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片静默。
“公主你该休息了。”
良久,段护卫才出声,声音很低,若不是这屋子中除了段护卫的声音,就再没有任何响动,苏浅恐怕根本听到段护卫说什么。
“你们背后的人不是国夫人对不对?”
苏浅看着段护卫继续追问道,她必须知道想杀她的人究竟是谁,不然敌人就一直躲在暗处,想怎么对她出手,就可以怎么对她出手。她不想再像那日一样再遇上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事情,不想一切依靠运气,她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段护卫看向苏浅的眼睛:“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公主,想必应该累了,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着,段护卫向外走去。
“你以为你做了这些事情,你还可以这么安稳的继续呆在庆年殿吗?”苏浅看着段护卫的背影大声说道。
“公主只要一句话,随时都可以拿走我的命。”段护卫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你既然一心想要保护我们,为什么又要为对付我们的人隐瞒身份?”
她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为难?
随着苏浅最后一句问话问出,段护卫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
苏浅抬眸望向雕制精美的床梁,各种祥纹在床梁上盘恒。
段护卫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个房间,应该有话和她说才是,为什么她问了这么多,段护卫却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难道她猜测错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段护卫离开苏浅的房间走到院子之中。
今晚的夜色不是很好,乌云将整个夜空遮住,月亮和星星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这黑蒙蒙的气氛竟如同一潭放了毒药的死水。
“既然已经选择了公主,为什么不将一切告诉她?”
徐嬷嬷缓缓的走进院子,黑暗中神色说不清的复杂。
“我和你不一样,如今国夫人已经被关押到宫牢,你已经自由了。”段护卫望着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国夫人就这么容易被打倒,更何况国夫人还有一对儿女,这宫中的路还很长。”徐嬷嬷转头看向段护卫:“如今公主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她毕竟已经稍微了解你的身份,你还打算这样留在庆年殿吗?”
“除非公主和公子一起赶我走,不然我会一直呆在庆年殿,这是我对雪儿的亏欠。”段护卫望着朦胧的灯笼。
徐嬷嬷顺着段护卫望向院子中唯一亮着的灯笼:“你可知道,两边你都不愿意背弃,你最终只会什么也守不住。”
“你自己呢?”段护卫突然回头看向徐嬷嬷。
“我老了,可惜我直到这个年纪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徐嬷嬷转身向内屋走去。
小姐,若是现在的我回到以前,我还会那样做吗?
夏天的雨是非常可爱的,一点点,小小的,总让人有漫步雨中的欲望,因为它即使打在身上也是温柔的。
苏浅顺着打开的窗户望着外面,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自醒来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依旧只能躺在床上,稍稍动下,胸口的疼痛都还是带着撕裂的疼痛。
即使如此,她还是万分庆幸那一日的选择,因为这样保护了她想要保护的人。为一件事情拼命拼命的努力,那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没有如此拼命过的人是不知道那中间的辛勤,后最后成功的喜悦,即使为了这个付出很多。
“姐,智大夫又来了。”苏恒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苏浅抬眸看向苏恒,便看到这孩子微微纠结起的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苏恒这次见智泽便十分敌视,似乎很不喜欢对方来宫里。
不过她也不赞同智泽每天都来宫里,毕竟六大卿家一定要除去智家的原因也和皇宫有关,智家是梁王最大的死忠之一,可以说智家便是梁王的枪,虽然这杆枪比不上六大卿家任何一家。
而智泽天天进宫,只会让六大卿家不断猜测,猜测这中间会不会是梁王有别的意思含蕴其中。
这恐怕会更执着六大卿家除去智家的念头。
想着,苏浅的心情变得有些低沉,现在的智大夫毕竟是她的朋友,她绝不希望看到朋友受到什么伤害,今日便好好提醒一下智泽吧。
这般想着,苏浅对着苏恒说道:“请他进来吧。”
“姐……”苏恒张嘴想要说什么。
“恩?”苏浅疑惑的扬眉。
“没什么,我这就去请他进来。”苏恒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向外走去,只是脸色变得越加阴沉,如同积压了许久的乌云,就差碰撞产生雷电。
苏浅担心看着苏恒离开的背影皱眉,这几日苏恒似乎越来越烦躁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这个,她也尝试过询问苏恒,可最终一个字也问不出。问不出也就罢了,偏偏这几日苏恒的行为越来越别扭,除了敌视智泽外,就是面对她的笑容也少的可怜。
“公主身体可好些了?”正想着苏恒的问题,智泽已经到得房间内。
“好多了,外面的难民可好?”
苏浅看着智泽问道,国夫人已经解决,虽然知道宫中还深藏着一个想要害她的人,但她已经没有那么担心,毕竟别的人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国夫人。
当知道国夫人被送入宫牢后,她便觉得人的命运,那些金钱地位名利事实上也脆弱的可怜,只要一个很小的杠杆,随便摁一下手指,也许顷刻间,这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消失遗净。
如今这种心情下,也只有宫外的难民让她还放心不下了。
“放心,难民们现在都很好,梁城外的房子已经建好了,这些人现在在梁城都找到了吃饭的活计,已经不需要你担心了,岳凌将这一切都打理的紧紧有条。”智大夫看着苏浅笑着说道。
“这就好。”苏浅笑着呼出一口气:“智泽……”
“君上驾到……”正当苏浅想要提及智泽进宫的事情,便听外面传来太监的传报声。
不多久,便见梁王大踏步走进,从他的步伐看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只是当眼睛触及苏浅,脸上便扬起一抹宠爱的笑容:“浅儿,父王来看你了。”
“臣参见君上。”智泽看到梁王,赶忙对着梁王行礼。
“免礼。”梁王对着智泽随意的抬抬手,以示不用多礼,便走到苏浅身旁坐下:“今天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父王。”苏浅对着梁王微笑问道:“父王今日来此,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没什么,只是今日朝前,一干大臣全都反对寡人将国夫人送入宫牢而已。”梁王不在意的说道。
苏浅却是一怔,这样罪责明确的事情,那些大臣也能干涉吗?
“父王可是想将国夫人从宫牢中放出来了?”
苏浅看着梁王问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梁王在朝中的确难做,六大卿家对朝堂的势力控制能力也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梁王微带惊讶的看向苏浅,他的确有一些这样的想法,几乎整个朝臣全都在劝诫他将国夫人从宫牢中接回来,这样的压力,并不是好承受的。
而他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六大卿家的势力,同时也更加明白,如今的皇室绝不能和六大卿家硬抗。
看到梁王的表情,苏浅刹那间惨白,她知道自己已经将一切猜中,心沉入谷底,难道在梁国,淳于家的势力真的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吗?难道连刘家也支持将国夫人从宫牢中放出来吗?
“浅儿放心,即使将来放出来,国夫人也不是国夫人了,她只是淳于夫人而已。”梁王看着脸色突然惨白的苏浅心疼的说道。
作为一个父亲,他也难过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而作为一个国家的王,他更痛恨自己不能掌控这个国家的权利,但是这一切是上一代就传下来的遗患,作为这样一个王,他也无能为力。
“没事,父王,国家安稳要紧。”苏浅勉强笑道,国夫人若是放出来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姐,吃药的时间到了。”正当苏浅思量着这件事情,苏恒提醒吃药的声音响起。
听到苏恒的话,智泽马上站起身,走向亲自端着药走进屋子的苏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我来端药吧。”
说着将药接了过去,这是智泽这几日进宫养的一个小习惯,只因苏恒第一次味苏浅喝药时,因为身上的伤没好,不小心将药洒在苏浅身上后,他便主动接下这事情。
苏恒冷冷的看了一眼智泽,没有说话,便径自走向床边:“儿臣见过父王。”
“免礼。”梁王对着苏恒说道,说完瞥了一眼苏浅,见苏浅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便转身对着智泽说道:“药碗给寡人,寡人今日亲自味女儿吃药。”
苏恒看着梁王将药接过,嘴角露出更深的冷笑,同时身子微微向苏浅和梁王之前靠去。
“来,浅儿喝药吧。”说着话,梁王舀了一勺药汤向苏浅送去。
“父王,我喝不下,我,我需要好好想想。”苏浅有些凌乱的说道,她必须想一个办法解决这件事,不然她和恒儿都不可能在这个梁宫安全的活下去。
“乖,这是父王喂的,可不能任性不喝。”梁王说着将勺子送向前。
苏浅烦躁的将勺子推开,一个大劲,勺子里的药水全部洒在地上。
“嗤……”药水和铺在地上大理石接触,瞬间冒出黑色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