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我才不管你是在波尔察马还是在塔尔图有什么狗屁势力,你也别跟老子提瓦尔加的旧账,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是的,你们赶走了我,现在却又要说让我回去,是因为宽恕还是什么狗屁恩典?滚!快滚!别让我的搭档看见你们,不然你们死定了!”
牛头人仿佛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恶狠狠地对着门口的几个白牛头人在那里咆哮,丝毫没有一点点念想同族之谊的样子。并且他语言中的怨恨,显然不是说说的。好吧,有些家伙的小秘密,想要埋藏几百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王国南部的波尔察马不是什么蛮荒之地,那儿可算是个好地方,只是密林散步,又有几个牛头人部落在那里生活,以至于很多时候也没有人失心疯一般地要去找牛头人的麻烦。不过看上去,曾经被放逐到北方去像一条流浪狗厮混的某人似乎有一段很悲惨的过去。让人同情的是,这个家伙甚至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这种无奈和不甘。
他或许应该说出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个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他的伙伴感觉他太没用。
“不!诺顿,你是牛头人一族的,你应该为这个种族付出你的力量,贡献你的能力!”那些牛头人兄弟似乎很是坚持,但是很快门口就来了更多的牛头人,牛头人战士!这些家伙无一不是将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这些衣冠打扮和牛头人战士完全不一样的家伙身上,仿佛这些家伙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放你娘的屁!给老子滚——”
诺顿咆哮了起来,“你当老子是什么?是渣滓还是皮球?还是说是一头不会说话的蠢猪?你们宣判我是罪恶的后代,然后将我放逐,在我八岁的时候!是的,一个人可以记忆的年龄,不正是八岁么!你们希望我记得你们什么的恩惠?没有把我杀死?还是说没有将我扔进什么野狗堆里,让我被撕成碎片?噢,该死,你们的灵魂难道从来没有因此颤抖过吗?”
诺顿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心死。
哀莫过于心死,有些时候,真不知道这算是一场什么蠢钝的闹剧,诺顿差一点儿就这样哭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很愤怒,愤怒到想要杀死这些冠冕堂皇的伪君子们。但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死党和搭档,而且这些搭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他感恩之心是有的,但是仅仅局限于和他整天斗嘴的维京巨汉沙希利,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半空坠落的失忆尼罗人,泰格.豪斯是个好人,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玩儿的事情,而不是只有让人无尽的压榨和苦恼,甚至是想念一下梦境中的家乡,都会含着眼泪浑身打颤。
他并不想这样,这样不像一个牛头人战士应该有的表现,但是最后他还是这样了。他可以苦恼并且对着墙壁无奈上整整一天,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于是诺顿并没有将前面的几个杂碎脑袋给拧下来,很多时候,他甚至可以像一头疯狂的野牛一样,模仿状若疯虎的泰格.豪斯,不管结果如何,就这样杀啊砍啊发狂啊大吼啊。
酣畅淋漓地战斗,哪怕自己很可能遍体鳞伤,但是……管他呢。
“听着!我不会回去的,绝不!”
手指指着那几个面如土色的牛头人,身旁的战士们已经开始推搡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牛头人,或许几个月之前,这些普通的牛头人还不敢对这样的白牛头人如何,但是现在,他们早就从一群被遗忘者的角色中走了出来。有那么一个同类是那样的运势过人并且实力超群,他能够给这一群悲哀的家伙美妙的人生?或许,但是或许永远都没有。不过谁也不会在乎,因为再糟糕的事情,还能比离开自己的家乡还要糟糕吗?
如果有,那么就是明知道家乡在哪里,却始终回不去。
白牛头人黯然着眼神离开了这里,这儿是塔姆萨卢,不是波尔察马和查尔图,更加不是紧挨着拉脱维亚的瓦尔加。这儿可是心存道义的城市,怎么可能像那些无良之人,狼心狗肺呢?
“真是混蛋!狗屎!”
诺顿紧握拳头,狠狠地敲打在旁边的围墙上,墙壁上立刻扑簌扑簌地掉落石块和石灰粉,仿佛要毁灭这一切一般,诺顿的眼神越发地充满了不快和难过。
牛头人中有人报告了马虎和沙希利。
维京人远远地看到了诺顿,张了张嘴,却没有喊住他,任由他捶打着墙壁,发泄着不满,尽管事实上,他的内心同情着这个家伙,深深的眷恋还是其他什么,谁他妈的又知道呢?总之,这就是一场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说的悲哀。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号召一群维京人帮助诺顿平了瓦尔加,然后让这个蠢牛脑袋的笨蛋小子狠狠地踹那些部落落伍老家伙的屁股,最好将那些整天神神叨叨,嘴里喊着要对神明恭敬的败类一个一个地拖在马车后面拖死。
残忍的事情一旦在脑海中生成,这似乎也是一种可怜。
只是,与其让自己可怜,倒不如让别人可怜的念头很快就让沙希利这个维京大汉变得有些眼神炽热。或者说,他和这个可怜的蠢牛牛头人有着什么样的同病相怜,于是变成了那种小人物的可恨之处,这似乎就是一种的悲哀。
“如果都像老虎那样就好了。”沙希利喃喃地说道。
维京人羡慕者泰格.豪斯,他失忆了,并且还仍旧保持着以往的强大,或许更强大,不像他们这种无根的混蛋,明知道家乡在哪儿,却始终回不去。
他当然知道诺顿的小秘密是如何的,尽管那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足够了。正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在天南地北中,在穆斯特韦,在楚德湖的旁边小村庄,遇到了这个比他或许更加可怜的家伙。
马虎眼神严肃,看着前面,却没有多说什么,脑海中一阵翻江倒海,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眩晕。他是强悍的战士,而且是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纯粹战士,嚣张、跋扈、勇猛、喋血,甚至还有一种大人物的豪迈和霸道。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他的全部,但是仅仅是这么多,足够让很多人记住他。
但是,这个家伙依然和大多数平凡的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另外两个混蛋羡慕他失忆?可惜,他不是真的失忆。失忆如果是真实的,那么这个流氓头子就不会那么的苦恼了。比起吝啬鬼和蠢牛脑袋的无可奈何,他这种欲哭无泪才是人生中的最大悲哀之一。在很多时候,马老大甚至觉得诺顿他们真是太幸福了,至少他们还有盼头和念想不是?可是他呢?总不见得再从高空跳跃一次,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想念,因为仿佛这个世界掠夺了他的一切,这个世界是欠他的!
所以,他才这么疯狂地要掠夺这个世界的一切,哪怕疯狂到和全世界都为敌,那又怎样?
“他妈的!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杂碎两个!操!”背靠着墙壁,马虎一阵抑郁,嘴里叼着麦秆烟斗,啵滋啵滋地抽着闷烟,任由火苗儿在那儿蹿着热量,在墙壁上敲打了一下烟斗,烟灰掉落出来,一脚踩熄,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那儿,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嘿。”
沙希利张口终究是喊了一声诺顿。
牛头人歪着脑袋,背对着他,低声道:“怎么了?”
“刚才我好像看到瓦尔加的牛头人祭司了,他们来干什么?”沙希利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但是他看到了诺顿胸口在不停地起伏,很显然,这是怒气充斥其中,他或许会发飙,甚至发狂,但是不是现在。
“那又怎样?总不见得在他们进城之前就一箭射死他们吧!”诺顿心怀怨念地说道。
只是这怒气冲冲,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满,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一个好人,一个心存善良的牛头人。
最后的一点点良知,不会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就让他丧失,成为一头狂魔或者什么。人们称呼三贱客是魔鬼,却不知道,和魔鬼比起来,他们可是更加纯粹的多,甚至说,纯洁的多。
天真的像是小绵羊,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以一个标准,这种尽显迟钝的方式,甚至有点儿愚蠢。这哪里是一个正常的优秀战士应该具备的能力?这分明就是一群疯狂的家伙!
“你不应该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他们,尽管他们确实是敌人。”沙希利感觉自己今天蠢极了,说了一句超级无敌蠢的话,“好吧,是的,你确实有权力那么做,但是……我想你不应该将这一切一个人承担。听着,你、我、老虎,我们是穆斯特韦三人众,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退缩的,对吗?”
诺顿突然转过来,一把抓住了沙希利的衣领,然后低吼如野兽一般咆哮:“你觉得我是什么?你觉得我是什么!我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吗?我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废物吗?操!我不是废物!就算我是一个废物!那么也请在我有能力让自己活下去之前,再把我抛弃,这个要求也不行吗?啊!”
红着双眼似乎是诺顿的权力,似乎这也是这个混蛋的正常状况,但是,这一次的眼红,似乎多了更多其余的东西。天知道他会如何,又或者说,他仅仅只是因为眼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千年也不会有人承认他这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因为某些狗屁伤感。那些在泰格.豪斯眼中宛如狗屎的破烂玩意儿,凭什么到他诺顿这儿就成为了多愁善感?
嘿,哥们儿,我们是战士,不是吗?
好吧好吧,没有人可以让一个战士这样的苦恼和困惑,尤其是,当他在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弃儿,而且本非他意!
“去他妈的废物!去他妈的抛弃!去他妈的羔羊!”沙希利破口大骂,“看看你!好吧看看你!你看看你他妈的现在像个什么?男人?还是一个被干的男人?你他妈的菊花难道被人轮爆了吗?眼眶红红眼泪要落下来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很幽默还是说我和老虎都只是两个大白痴可以被你耍?你他妈的被自己的族人抛弃然后鄙视,我们两个就应该要承担那种耻辱吗?去他妈的!去你妈的!我和老虎是白痴,遇到的是一个娘们儿,一个娘们儿!”
没人知道为什么维京大汉这样的愤怒,并且这样的愤恨。他在恨些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战士。他和泰格.豪斯无愧于穆斯特韦三人众的称号,哪怕此刻面对的是三人众的另外一个家伙,而这个家伙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仅仅是被当做一种工具而被养活被养大。
他可以记恨他的族人整整二十年,甚至更久,但是他不能够磨灭他们三个人的名声,不能!
啪!
维京大汉给牛头人一记极为刁钻并且凶狠的左勾拳,打的诺顿腮帮子又涩又痛,酸楚痛苦传来,郁闷的眼泪水都掉了下来,头上的犄角顶住了墙壁,才没有出更大的丑,事实上,谁也没有料到沙希利会突然出手,像个疯狂的疯子。而诺顿则是一脸的纳闷,他似乎被打懵了,晃着脑袋,然后突然瞪大了牛眼,等着沙希利。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他一把将沙希利推开,愤怒的宛如一头公牛,冲撞着强壮的沙希利。这两个巨汉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而沙希利则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愉悦。马老大在远处舒了一口气,心道:他妈的,两个不安分的混蛋。
三贱客的畸形友谊,却仿佛坚强如万年的坚冰,有人会感慨这些感慨那些,但是当真正一大群的凶悍之徒冲在面前的时候,恐怕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可怜表情。
“哈,你觉得你还像个男人吗?你配像个男人吗?你是男人吗?来啊,觉得怒火中烧的话,就来啊,来你爸爸这儿试试,让我教教你,什么才是一个战士,一个男人!”沙希利怒吼着,咆哮者,中指昂然地树立着,似乎这一切就是那样,变得让人无语,有些时候,这真是一种表扬的异域情调。
“你觉得你可以和一个牛头人战士单挑吗?那么我就成全你!”
两个疯狂的家伙,同样的强壮和猛烈,同样的拥有不俗的名声,同样的是一个被遗忘的人,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自己也会去遗忘那一切让人糟糕的念头。哪怕只是一点点记忆中的破烂碎片,都会让他们感觉这个世界真是他妈的欠扁!
“来啊!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啊!来啊,你的拳头呢?你的力量呢?来啊,看看什么才是力量!”
两个强悍到可以让很多势力都侧目的男人,就这样在大门口对峙着,然后……轰然扭打在一起,充满了悬疑和暴力。尘土飞扬,两边的人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帮忙,又或者说,该帮谁呢?
维京人大声地吼叫起来,捶打着胸膛在那里为沙希利欢呼。
牛头人则是更加大声地吼叫,在那里为诺顿加油。
火爆的气氛,人们以为整个塔姆萨卢都要颤抖并且沉沦了。两边的战士们都开始摩擦起来,似乎要火拼了。
正当两边的人要抽出兵器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你们他妈的到底是在干些什么狗屎事情?两边的人给本大爷好好老实地呆着,他们两个要肉搏,你们他妈的给老子看好就是了!谁他妈的敢动刀子火拼,老子第一个灭了他!现在,伙计们,你们的怒火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发泄一下吗?”
塔姆萨卢的最高统治者一旦出面,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想要火拼,恐怕连泰格.豪斯的毛都没有碰到,就已经趴在地上了。这个城市不缺少想要找死的扑街仔,但是在黑老虎佣兵团里,绝对不允许有热血上涌就马上抽刀子的败类,同伴相残?还是说把袍泽伙伴这种名词当做可以称斤两的杂碎?如果有那样不讲道义的人,那就杀了他吧!
马老大喜欢权力,哪个男人不喜欢?但是他不喜欢将权力当做家常便饭,尤其是,当面对两个最为紧密的朋友,发生了一场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男人的角斗的事情。
“头儿。”
两边的人都看着泰格.豪斯,但是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场内搏斗的两个巨汉身上。
维京大汉和牛头人的结实肌肉,实在是让人对其力量羡慕的同时,又叹为观止。
马虎只是冷冷地看着场内的沙希利和诺顿,他们的嘴角上早就挂上了血迹,或许谁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点浓墨重彩,但是谁也不会后退!笑话?后退的话,自己还像是一个男人吗?
“去你妈的!”
两个败类的战斗,终究是没有那种敌人和敌人的残忍,好吧,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