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眼中神色变了变,一丝愧疚一闪而过,对于苏恒的惩罚却是迟疑起来。
本来想扶起苏浅的国夫人因为梁王上前而退至梁王身旁,这会看着梁王迟疑,脸色变得不好,看着苏浅的眼神更是一丝冷芒闪过。
好一会,国夫人才上前一步:“君上,一切都是笉儿命不好,当日没被恒公子掐死,这几日反而因为遗留的惊吓昏迷不醒,君上不要再责怪恒公子了。”
说着话,国夫人转头看向离几人几步远的大床:“我可怜的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国夫人这话一落,梁王本来缓和的神色又一凝。
苏浅本顺着国夫人的目光看床上躺着的苏笉,可当听到国夫人的后半句话却是一脸色一变,这国夫人分明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之前虽然嘴上说得关心,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将她之前做的工化去了一半。
即使梁王被她说动想要放过苏恒,这会恐怕也不会轻饶苏恒,苏浅心中一丝愤怒闪过,却只能咬着牙,依旧低眉顺目,她不能发怒,即使知道对方这一句是火上添油,她也不能发怒,如果她发怒,就没人救的了恒儿了。
苏浅深吸一口气,紧紧几息时间,偏殿中安静非常。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却定定看着自己的苏恒,苏浅艰难扯出一丝弧度安抚对方,继而转头看向国夫人:“国夫人说的可是半个月前,笉公主来偏院传旨父王废掉恒儿世子之位之时发生的事情?”
国夫人神情一变,梁王剑眉微挑。
这小小的变化,苏浅却是看在眼中,当然也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这样的圣旨梁王不可能让身为公主的苏笉传,这是国夫人的意思。
只要有破绽,就有救苏恒的可能,苏浅的神色变得镇定:“其实那日也怪女儿,那日……”
简单的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是隐去自己救回没有呼吸的苏笉,只说苏恒再她的劝说下松了手,苏笉便离开了偏院。
梁王剑眉紧隆:“国夫人,浅儿说的可都是事实?”
国夫人同样紧皱眉头,本来万无一失,苏恒百口莫辩的事情,竟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她自然想不到,不过她毕竟是宫中呆了十五年的人,城府之深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打击到的。
只见国夫人在梁王问话间神色带上惊讶,随之苦涩的开口:“我只听太监宫女说恒公子谋害笉儿之时,却没想到竟有此事,如此却是笉儿不对了,也怪我太宠这孩子,才宠出这刁蛮的性子,不然也就不会差点被恒公子要去性命,落得这般昏迷不醒的地步了,都是我的错!”
见国夫人满脸忧伤,梁王不禁抬手握了握国夫人的手:“夫人不要太过自责,是这逆子下手太狠,即使再生气,也不能对自己的妹妹下如此狠手,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手辣,再长大些还如何得了!”
梁王看着国夫人轻声安抚,看着苏恒的眼神连连变换,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只是最后还是定格在冰冷上。
“父王!”苏浅看着梁王唤道。
一看梁王的眼神,她便知道要糟糕,梁王怕是想到苏恒今日能对苏笉出手,他日也定能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人出手,天家无情,若是再让梁王如此想下去,恐怕即使她有办法让梁王不再责怪苏恒,梁王也会出手狠狠惩罚苏恒!
“我知道此事是弟弟错的厉害,伤害了笉儿妹妹,还让国夫人伤心,所以女儿恳求父王由国夫人亲自惩罚弟弟!”苏浅见梁王的注意力已经到自己身上,便对着梁王马上说道。
梁王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苏浅会如此恳求,不过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瞬间就想到什么,定定的看着苏浅许久,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既然你如此有心,便由国夫人惩罚吧!”
国夫人在苏浅说出这段话的瞬间眯起眼睛打量苏浅。
如果说之前她并没有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认为对方没有什么心思,只是对弟弟情深才如此求情的话,这会却是真正的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傻公主!
从进入偏殿以来,一步一步到得如今请求梁王让她惩罚苏恒,全都高明至极,高明的一点都不像十一岁孩子能做出的事情,即使十一岁的孩子会为了救自己最亲的人磕头,会要求有错误一起惩罚,可绝不会以退为进将自己要保护的人送到要伤害自己保护的人手里,以求换得最轻的惩罚。
没错,就是最轻的惩罚,谋害皇家骨血,谋害自己的亲妹妹,即使苏笉的确做错了什么,若是此事让梁王手上,处罚最轻也要伤筋动骨,挨板子是绝对去不了的,可这件事情交给国夫人,一个在后宫必须显得宽宏大度的人手里,特别是此事还和她有关的时候,国夫人只能将小事化了,随意的说个事实而非的惩罚。
即使一瞬间想通这些,碍于身份,国夫人还是只能扬起温和笑容,只是看着苏浅的眼睛却是更加阴:“君上,恒公子本就由您亲手交予臣妾养,如今教导如此,臣妾又如何没有错误。到得如今君上还如此相信臣妾,还愿意由臣妾处罚恒公子,臣妾今日便不推辞了,便让恒公子抄上百遍《国书》中的《亲孝悌》一百遍,以示惩戒如何?”
《国书》却是梁国教导人为人处世和家国关系的著作,《亲孝悌》更是中间讲亲情礼让孝道的文章,如今国夫人说出这样的惩罚却也是合乎情理中最轻的惩罚了。
“恒儿,还不快谢国夫人惩罚!”
一听国夫人说出这惩罚,苏浅不等梁王应答,赶忙对着苏恒说道,虽然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梁王不喜欢她,可她实在是怕梁王说这样的惩罚太轻了,毕竟谋害自己手足的罪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她们这种在宫中没有母亲庇护的王子公主,能在犯了这样的错误后,得到如此轻的惩罚,绝对是历代皇家少见的。
“谢国夫人!”苏恒虽然有些不愿意,可苏浅都如此开口了,他却是不会违反姐姐的意思的,于是虽然满眼恨意的看着国夫人,嘴上却也恭敬的感谢。
领着苏恒走出婉仪殿,苏浅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宫中最有权势的女子住的地方,这次能如此有惊无险的回来,就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可如此救下苏恒,她并不高兴,虽然入了偏殿她一直看着梁王说话,却不代表她没有注意到国夫人的眼神变化。
这次可以如此轻易的化解灾难,下次定不会再有如此简单的事情,毕竟这次这般轻松的过来,完全是因为国夫人没想到自己有化解这次情况的能力,出其不意也只能用一次罢了,下次恐怕就不会那么简单。
毕竟,以国夫人的能力,这一句一句的话放下,根本不可能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如果不是她先声夺人,一进偏殿便跪下磕头,让梁王和国夫人同时一愣,以至于给她留出说话的空隙,如今苏恒恐怕已经被关到宁翠宫了,又哪如此安稳的跟着她回庆年殿。
而事情一旦发展到那种地步,怕是她想救苏恒都没有机会。
如此想着,苏浅一阵无奈,没有权势,没有依靠,在这陌生的环境静是如此艰难,连活着,都要精心的呵护才能勉强保住。
突然,苏浅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的欲望。
一丝苦涩在她嘴角散开,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又岂是想想这般简单?特别是在梁宫,对于一个并不受宠,还没有母亲庇护的公主来说无疑都是天方夜谭。
“姐,很疼吧!”殿中一直不曾说话的苏恒随着苏浅走出婉仪殿,才开口问,变声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却是哽咽引起的。
苏浅微微一愣,才感觉到额头上一阵一阵的疼痛,进殿出殿,紧绷的心情,让她一时忘记了额头的疼痛,而这会注意力回来,却是疼的让她忍不住皱眉。
“都是我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冲动,姐今日也就不用为了替我求情磕破额头!”还不等苏浅回话,苏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没有颤音,却完全的失落:“我真没用,连自己的姐姐都保护不了,还要姐你保护!”
苏浅轻轻叹出一口气:“傻瓜,在想什么呢,我们姐弟在宫中相依为命,多不容易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我们的亲情又岂能随便用一个谢字,和错不错的事情来衡量,况且……”
苏浅一个停顿,转头看着苏恒的眼睛:“恒儿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恒儿,姐姐也许早就成了一缕孤魂,哪还能继续陪着恒儿在梁宫活着。”
“可是……”
“没有可是,今日受了这般苦楚,你唯一要做的,能做的也只一点,就是和姐姐一起努力,努力有一天能够掌握我们自己的命运……”
说着话,苏浅领着苏恒走出婉仪殿,一阵温热的风吹过婉仪殿的树枝,晃动树荫下的光点颤动。
是夜,烛光软纱横挂的婉仪殿内殿朦胧出一片瑰丽的色彩。
软纱后朦朦胧胧的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对面则坐着一个人,看这身量线条,依稀是国夫人模样。
“母后,就这么放过苏恒吗?他可是差点掐死女儿的人!”软软甜甜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怨毒,说话的人正是梁王说因惊吓重症昏迷的苏笉。
国夫人美目一眯:“自然不能这么放过,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除掉苏恒,而是你哥哥登上世子之位,这几日你便好好的呆在偏院修养吧。”
一听还要呆在殿中装病,苏笉小嘴嘟起:“母后,我这几日天天在偏殿,都快闷坏了,既然已经不可能对付苏恒了,为什么还要我在殿里继续装病。”
国夫人看着苏笉不高兴的模样,露出怜爱的表情:“傻孩子,别看你父王没说什么,那傻公主将你当日做的事情都说于你父王知道了,若不是你‘深陷昏迷’,如此陷害手足之事,你父王绝对也是要惩罚你的!”
见苏笉还是满脸不高兴,国夫人摇摇头,伸手安抚苏笉:“别看你父王在朝堂之中一直中庸,对我也因为周家而相敬如宾,可他若是知道你装病之事,绝不会轻饶于你,这样一来反而让刘姬那个贱人平白得了好处!”
“女儿明白!”虽然如此说话,可谁都能从苏笉的口气中听出不甘愿。
国夫人看着女儿微微一笑:“放心,母后绝不会让你白吃亏的,这一次除不了苏恒,以后自然有她们好受的。”
“笉儿知道,不过母后,这傻公主突然恢复正常,如今看来还有那么一二分手段,母后准备怎么对付她?”苏笉抬头看向国夫人问道,眼中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而过。
听到女儿的问题,国夫人眼中厉芒一闪而过,随即嘴角勾出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神秘:“苏浅不用我们担心,自然会有人对付,想她死的人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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