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门在三王爷的马车已经看不见影子的时候才悄无声息的掩了。
马车内部很宽敞,李恪倒在铺着的狐裘毯子上,由着小侍给他按摩肩背。
脑中那个冷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感叹着:“这位高阳公主还真是美人儿啊!”
李恪心里哼哼,自在的在脑中跟那人对话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在本王看来高阳也算不上顶尖的。”
那人夸张的笑道:“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公主,哈哈!”
李恪也想起刚才那沏茶的和尚,好不容易压制的怒气又在翻腾,只道:“皇家之人,只要她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也没人可以管。再来,皇妹也大了,以前还有父皇指证,如今她是听不得别人说什么。”
那人道:“你们古代不是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么?还是这些只是对平民百姓而言的?”
李恪松动僵硬的脖子,又翻了一个边,小侍灵巧的也顺势换了手势。
“天家之女,怎可与那些凡夫俗子比拟的。”
“呵呵呵,的确!”那人闷笑,说着是的话,那语气硬是让人感觉含了刺。又接着道:“古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皇妹可是个没原则的,说不得到时候你就栽在了她的手上。说到底,寻常百姓家还有亲情,你们天家的这些人可是六亲不认。关这一点任何人也都比不了。”这话又是**裸的讽刺了。
只是自从李恪知道身体里还有这么一个魂魄以来就从没听到对方说过一句好话,这些虽然刺耳好在也习惯了,更何况天家无情是世人都知道的,也算不得谎话。
那人又道:“你可以不需相信任何人的话,不过这个身体我也有份,你凡事还是留个余地的好。如果你到时候事成了也不多那么一个后路,若是输了后路就成了唯一的生路。你自己不要命,到时候将这身体让给我来活活也是好的。”
李恪思忖着那人的敲打并不是毫无根据。以前自己除了想要争口气自然凡事求得完美,更是为了显得自己毫无私心,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底朝中的那几个大臣都是知道的。所以,自从先皇一病不起后他才开始真正的聚集自己的助力,大开人才大门。顶着贤王的名号只要稍微有点才学的人就储养在府中,大部分的来历却是不知。如今要做大事,他也借着这些人的幌子从中挑选出一些拔出的人作为真正的用途,可也难保其中不会有那些大臣安排的棋子或者是朝中先皇控制的隐藏势力。
事成的时候这些人自然能够协助他,成朝中新贵,可一旦失败,这些人也就是催命符。墙倒众人推,天家无情,如果真的事情不顺利凭借他在朝中的威望能否留得性命在也不可知。精于庙算者不算胜先算败,留条退路只有好处无坏处。
这话如果是由得别人说出来他可能都会不以为然,继续盯着贤王光芒万丈的光环行事。偏偏是那人说的。别人可以不在意他的生死,与他公用一个身体的那人却是宝贝着身体的完美无缺。说到底,那人也才是真正跟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是一体的!
这个认知让李恪郁闷,无奈,却也只能接受。隔了这么久,能够让那人的魂魄脱离身体的方法他都试过了,现在是不得不绝望。
不过,也许是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他也开始与那人商讨事情,无形中对方成了自己唯一的伙伴,有什么都可以说都可以问,虽然很多他也不会接受。
今天这话有些混账了。什么到时候给他活活?那人的魂魄要真是占据了这个身体的主动,他李恪的魂魄又会到哪里去?
“对了,我一直都想问问,你见过的那个辛小缦是什么样子的?”
李恪一惊:“你怎么知道她的?”
那人有些小心翼翼:“有次你听你那些下属汇报的时候我醒着,正好听到了。听起来你也挺在意那个女子,你跟她关系匪浅啊!呵呵!”
最后那笑声实在太假,谁听了都觉得寒蝉得抖。
李恪本不想说,转念又想到那人迟早会知道,隐瞒根本没有意义,索性将与辛小缦相识,相邀,被拒,相互利用,牵扯等等事情挑着说了。
那人一直安静的听着,最后叹息一声:“这女子倒是行事作风倒是很像我认识的一位熟人,哪天倒是想见见,否则我一人呆在这唐朝怪寂寞的。”
李恪心里惊疑更甚。他爽快的说出与辛小缦的纠葛自然不是因为相信那人,而是纯粹的一种试探,没想到对方居然对他这么一句话。
他不由得揣测的问道:“你那美人芳名是何?”
那人呵呵一笑,道:“无巧不成书,正是也唤作‘辛小缦’。”这不但是承认了不仅熟悉,也承认了对方是一位女子,辛小缦这个名字还真是凑巧的成了两个灵魂之间的另一条纽带。
李恪隐隐的后悔起来,脑中自然的想到露水清晨,女子居然的扬起金簪猛得刺向喉间的绝然狠辣,那被日光镀上金色的肌肤闪闪发亮,一瞬间只觉得心脏刺得疼。
他喉咙发紧,一手撑起脑袋,顺便从车厢的架子中抽出一本书翻看,语气随意的说道:“兴许只是同名同姓之人。你也说说你与那美人的经历看看,说不定我还能与你比较对比一下!”
那人沉呤一会,似乎也被勾起了回忆。李恪只感觉身体里面隐隐有一股平和的气息流淌在血脉之中,他知道这是那人魂魄的气息,就好像每个人身上独有的气质一般。
过了半响才听到那人不急不缓的说起了另外一个世界两个平凡人物的一段青春岁月。
“缦儿是个孤儿。唔,在我们那个时代,亲密的人喜欢给对方起个小名,她的朋友很多,小名自然也多,我则是叫她缦儿。我遇着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人打架,呵呵。对方在大街上抢她的包,被她拖住一顿好打。那场面,真是十分的火爆、跋扈十足啊,啧啧啧!
当时我就被吸引了。
之后发现我们居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我特意的接近她,也花了心思的照顾她。只是她对感情很迟钝,花了一年也才记住我的名字。不要怀疑,她记性其实很好,只是她不喜欢记住无关紧要之人的姓名,经常会看到我的样貌发愣,抓耳挠腮的就是叫不出我名字。
后来,我们几个同行一起组建公司。当时她手上的财力最大,而我是她朋友,自然也就跟她一起占据了其中最重要的技术股份。
公司发展很快。
她那个人一旦下决心做一件事情几乎是蒙着脑袋死钻,不管周遭的任何事情。
同居的岁月既忙碌又甜蜜。
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扑在公司里,我转而负责外联。接触的都是大款富婆有钱有势的人。借由他们的财力逐步吞噬掉其他几位合伙人的股份。公司在她的努力下攻破了很多技术难关。慢慢走向了正轨。
当时,我们正准备结婚。结果,我父母不同意,两人闹得很僵。
两人恋爱六年也没有去领证。之后……我得到了一**高官女儿的看中,那女子说出钱将公司买下来作为我私人的事业。
我当时也是财迷了心窍,一边想要独吞公司独自发展,一边也想要她继续在公司做下去,那样公司能够保持势头持续发展,内部管理换了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哪里知道那高官女子知道了她,吞下公司的第一天就要开除缦儿,缦儿这才知道公司已经没有了她立足之地。她性子急躁,当场就翻了脸,与我一刀两断。
当时我是极度气愤的。一边怪那女子咄咄逼人,一边心里也知道缦儿没有地方可去。跟她在一起六年我对她周边的人都太了解。她朋友谁多,其实对谁都不贴心,没有十来年的交情她根本不会去轻易完全相信任何人。虽然为人处世看起来替别人着想,实际上出了事儿她绝对是无情而洒脱的那个。
我总以为我不同。两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她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亲密的人。而朋友也因为公司的事情对她有怨言早就断了来往。
那官儿的女儿惟我独尊惯了,从来没有被人摔过脸色,觉得缦儿性子太过于霸道,总要给她做一番下马威压制压制,让她不再来找我。哪里知道派下去的人做得过火,让她……
等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那人话语清淡,谁都可以听出其中用情之深,可惜却为外力所诱惑,做了无法挽回的决定。想来现在他也是懊悔万分。之后断断续续又说了些他自己那段时日的消沉无奈,里面自嘲更甚:“哪里知道一番谋划,过了几年我居然跟那高官的女儿给闹翻了。那高官为替女儿出头,顺手就叫人结果了我。哪里知道一遭醒来发现自己在你的躯壳里。偏生你这个主人还是皇族出生的,呵呵,真是讽刺。”
李恪愣愣的说不出话里,手中的书也没有翻动一页。对方的很多话他听不明白,可是他也知道这人跟那缦儿只怕是相当于现今的‘私会’男女。没有婚约就相互行了那周公之礼。到了最后却是男子始乱终弃,嫌贫爱富。
李恪作为皇子,实在体会不出创业的艰难,他的概念里只觉得夺得宝位才是世上最难的事情。心里很多话不想说,最后他只问了一句:“你的姓氏?”
“蒋,蒋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