了件素净的女装换上,出门去找爷爷。
我没料到,刚一出门,就见到了一袭紫衣。
顾朗秀美得几乎阴柔的那张脸上,全是赛霜胜雪的寒意,他就站在我的门口,看样子似乎是在等我。
猛一开门,猝不及防地瞅见他,我着实吓了一吓,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我讶然道,“顾朗?”
他没出声,也没动,就那么冷冰冰地盯着我。
我当时心头一个“咯噔”,眼皮直跳地就脱口而出,“你,你梦游?!”
顾朗嘴角一抽,先前那副颇有几分剑客韵味的冷意瞬间没了,他很无语地望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摇头叹气,他啥时候患上了梦游的病?!
奈何他已然走了,且脚步很快,我追不上,朝着他的背影望了几望,我摇头朝正厅奔去.
到得正厅,爷爷正同李余左安崔锲三人共坐议事,我心头一喜,一石四鸟啊四鸟,我缓步上前,出声道,“大家,我要结婚了。”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