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异浪轻瞥邓项涞,将目光移到海葵脸上,顺着海葵的额头,缓慢滑向海葵的眼睛。
在光线不足的洞里,海葵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她的眼神执着坚韧,又透着几分天真嫩稚,仿佛刚刚学会捕猎的小野兽,既让人觉得可爱,却又让人不敢轻视。
“啊?”邓项涞将脑袋朝前杵杵,用侧脸切断蒋异浪和海葵之间的目光交流。
海葵简略回答,“杀了个人。”
“啊?”邓项涞嗓门略拔高,不敢置信的看着海葵。
他跟着乔树语从东北过来,还没来得及了解本地风土人情,就上了船,所以根本不知道海葵的名声。他对于海葵的了解,仅限于在船上看到海葵弄断了方吼娘的鞭子,以及海葵扔了鱼咬两个海盗的生殖器。
在邓项涞的心里,海葵身手很好,理智果断,但绝不会动手杀人。海葵与方吼娘打斗的时候,方吼娘连下杀手,海葵却只是弄断方吼娘的鞭子,这说明海葵不凶残,不可能断人性命。
宣铃兰手指头翘指着海葵,夸张的翘着舌根,把声音挑的又细又刁,“你啊什么啊?她可不止杀了一个人。”
邓项涞不信。
他摇头,道:“不可能。”
宣铃兰嗤笑,“你可真是个村炮儿,连海葵杀人都不知道reads;。等回了城,你好好打听打听海葵的名声。哦,对了,有些人可能不知道她叫海葵。”
抬手捂住嘴,她弄鬼妆么的嘲笑几声,继续道:“她呀,有个特别有趣的外号,叫千里追踪小飞鱼。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了。”
海葵抬下巴看向宣铃兰,勾着三白眼,“你有意见?”
宣铃兰三番两次挑衅她,令她有些烦躁。
之前她懒得计较,便忍了。
可越忍,宣铃兰越过分,蹬鼻子上脸。
宣铃兰被海葵问的一愣,随后冷笑癫晃了两下身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怎么?我说错了么?”
牛闯打马虎眼,哈哈两声,生硬拗开话题,“嗳嗳,大家都没错。这洞里越来越热了,烤脚底板。”
海葵动了动脚指头,翘起脚,看了看脚底板,抬头疑惑道:“是有些热。”
她探手摸向地面,随后摸了摸石壁,“只是地面发热,墙上不热。”
地面的热度,在一点一点增加,仿佛放到火上的锅,在火的烧烤下,慢慢增高着温度。
而石壁上的温度,始终不变。
蒋异浪借着牛闯和白云天的搀扶,咬着牙根用力,站了起来。他忍住后背那股撕皮裂骨般的剧痛感,声音略带几分颤抖,道:“我们继续走。”
他话音刚落,身后洞口突然涌出一团热烟。
热烟有半人大小,外层包裹着灰黑色的烟雾,内里隐隐有火光闪动,并伴随嘶嘶嘶的奇怪声音,仿若蛇鸣。
“小心!”
“快走!”
方吼娘飞快背起蒋异浪,先一步冲了出去。白云天与宣铃兰一左一后护着方吼娘,与方吼娘一起朝前跑。
牛闯紧随其后。
海葵因为拉了邓项涞一把,落到了后头,与麻子脸士兵们一起,快速奔逃。
烟团速度奇快,转瞬间就追上了垫底的士兵们。
落在后面的两个士兵,被卷进了烟团里头,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为灰烬。
其后,又一名士兵被卷入其中,熔成烟团的一部分。
麻子脸士兵被这诡奇恐怖现象吓的嗷嗷嗷乱叫,像是受了惊的驴似的,梗着脖子,撒着欢儿朝前冲。
烟团比麻子脸士兵的速度快,瞬间便贴到麻子脸士兵的屁股上。
海葵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麻子脸士兵的胳膊,带着麻子脸士兵扑到石壁上,贴着石壁躲过烟团的攻击。
烟团一击不成,并没有继续攻击海葵和麻子脸士兵,而是直通通朝前窜,追逐落到最后的邓项涞。
海葵大喊,“这团东西不拐弯,贴到石壁上,躲开它!”
邓项涞一个侧扑,脸部撞向石壁,差点儿撞断鼻梁。
烟团擦过他的后脚跟,一窜而过,将他鞋跟融化了掉银元大的一块,只差一纸厚,便能烧到他脚跟上的皮肉。
方吼娘一声巨吼,将蒋异浪直直举过头顶,快速贴到石壁。
她忽略了石洞的高度,将蒋异浪举起的瞬间,蒋异浪脑袋杵到了洞顶,差点儿杵断脖子。
蒋异浪一直在强撑着精神。
一杵过后,他撑不住了,歪着脖子软了下来。
烟团从所有人面前窜过去那一瞬,蒋异浪软着身体砸向地面。
白云天和宣铃兰同时惊呼,一人扯左胳膊一人扯右胳膊,硬生生将蒋异浪平拖在了半空。
小心翼翼将蒋异浪放到方吼娘背上,白云天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子,抬头看向海葵等人,数了数,“少了三个人。”
麻子脸士兵突然痛哭出声,挥袖子擦脸,“我还活着,妈妈呀,我还活着。”
邓项涞一巴掌拍在麻子脸士兵脑袋上,“别哭了,小心把那东西引回来。”
麻子脸士兵哽住,紧紧捂着嘴,苦皱着脸,沉默流泪。
海葵道:“这”
她刚说了一个字,话音还在半空飘着,后面就又扑来一个烟团。
“快躲开!”白云天朝海葵惊喊一声,快速闪到方吼娘身边。
方吼娘这回聪明了,没把蒋异浪举到头顶上,而是与白云天合作,一人撑着一条胳膊,将蒋异浪按贴到石壁。
海葵扑到邓项涞和麻子脸士兵中间,心有余悸的看着一窜而过的烟团,咳嗽了好几声后,小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一个接着一个。”
“火球啊,这一看就是火球。”邓项涞说话带着颤音儿,声音高低起伏,“三昧真火,这肯定是三昧真火。只有三昧真火才能一下子把人给烧成灰。”
“又一个!”海葵惊呼,“不,两个!三个!”
一连三个烟团从他们面前窜过去,带来滚滚热浪,烤的肌肤生疼。
静止两分钟,再没有烟团窜出来。
海葵小心翼翼伸长脖子,探脸看向洞后。
“没有了?”她转过头瞥向白云天等人,悄声询问。
“嘘。”邓项涞将指头竖到嘴唇上,“你听听,有声音。”
有嘶嘶嘶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处冒窜出来,仿佛千万条蛇急行军似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很快便汹涌到他们耳边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