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智大夫的话,苏浅的心不禁往下沉,全身的力气似乎也在那一刻被抽去,难道就没有办法进宫阻止一切吗?
见苏浅脸上变得落寞,智大夫眉头隆的更深,好一会才看着苏浅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恐怕有损公主身份。”
苏浅脸上一喜:“找揍啊,有办法不早说。”
言语一出,苏浅微微一愣,脸上跟着微红,只有对岳凌那嘻嘻哈哈的人,她才会这么随便的说话,这会一时情急,竟是不小心对智泽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苏浅的话,智泽也跟着愣住,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欢快的笑容。
“梁宫每日会有两次进出送菜的时间,分别在辰时和申时。”智大夫看着苏浅缓缓的说道:“我有办法将送菜之人变成公主您,只是这搬运菜却是力气活……”说到此处,智大夫担心看着苏浅。
苏浅微微一愣,随即眼神坚定,她可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什么事情没见过,不就是运这些东西嘛!她就不信做不了。
反正她本就不是什么真公主出身,更何况,这个身体自小就在冷宫呆着,即使很久之前有过自己是公主的想法,恐怕也早被冷宫的生活消磨遗尽。
无论是她,还是“她”在这会的选择绝对都会是一样。
苏浅微微一笑,看着智大夫说道:“就按照智大夫说的办吧,对了,顺便拿个运菜的车让我练习几日,免得到时候我拖不动就完了。”
庆年殿
大殿之中,小小的一个声响都能回荡几遍,叠加成大的动静。阴暗的空气酝酿着让人低落无法再对生活有丝毫希望的湿气。
苏恒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银簪,若是苏浅在此,定能认出这簪子便是当日恒儿送她,害得她差点被吴公公陷害,却也因为自己灵机一动,用来救了自己的簪子。
“姐,不要着急,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就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让害了你的人全给你陪葬。”苏恒望着簪子痴痴的说道。
“公子。”段护卫看着抚摸着簪子,又在回忆苏浅的苏恒,眉头紧皱。
听到段护卫的声音,苏恒眉头一皱,将目光从簪子上移开:“段护卫,这个时间回来,可是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好了?”
苏恒的声音冰冷阴寒,丝毫不带感情。
听到苏恒的问话,段护卫低下头,可声音却铿锵而坚定:“公子,我是不会让你去杀国夫人的。”
苏恒抬眸,眸光之中竟是冰寒之气:“你也不支持我?”
突然,苏恒顿住言语,眼中光芒一凝,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不要忘了是谁害死我姐姐的,也不要忘了是谁在君上面前替你求情的,你能活到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你知道吗?”
段护卫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苏恒,眉头越皱越紧:“段某的命从您出生之初便是您的,可若是献上这条命,会危及您的安全,段某宁愿苟活在人世。”
“苟活人世?你的命是我姐姐换来的!你为什么要回宫,你为什么不去死,我姐姐死的时候你就该去死的。”听到段护卫的话,苏恒突然勃然大怒,眼中竟是疯狂,如同一个嗜血的疯子:“你现在活着就只有一个使命,和我一起替我姐姐报仇。”
段护卫低下头:“我的使命只有一个,那便是用剩下的命保护公子。”
简单的答话,突然使空荡的宫殿安静下来。凉凉的风吹过大殿,使得空旷更多了一丝阴寒。
良久,苏恒仿佛恢复平静,将手中的簪子很轻柔的放到桌子上,才从坐的椅子上站起,转身向外走去,直到到得庆年殿门口,苏恒平淡而冰冷的声音才在殿中响起:“记住,在这个月末之前,我要去婉仪殿,我要见国夫人,这一点,你必须办到。”
“公子,您知道的,无论是我还是徐嬷嬷,都不会让您犯傻去婉仪殿的,而君上更是规定没有国夫人的召唤您不得去婉仪殿,即使您去了,也会被人赶回来。”段护卫看着苏恒的背影大声说道。
这也是苏恒差点掐死苏笉后,梁王颁下的规定,谁会想到这个规定现在竟是暂时让苏恒不能直接去婉仪殿刺杀,保住他性命的救命绳。
公主,已经十日了,为何您还没到宫中让公子知道您没有死,还是说,外面的生活已经让您忘了公子,不打算继续管公子了。
段护卫站立在大殿之中,看着即使敞开,阳光依旧无法射进丝毫的大门……
梁城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在紫湖面上,波光潋滟柳条柔。
不和拍子的是湖边热闹的景象,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正努力的盖着房子,房子明显简陋十分,只是木头围出个简单的架子,上面铺上稻草。
小狗娃也是努力中的一人,只见他不高的身量,却搬送能和他身高比拼的茅草,偶尔透过挡在身前的茅草的细缝,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这眼睛灵动明亮,再不复几日前毫无光彩希望的麻木。
现在的他充满干劲,不为其它,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有一天能回到故乡。
如此想着,小狗娃不禁看向湖边拉着手拉车,拼命运送木材的蒙面女子,他依旧记着那一日喝完粥后的情景。
“粥也喝完了,你们现在该起来干活了,记住你们喝下的这碗粥,可是要付账的,这帐以你们接下来的薪资抵。”明明清脆动耳的声音,怎么想也想不到竟会说出这么冷血没有同情心的言语。
这一声叫唤,便将一群人拉到了梁城之外的紫湖边。
“只有干活才有饭吃,干完活领铜钱,拿铜钱才能买粥,不然就饿着。”冷淡的催促,从喝下第一口粥觉得这女子是位善良的仙女,到得如今只觉得这女子是地府深渊出来的魔鬼。
终于,秦老爷病了,抱怨声,反抗声,让所有人停止手中的一切伙计。
他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蒙面女子那日穿着一身紫衫,头发简单的挽起,在所有人惊愕的眼光中走到愤怒的他们中间。
“我不是慈善家,不可能一直帮你们,也不会一直帮,要得到我的帮助就必须给我工作,你们要记住一点,人这一生只有靠着自己才能活下去,若只想着靠别人的施舍继续活在这世界上,你们还不如现在就饿死算了。”
“我不喜欢白养活废人,可能这在你们眼中觉得我心狠,但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若你们在用尽力气来到梁城之前,留在别的城中寻找伙计,自己活下来,根本不必来这里受这么多的苦,也不用在现在看我的脸色,可你们没有,可能我的话让你们觉得无法接受,也可能觉得我根本不曾体会在其中,什么都不懂,这都无所谓。你们只要将这些房屋建好,我负工薪就是了。”说完,蒙面女子转身便要离开。
突然难民中响起一个声音,一个质问的声音:“既然你那么狠心,在一开始就不给我们粥喝,让我们饿死就好了,又何必假惺惺的装那么一下好人。”
蒙面女子的脚步顿住,深深的望了一眼说话之人:“我不喜欢用一些用度,就将你们打发掉,我也不想把自己说的伟大,但我确确实实想要给你们一颗种子,一颗继续活下去的种子,一颗努力生活下去的种子,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今日坚持下去了,以后还要去我的酒楼做伙计,你们所有活下去的银子都必须你们自己去赚,不能去我酒楼工作之人,我同样会借你们好的衣服,工具,但是我会记在账目上,等你们挣回来还给我。你们可以不明白,可以继续反抗,也可以离开,我绝不会阻拦……”
“记住,这里不是你们的故乡,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你们只是这里的过客,你们总是要回去的,这些就是你们回故乡的资本……”
小狗娃不知道那天苏姑娘说了这些后为什么大家就安静下来,但他知道第一批造出来的房子不是给别人的,而是给他们生活的,虽然苏姑娘的声音冷硬刻薄,可是他知道,苏姑娘是个好人,他相信,在这里继续努力做事情的,全都知道。
想着,他又不禁看向紫湖边。
只见紫湖边有一个很奇特的画面,那便是一群人围在一个装满木头的手拉车前,一个个都想上前,却最终只看着一个蒙面的弱小身影在拉手拉车。
“苏姑娘,让我们来吧,你一个女子,怎么做的了这样的重活……”一个衣衫破烂,可却干干净净的年轻人看着蒙面女子说道。
“去,去,去,没看我锻炼吗,这里一大堆的活,干自己的去,别打扰我……”女子半带叫骂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不禁不生气,还想上前帮忙,却被女子一个瞪眼,给吓的后退几步。
“小姐,您就先歇歇吧,您都练了好几天了。您又不是吃体力饭的,做这么粗的活计做什么。”莲儿的抱怨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只见她今日一身嫩荷色的小衫长裙,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顺着莲儿的目光,她看的正是那个拉着手拉车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浅,只见苏浅听到莲儿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好一会才放下手中的手拉车,而她一放下,那手拉车马上被旁的人拉走。
见苏浅放下手拉车,莲儿便将布巾递到苏浅手中:“小姐,您这几日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偏偏要干这样的粗活,送木材的事情让那些男人干就好嘛。”说着话,莲儿撇撇嘴。
苏浅两眼笑眯起:“放心吧,今天是我拉这些木材的最后一天了。”想想又耽误了五天,可不将这些难民安顿好,她还真不放心。
没有帮过别人的人不会知道,当帮助后看着别人的笑脸之时,那是一种多么愉悦的心情,全身畅游在欢乐之中的感觉,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笔财富,也是一个人生的阅历。
当初不给难民钱,还让难民做事情,只是为了阻止一些混吃混喝的人在里面浪费大家的粮食而已,后来一想正好利用这个让他们自己给自己盖房子,谁想到后来竟被她自己弄出这等模样。
这样五日的生活,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充实的时光,原来不是闲呆着胡思乱想,生活竟是这般美好。就连她一直担心苏恒的心也跟着放宽一天。
不管如何,待得见了恒儿,一定要让恒儿也来这里看看,和这些难民呆呆,想来,他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激烈的想法了,人活着毕竟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你从第一天就是这样说,可是已经五天了,就说是锻炼,也该锻炼完了吧,你看看你的手,都粗糙成什么样了,哪还有小姐的样子。”莲儿看着苏浅心疼的嘟囔道,对待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没有人能冷淡的起来。
虽然一开始她不开心岳凌将她送给苏浅,可在看到这五日苏浅的表现后,这会面对苏浅也再不是淡淡的怨怼,反而是深深的欣喜,欣喜自己跟了这样的主人。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苏浅翻翻白眼。
“苏姑娘。”正当两人说着智大夫的声音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