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六
又是王崇!
只是这种伎俩太过眼熟,就连苏文卿也不由自主的去看徐子越。徐子越秀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感情,转头对苏文卿一笑道,「其实武安侯这与当年倒不尽相同。」
苏文卿没有插话,静静的听著徐子越讲。
当年韩家被灭满门,是谋反的大罪。就连齐家也无法保住韩家,定国公最终拼劲全力保下了安庆,皇家也默许安庆的存在…
只因为当年来势汹汹的矛头,真正对准的是定国公府。
韩家是跟随著定国公平定西北的得力助将,韩将军当年更是为了救老定国公战死沙场。老定国公得胜归来后亲自上书陛下为韩家求到了侯位并发誓保韩家平安,韩将军去世,韩家留下两子,韩家长子也就是徐子越的亲生父亲继承了侯位,并且代替父亲去往西北。
只是没有想到,韩家众人却没能等他回来。
韩老将军年轻时便是京城难得的美男子,韩家二子皆是龙章凤姿,韩家二子便是安庆的父亲当时娶了京城一位极有才情的闺秀。而徐子越的父亲却因为出征常年未曾娶亲,后来在边关遇到一位姑娘,两人互生情愫这才有了徐子越。
那时候王崇已是崭露头角的朝中新贵,颇得先皇恩宠,当今的陛下还是未曾登机的太子。如今的定国公已经承了老定国公的爵位,先皇两年前下嫁公主于定国公,定国公正式与皇家做了亲家,成了京城最赤手可热的权贵。
那绝对是王崇这辈子最「漂亮」的一场厮杀,就连老定国公也未曾发觉,一场以定国公府为中心的风暴准备将定国公府连根拔起。
老定国公在西北多年,后来还平定过许多战乱,在军中威望极高,西北军更是唯他是命。待后来定国公代替父亲出征西北,虎父无犬子,西北军以及西北百姓只知定国公而不知天子的消息便悄悄传进了京城。
当时京城中时常流传著一句歌谣。
定国公在则国家太平,百姓们不歌颂皇帝的丰功伟绩,街头小巷皆是称颂定国公百战百胜。
功高盖主,帝王最为忌讳,即使这人是自己的女婿。
谋逆的罪名扣在了齐家的头顶,就连西北的定国公也无法再继续征战只能收兵回朝。但西北不可无人,韩少将军也就是徐子越的父亲则留在了西北。
王崇那时不过三十而立,老定国公还曾私下说过这人不是凡品,却也从未想到会栽进王崇的手中。
王崇谋划的太久,西北军中安插了王崇的人已经许久。定国公返回京城的途中并不太平,一路快马加鞭躲过无数追杀终于返京,他的返京安息了先皇的些许怒火,这件事有了些许反转的机会。
让定国公府众人心惊的是,王崇一众人竟然真的知道西北战事的细枝末节。那封与匈奴单于「相商」的信件实在模仿的太像,定国公怒视著那一小卷羊皮上的自己目眦俱裂。
定国公被下了天牢,长公主那时嫁给定国公不过两年,齐光还未到两岁。长公主亲自进宫,在御书房门口跪了整整一日,最后晕倒到御阶前。
先皇后便是如今的太后,一辈子便只有太子与长公主一儿一女,著素衣恳求先帝清查此事,太子为保母亲与妹妹宁愿舍其位也要证定国公清白。
那定是皇家数百年来最为感人的一幕,也是皇家最为龌龊的一幕。皇帝看在妻儿的面上下旨清查,查来的结果却是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依旧守在西北的韩少将军。
定国公躲过了王崇一党的追杀,韩少将军却惨死乱箭之下。徐子越的母亲亲眼目睹了韩少将军死不瞑目的模样,带著刚刚一月的身孕逃走,一介女子无依无靠漂流在外,后阴差阳错遇到了徐贤。
韩少将军没有回京,便将谋逆的罪名坐实。定国公那时依旧关在天牢,无人敢替韩家辩解一句,齐家若是敢替韩家求情,这个罪名便会落在齐家头顶。
老定国公宁死也不许,韩老将军当年救他性命,如今韩家还要因为齐家诛灭九族。长公主抱了还未满两岁的齐光跪在老定国公面前,老定国公不许,是齐老太君在他的酒中灌了迷药。待老定国公醒来,韩府已经血流成河,除了一个小小的女婴,再无一人。
老定国公疯了一般的离开了京城,自那以后再也无人见过这位老将军。
再无踪迹。
定国公终于走出了天牢,无脸再去战场,从此再未踏足战场一步。安庆作为那场浩劫留下的唯一一人,被定国公府养大,定国公待她胜过齐光,长公主无半点怨言。
定国公负罪一生,所以上一世最终死在了徐子越手中时他笑著舒了口气,半辈子的内心不安,也许在死后也依旧不能安宁了。
此后,便是十七年。
先帝自那场浩劫后身子便弱了下去,不过三月驾崩。太子继位后,他性子不是先帝那般强硬,也不是个聪明的君主,看不清那场浩劫只是一场陷害,在他心中,韩家就是害的齐家差些株连的逆臣。
他少来多病,如今不过四十已经是止不住的病容。
所以徐子越从未将平反的希望放在当今陛下的身上,阴差阳错,安庆嫁给了三皇子,齐光与徐子越最终站在了三皇子一边。
没有人知道韩家还留有一子,王崇当年千算万算也没有发现韩少将军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而韩家的遗腹子居然就在妹妹的夫家慢慢长大,后来走近了朝堂将他一步步的逼到了死角。
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那时还不曾懂事的孩子已经为人父母,当年人人噤若寒蝉的那场「谋反」便被埋进了深深的历史中。
韩家依旧是世人口中的罪臣,皇帝是这么认为,朝中的朝臣,世上的百姓也是如此认为。
如今太子与王崇卷土重来,来势汹汹却是熟悉的步骤。比起当年,王崇更加小心谨慎,送到皇帝手中的折子并非是他亲手所递,而是武安侯身边的一位副将。
而韩家与武安侯武家不同的地方,便在于定国公与皇长子身份的不同。
当年韩家背后的是定国公,即使贵为皇亲,却依旧是外姓;而武家背后的却是皇长子,他姓萧,而当今陛下心软,皇长子万万不会落到当年韩家的地步。
但趁乱混水中摸鱼,太子来势汹汹皇长子本就劣势,若是手忙脚乱便能满盘皆输。若输了武家和当年的韩家一样,皇长子再无与太子一争之力;若赢了,却依旧能砍掉武家一半的气数,无论如何,皇长子在这场密谋中已经输了。
但即使早就知晓,皇长子与武家却不会认罪,本就是无中生有,更何况若是让这个罪名坐实,才真的是一败涂地。
武安侯已死,武家上下悲悯万分却依旧不敢放松半点,只是瞧著武家老太君一夜之前白了满头的发丝,依旧让人不忍再看。
皇长子无论是输是赢,已是再无法与太子一争,所以若是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对皇长子来说便是柳暗花明。
更何况这双手也许能扳倒太子。
这双手来自于他的三弟,如今的三皇子萧沈君。
萧沈君自从西北回京后便重回皇帝的眼中,他母亲身份低微,太子与皇长子根本不将他看在眼中。只是他与定国公府亲近,回京后与齐光一同前往苏杭立了功,陛下大喜过望也逐渐越来越看重他。
萧沈君聪明,从我表露出对皇位一丝一毫的兴趣,这让皇长子与太子皆松了一口气,眼瞧著日渐得了陛下恩宠的三弟,两人皆是使劲了力气将他拉进自己一边,却不想他从未动心。
两人气愤有余却又放心,不站在自己一边但也不会站在对方,倒比那些阳奉阴违的皇弟顺眼的多。
如今皇长子才幡然醒悟,这个一直隐忍的皇弟,才是他和太子最大的敌人。
只是如今再无选择,无论输赢他都要败给太子,若太子继位,以后好则落在就藩的下场,坏则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个机会,对他而言是,对萧沈君而言也是。萧沈君依旧是往日的淡漠模样,皇长子看不清他那双墨黑的眸子在想什么,但他沉稳的分析著其中的利弊,最后告诉他一个别无选择的事实。
他只能这么选择。
两人联手一拼,扳倒太子,以后三皇子继位可保皇长子生命无忧。
这已经比自己与众幕僚所谋划的最好的结局好很多,况且在他看来,如今最恨的就是太子,只要能扳倒太子…
皇长子咬了咬牙,抬眼对上萧沈君冷峻的脸一字一句道,「就依三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