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儿子有一事不明!”连澈再次开口。
捏着牢房栅栏的连琛君,手指动了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没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因为这一切,皆是我一手策划的。”
连澈怔了一下,随之笑了,“也是,当年起兵,父皇便极是果断,这么多年来,我在背后的小动作,又岂能逃了父皇的法眼,可是父皇,我只是想问问,在您的眼中,是不是只有连祈一个儿子?”
这话,让连琛君身子一抖,可他却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连澈。
连澈笑了,笑的眼里流出了一丝泪水。
“父皇请回吧。”
他没有求过一句话,转身背向了连琛君。
从天牢也来的连琛君似乎更加苍老了。
“咳咳咳……噗!”
猛的一阵激烈的咳嗽,随之一口血吐了出来。
“陛下……”一侧郭德急忙扶住了他,眼泪也顺了下来。
“唉!回宫吧,还有事要做,做完了,我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连琛君的话,让郭德的心跟着颤了又颤,脑子里浮现了那日,肖自在与焦崇严的话……
“皇上若一意如此,草民便将丑话说在前头……”焦崇严面色极是严肃看着,初初醒来的连琛君说道。
一侧肖自在只是紧锁眉头,未语。
“我这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了,再撑下去,挺多也就是一年,我心里有数,所以,就用它吧。”
其实早前,肖自在便寻到了一味毒性极强的药,它可以暂时压制住连琛君体内的所有不适,将他的身体一瞬间提到最顶盛的时期,可这种药,想想也知道,待药效失去的那个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留住他的命。
但是,这个药,却要配经极佳的针灸手法,一顶点差错都不可以,所以,在得知焦崇严就在南抚后,有些事,连琛君便在背后做了一把推手了。
当日庸王拿白茉莉设计连祈,不是连琛君不想救,而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糟了,竟是在焦老爷施针后的三天才醒来,而那时,也正是厮杀最为激烈的时候。
然,一个月过去了,近两日,连琛君的状态明显不如早前,有些事,已经可以预见了。……
就在连琛君去过天牢后的一个时辰,宫里连续下了几道圣旨。
第一道,是给白茉莉洗身。
大意是她身负皇命,女扮男装,不负圣恩,查得太子与庸王这些年的所有罪症,于是,特封其为长平郡主,并赐婚与秦王,另其三日后完婚。
第二道,是因连祈平乱有功,给他嘉奖的。
第三道,是对庸王的处罚,后来不知因何故,连琛君并未对他进行诛联。
第四道,谁也没有想明白,竟然是封了楚王连济为太子,并将郭相家的千金赐他当了太子妃。
第五道,大家心下有些狐疑,虽说在南蜀之乱这件事上,那一红一白两人出力不少,可,封为郡王……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啊!
可是,圣旨既然已下,不对,谁又敢说什么?
早前,秦王便着手准备了婚礼,所以,对于三日后的完婚,倒并不显得仓促。
白茉莉眉头紧锁,“做何这般急切?”
连祈捏紧了拳头,却冲她笑了笑,“就听他的吧。”
“让我见见她……”
白茉莉想下床,虽说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可是,伤的根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不行,你的伤还没有好呢,再说,三天后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连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记得那日我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那不对。”
以她对他身体的了解,他怎么可能那般强壮?
连祈伸手摸了把脸,“他的日子不多了,所以……”
白茉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所以,他才会下旨命他们三日后完婚?不然,他若离世,连祈身负重孝,三年内不可娶……
“带我去见见他……”
这一刻,白茉莉很想哭。
这一生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即便是到死,他也要将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当?
所以,当连祈带着白茉莉看到突然变的极是虚弱的他时,白茉莉再也忍不住的捧住了他的手,“你这是何苦?”
“咳咳咳……”连琛君眼窝深陷,伸手抚上白茉莉的头,“你受苦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人家当皇帝对每一个人都怀着猜忌,可为何你……明明你有的是机会将我们这些前朝余孽杀个干净,可你为何还要救赎?”哪怕她这个前朝余孽什么都没有做,估计放别个皇帝身上,也早将她杀了一遍又一遍了吧!
连琛君看着她通红的眼,却笑了,“莫哭了,哭花了眼睛后天就做不了新娘子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白茉莉更想哭了。
其实两人真的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一夜,白茉莉并没有离开,不管是做为晚辈,还是做为人臣,他于白茉莉是有着一份恩情在的。
太阳初升,连琛君已陷入沉睡,只是他不住的念叨着,赶紧成亲,赶紧成亲……
如此,当连祈用八抬大轿将白茉莉抬回王府,当所有的礼均已完成,连琛君病危的消息便从宫中传了出来。
夫妻两个换好了衣服,带着连玺睿带着小鱼入宫了。
翌日,大周始皇连琛君薨逝,举国哀伤。
三个月后,太子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祥和,奉太子妃为后。……
“又要过年了呢?”
看着飘飘而落的雪花,白茉莉靠在身后男人的胸前。
“身体还虚着,进去吧。”
“不要。对了,我哥年后娶巧玉过门,你送什么礼物过去啊……”
连祈眉头连锁,将身前的女人拥紧,“我真不想送他什么。”
“嗯?要知道他曾经可是送了一份大礼给你呢!不过,那礼到底是什么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呼……也没什么!”连祈长出一口气,相比连澈那么多的罪证,这个还真是微不足道。
“没什么是什么啊?”
“当年连澈在柳州的侵地与圈仆,虽说有些疯言疯语,可他做的干净,倒是没有被什么人发现……可我没有想到,你哥他到是能耐,人证物证一切证据均全……”
不过,连祈并没有拿出来,因为,在连澈诸多罪证中,已经不差这一桩了。
所谓成王败寇,连澈死的倒还算干脆。
不过,连祈也没有想过,在连澈死前,竟送了自己一封信。
信中,他坦言想杀他的心从没有减少一天,但,他无意杀死肖虞雯,只是没有想到肖虞雯太过刚烈,他不得不下了杀手。
白茉莉未语,半晌后挽上了他的胳膊,“明儿过年了,去给睿儿她娘上柱香吧。”
这个年可以说是秦王府有始以来最开心热闹的一个年了,去年的时候,白茉莉的身份还有些尴尬,可如今她是正经的王妃,而小鱼那也是正经的小郡主了,虽说还处在先皇的孝期内,就算是没有府乐,可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呆在一起,才最是令人暖心的。
“圣旨到!”
连祈看了眼白茉莉,随后握上她的手一道来到正厅接旨。
当接过圣旨后,连祈看着那立于传旨太监身后的一抹身影,却摇了摇头,“陛下不在宫里跑到臣这来……”
“嘿嘿……”
即被人认了出来,连济也不再装了,脱了太监官帽,几步便来到了连祈的身前,“我来找皇兄喝酒啊!”
“你啊……怎么可以把皇后一人扔在宫中……”
“这个……”连济捏了一把连祈,凑他耳边轻语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从来都拿她当妹妹看的,你看看现在,现在……”
“妹妹?”一侧白茉莉的声音高了一点,“即是妹妹,你又何必脸红?”
“哪里有?”连济忙看了她一眼。
白茉莉掩嘴偷笑,冲连祈眨了眨眼,便带命人重新布上了酒菜,之后带着两个孩子退了下去,嗯,看来,这位新皇是来找人取经的了,只是,就连祈那一根筋的,能给他掰扯明白吗?
妹妹……有的时候,只是自己不去揭开那遮在眼睛上的布而以。
大年初十。
墨染娶巧玉过门,热热闹闹的郡王府前人头涌动,做为娘家人的白茉莉拉着飞雨带着小鱼早早的便来到了王府内,毕竟巧玉的身份有所不同,虽不是两国联姻,可到底还是不同于其它千金小姐。
拜过堂后,那一直拿眼睛睨着她的金善玉到底是忍不住的走了过来,“本来,我是想出手的。”
他一对紫瞳看着白茉莉渐渐的变深,这个女人让他挂心,他想,好在当日连祈带她离开的早,如果再相处些时日,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放手。
白茉莉笑笑,“谢谢崇济王的抬爱。”
“哈哈哈……”金善玉大笑,“告诉连祈,我们崇济的大国永远为你而开!”
话落,他倒是潇洒的转身离开,可相比他的潇洒,有个人却满目哀伤。
他不敢向她靠近一步。
“那江大人怎么回事啊,看着你的目光让人超级废解。”飞雨上前,将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白茉莉笑了笑,“没什么,陪我去亭子里走走吧……”
其实,连琛君还是有心的,这座府邸是当年外公送给母亲的一个院落,她从来不知道,连琛君竟早早的将这个院子着人修正,并又扩进来两个院子,如此便送给了哥哥,也算是他对母亲的那份尊重吧。
当看到江衡壹站在面前时,白茉莉愣了下,
随后笑着点了下头。
可她却没有想到,江衡壹竟是突然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
飞雨吓的惊呼一声,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可是要笑话白茉莉了。
江衡壹的目光只对向了白茉莉,而白茉莉却什么都没有说。
“若有来生,你可会嫁给我?”
听着这话,飞雨瞬间张大了嘴巴,这男人不是疯了吧?
白茉莉摇头,“永远都不会。”
随后抬脚离开。
风渐起,吹落树枝上的积雪,而跪在亭子里的江衡壹,却已悔的肠子都青了,待他持清楚那个被他捧在手里十几年的宝贝竟是那般心机深沉的时候,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个,他曾一巴掌扇白茉莉脸上的右手,疼,一息间袭便了全身。
原来,在这一刻,他才惊觉,那个乡下的女人,竟然被他放在了心里,不知不觉间,悄悄的爱上了。
“你伤才好多久,就出来吹风……”
低低的男音,带着无尽的宠溺,从江衡壹的耳边闪过。
而那个女人,便轻轻的靠进了他的怀中,“不是有你为我挡风吗……”
是啊,他又何尝给她挡过风?
连祈拥着白茉莉,目光从江衡壹的身上扫过,眼里,甚为平静,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而他,很庆幸,他即便是离开她,也给她留下一抹牵挂,不会让彼此错过!
宾客渐散,郡王府中渐渐的安静下来,除去几个至亲好友,再无他人!
丫头们奉上香茶后退了下去,喜气洋洋的大厅里,墨染笑眯眯的看了眼千浔,轻押一口茶道,“我说千将军,你何时娶我们家飞雨过门啊,再等下去,我们家飞雨可就要成老姑娘了……”
“噗!咳咳咳……”飞雨呛的满脸红了个透,看也不敢看千浔一眼,只是瞪着墨染警告的喊了一声,“表哥!”
然,墨染却只是嘿嘿一笑,而千浔,却看着飞雨,又看了看白茉莉,不紧不忙的说,“王妃,家母现在正在秦王府……”
“啊?”
白茉莉瞬间愣了一下。
“嗯,打算跟您商议一下在下与飞雨的亲事!”
“哎呀!”飞雨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她是喜欢千浔的,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千浔竟然说要娶她,这一刻,脾气倔强的姑娘也不好意思,捂着脸跑了出去了。
“飞雨啊,你不用不好意思啊,这亲事,当年可是姨母给你定的……”
飞雨的耳畔是墨染那嬉笑的声音,可她的眼里,却流下了幸福的泪水,是啊,若非如此,当日,表哥怎么会让他来救自己……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
转眼白茉莉与连祈第二个孩子已经学会了走路,而连玺睿也已经十五岁了。
他说过十五岁便要踏出王府,便要行走江湖,那一天,小鱼抱着他哭了好久,千叮万嘱一定要踩好了江湖的位置,待她十五岁,便去找到。
那一日,送连玺睿走出王府的大门,便见朱灿抱着剑等在那里。
“行走江湖的,有个老人带着,还是会舒服一些的,公子,你说呢?”
连玺睿顿时笑了起来,原来心里还有一丝不安,此时,却瞬间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有朱叔叔相倍,自是再好不过。”
朱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发!”
两道身影,疾驰而去,白茉莉靠在连祈的肩上,“先皇有心了。”
“嗯?”
“朱二哥早年便被先皇放到了哥哥的身边,如今,他又要照看着睿儿了……”
“呀,璃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侧墨染相当诧异的看着她。
白茉莉笑笑,“我猜的。”
墨染一头黑线,便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跑来,“恭喜郡王爷,郡王妃有孕了……”
只是话音才落,墨染竟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大哥……”
“璃儿,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啊,那女人是疯了,她身中阳火之毒,是不能生产的,会要了她的命的……”
“呃……”
“亲舅舅放心吧,有我连小鱼在此,我保舅母万无一失……”
刚刚还哭鼻子的某条鱼,此时已是笑呵呵的从王府内走了出来。
“小鱼……”白茉莉惊呼,“你行吗?”
“娘你不要小看我哦,当年我都可以诊出舅母身上的毒,如今我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有生命危险……”
小丫头已出落的十分大方,却也不知像了谁,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丝痞气,而此刻,小丫头飞身上马,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墨染道,“亲舅舅放心吧……驾!”
随着一声呼喝,那一抹淡粉色带着无尽的活力,便已策马飞驰,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全剧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