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残红挂在庆年殿上的屋檐上,晕出一片铜红,莫名的让人悲寥。
苏浅回到庆年殿已是傍晚,这一整日的紧绷,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如今的她却是坐在院中的椅子上,连站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没有去休息,因为她在等苏恒,她要等苏恒问个明白。
苏笉所说的话,究竟是唬她,还是事实,她必须找苏恒印证,虽然她心里明白,这是事实的可能性比唬人的可能要大上百倍,可她也希望结果是那百分之一。
毕竟结果不一样,也许救智泽要用的方法,也可以换个位置想想。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证据真的已经被苏笉控制,那她就必须去见见刘夫人,问明情况。
苏浅抬眸,用叹息般的眼神望着院中的景象,相比她第一次来庆年殿,如今的庆年殿除了干净了些,整齐了些,依旧没有人气。
生活真是有些可悲呢,一点给人放松的余地都没有。
正想着,苏浅余光一扫,便见苏恒从殿外走进,身后还跟着她一日未见的段护卫。
苏恒看到苏浅,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一抹狂喜,只是想到自己回宫之时,不见苏浅和徐嬷嬷的身影,为此找紧张的找遍整个梁宫,苏恒眼中的喜悦瞬间被冷淡隐藏。
苏恒看也不看苏浅一眼,便向屋内走去。
“恒儿!”苏浅看着苏恒唤道,脸上尽量露出温和的浅笑,虽然她已经疲惫的全身瘫软,可她还是打起所有精神面对苏恒。
她不想露出疲惫让苏恒担心,更不想自己露出的疲惫被苏恒以为自己对他的不喜悦。
苏恒停下脚步。
“过来一下好吗?我有话要问你!”见苏恒停下脚步,苏浅嘴角的笑容变得开心。
听到苏浅的话,苏恒踌躇了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向苏浅走去,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可眼中那一丝开心,却依旧藏不住。他喜欢呆在姐姐身旁,即使只是安静的呆着。
“姐,想问什么?”苏恒看着苏浅问道。
“给你药的人可是叫杏儿的宫女?”苏浅抬眸看着苏恒认真的问道。
苏恒的脸色一变,眼中一丝失望闪过:“没想到姐姐连这个都查出来了,在你的心里果然是那个外人重要。”苏恒说完不再看苏浅,顾自转身快步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恒儿!你回来!不是这样的!”听到苏恒的话,苏浅便知道这孩子误会了,可当她开口叫唤时,这孩子已经走进自己的房舍中。
望着苏恒消失的背影,疲惫在她的眼中再无法隐藏,有人和自己一起拼搏的时候,即使再累都是不累的,因为无论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承担。
最累的是一个人承担一切,很努力的去做,却没一个人理解。
“公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我马上去请御医。”
不知过了多久,徐嬷嬷焦急的声音在苏浅耳边响起,只见徐嬷嬷端着一盘担心走进院子,当看到苏浅惨白的脸时,赶忙将手中,盛着点心的盘子放到院子中的石桌上。
夜晚的凉风将苏浅嘴角的苦涩,吹出凉薄:“别,徐嬷嬷,我没事,就是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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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不要再等公子了,先去休息吧,反正过会公子便会回来的,有什么问题明日再问也是一样。”听到苏浅的话,徐嬷嬷看着苏浅担心的说道。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就是她这把老骨头,也觉得自己快松散了,更何况是公主还有重伤的身体。
若不是公主的眼神一直那么坚定,她真的担心公主会被这些压力压垮!
“徐嬷嬷,我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很失败?”
苏浅仿佛没有听到徐嬷嬷的话般,对着徐嬷嬷喃喃的问道。
徐嬷嬷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苏浅为何突然问及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认真看向苏浅:“公主是最好的姐姐,我从没见过像公主你们疼弟弟的姐姐。”
徐嬷嬷说着这话之时,眼神变的复杂,那复杂环了一圈又一圈的愧疚,最终被担忧掩去。
“是吗?”苏浅无意识的问着,心中却更加苦涩,若真是最好,又怎么会让恒儿这么没有安全感?
“公主?”看着苏浅恍惚的神情,徐嬷嬷担心的叫道。
“我没事,徐嬷嬷扶我回屋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南台殿呢。”说着话,苏浅将手放到徐嬷嬷手中,月光下微弱的光芒在苏浅眼角一闪而过……
南台殿
刘夫人坐在院子中,拿着小木棍逗弄着笼中的金画眉,嘴角的弧度随着画眉越来越虚弱的叫声,变深。
一个宫女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至刘夫人身旁,只当走到刘夫人身旁,动作突然放小。
“夫人,大公主求见。”
宫女低头在刘夫人耳边,很是小声的说道,说话之时,脸上的表情更是小心翼翼。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位传话的侍女,就是因为说的话声音大了点,扰到夫人,便被杖刑而死。
刘夫人抬眸,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哦?这么快就来了,还以为要再等些时候呢,让她进来吧!”
“是,夫人。”看到刘夫人嘴角的笑容,传话的宫女一个冷颤,马上快步向外走去。
苏浅随着宫女走进南台殿的院子,这是她第二次进到此处,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接待她的是个叫绿儿的宫女,那时对方冷漠的让她离开。
随意的扫了一眼院子,还真是奇怪,以那小太监对绿儿的态度,对方应该在这些侍女的地位中比较高才是,这会竟不见这人的身影。
“大公主来了,快来这里坐。”
正打量着这院子,苏浅便听到刘夫人的声音,抬眸望去,便见刘夫人从院子中的石桌旁站起,看着自己灿烂的笑起,脸上没有一丝,对她来此的惊讶。
苏浅的心不禁一沉。
随着看刘夫人的视线,苏浅不经意的扫过刘夫人,看到石桌上放着一个鸟笼子,当看到鸟笼里的鸟儿之时,苏浅瞳孔微微一缩。
那鸟笼里的鸟竟一动不动的躺在笼子里,是死了吗?刘夫人为何要将死鸟放在石桌上。
虽然心中诧异,可苏浅还是表情淡然的走到石桌旁。
仿佛是注意到苏浅注意石桌上的鸟笼,刘夫人笑着开口:“大公主也对鸟儿感兴趣吗?这鸟叫金画眉,最擅长仿各种鸟兽的叫声,而且十分机敏,只是不知怎么着,我只是逗弄了一会,便如此半死不活,还真是没趣呢。”
随着刘夫人的话,苏浅仔细看鸟笼中的鸟,才发现那鸟的确没死,只是那模样,却仿佛死去。
苏浅微微皱眉,刘夫人知道自己来此,竟还将这样一只快要死去的鸟放在石桌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刘夫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只单纯的说鸟,还是在暗喻什么?
苏浅轻咬下唇,努力的平静下心情,才抬眸看向刘夫人:“大约是鸟儿喜欢丛林里的自由,被如此关在笼子里,便觉得生命无趣了吧。”
苏浅对鸟儿一语带过,便认真的看着刘夫人,她今日来此可不是来看鸟的:“夫人,浅儿有些事情想问问夫人,不知可否让这些宫女退下?”
“自然可以,大公主对我还用得着和我客气吗?”
刘夫人一脸了然的表情,这表情让苏浅的心更加下沉。
刘夫人扫了一眼周围的宫女,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夫人!”院中的宫女快速恭敬的应完,便快速向外离去。
不一会,整个殿前院子便剩下苏浅刘夫人二人,这速度快的还真是有些吓人。
看着院子里的人全部离去,苏浅看着刘夫人的表情才变的冰冷:“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不守信用,将苏恒下毒的事情透露给别人知道?”
“不愧是大公主,竟这么快就猜到是我刻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听到苏浅的责问,刘夫人脸上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笑容。看着苏浅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丝赞赏,可惜这赞赏里还带着一份让人心起寒冷的阴森。
苏浅表情微微一僵,竟真的是刘夫人透露出去的,没想到竟是最坏的结果。
或许当初设计刘夫人认苏恒为继子,是她来这个世界后,做的最败笔的一件事情。
心里如此想着,苏浅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夫人难道不该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这样做吗?”
“大公主难道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
刘夫人笑着拿起石桌上的小木棍,随意的挑动那只已经不能再动弹的金画眉。
看着刘夫人的动作,苏浅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没想到刘夫人竟是这样一个残忍的女人,这只鸟明明已经快要失去生气,竟还要这样折磨。
苏浅咬了咬下唇,看着刘夫人问道:“我没刘夫人的这份闲心,我只想知道刘夫人为何将这件事情透露给笉公主,你明知道笉公主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情要挟我向父王改变说辞,好让父王放出国夫人。”
“大公主难道不觉得梁宫没了国夫人很没趣吗?”刘夫人言笑晏晏的看着苏浅。
苏浅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气上升,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只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不可以这么激动,又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刘夫人不要和我绕圈,你究竟想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担心国夫人回来后,你便失去现在独尊梁朝后宫的机会吗?”苏浅看着刘夫人大声的问道。
听到苏浅的这句问话,刘夫人笑容一滞,看着金画眉的眼睛微微眯起:“也没想怎么样,只是觉得公子恒完全控制在我手里比较好而已。”
听到刘夫人的话,苏浅心沉谷底,只这一句话,她便明白刘夫人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