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斧刃已贴到了小梦妖的脖子,可她却感到身子一轻,竟又活动自如了,她惊急的往后一跃,总算躲开了那要命的一击,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青色的妖血渗出来,当真惊险无比…
她猛猛的喘着气,虽然吓得脸色苍白,但也更是惊奇,因为她发现,“蛇头”的胸口已多了一个巨大的创口,木哥的左手紧握着,拳尖儿正顶在那里,其上闪着金、蓝、赤、灰、绿五色光彩…
“蛇头”的眼睛瞪得好像濒死的鱼,嘴角有鲜血汩汩的流出,他震惊的看着木哥,“怎、怎么会?你、你怎么能破掉我的压制…”
木哥笑笑:“确切的说不是我——”他缓缓的收回手,动作僵硬而无力,显然阳气和劲力依旧虚空。
“那、那是——”“蛇头”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闪耀的五色光芒,“五行灵气?!”他大惊失色,“那、那五颗‘灵子’不是已经被、被——”
“它们确实被郎泉收走了。”木哥想往前走一步,但是身体一阵踉跄,最后只能放弃,“但不代表那就是全部。”
“你、你什么意思?”
“问他吧——”木哥感到身上的压制越来越弱,手脚已经渐渐恢复力气,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尖刀,“你的教主,哦,或许你更喜欢叫他师父…他不是能掌控一切么?”
“蛇头”紧咬着牙,看着刀尖儿向自己的胸膛逼近,突然变了脸色,狂笑道:“哈哈,也好也好,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很多。也不枉我做了那么多了。”
“不不不,其实我们木家的人都很聪明。”木哥说,噗!尖刀搠进了“蛇头”的胸口。
“蛇头”身体轻颤。却好像不是在意身上的伤痛,目光微微闪动。
“叫他出来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木哥的语气突然变得淡淡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谁。”“蛇头”的眼神在四处躲闪。
噗!又是一刀,这次穿透了他的小腹,“再不出来,他的狗腿子可就要少了一条了——”木哥把刀尖对准了“蛇头”的喉咙。
“徒儿啊,知道你败在哪里么?”一个平淡的声音在那处大帐中响起,木哥目光一聚,猛地看了过去。
“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出于恭敬,“蛇头”突然跪在地上,身上的血在汩汩的往下流。
“那五颗‘灵子’倒是确实被道藏的那丝魂念夺去了,可他拿走的只是法宝本身,而其中的灵气精华却留在了小木哥的体内,这一点我也没想到,倒是为师大意了。”那声音幽幽荡荡,却出奇的平和,就好像一个旧时的老先生在教小童背书。
这一点,木哥之前也没想到。他也是在那个瞬间才明白过来的——
当时在“魔塔重楼”顶层的时候,他被籍吾的团团真火焚烧,明显能感到那五颗“舍利”在奋力护主。它们之中的各种气息好像发了疯似的在自己的体内乱窜,而真火又迅速将其烧熔,就这样,当木哥冲破真火困禁的时候,“舍利”中的精华已经被他吸去了七七八八,只是当时隐没下去,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那、那你之后为什么还要忍受对手的百般欺辱?!”“蛇头”惊愕的看着木哥。
“或许那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大帐中的人再次说话,“不过我也很好奇,小木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晓自己还有那些灵气精华的?”
木哥没有回答,但脑中已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
郎泉打出的五行之火将他牢牢的围困。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肉筋骨好像蜡烛一样熔化,可转瞬又恢复得完好如初。体内某处突然腾现出五色光点,越来越亮,正散发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五行灵气,也就是这支撑着他的和魂魄不灭,当时他心中惊喜,正想着如何调动它们全力反击的时候,代包子出现了…
“我明白了。”“蛇头”突然说道,“原来是道藏魂念无意中逝的五行之火,与你体内的灵气互相感应…呵呵,当时就该想到的,我之前还曾为你担心受怕,以为你会被活活烧死,也怪罪某人出手晚了,而断去他的一条胳膊…”“蛇头”看了看那边站着的代包子,“却没想到天意如此,我倒是杞人忧之了…”
“哈哈哈,确实是天意!”大帐中晃出一个人,慢慢从阴影里飘过来。
木哥紧盯着那个人,所有人也都盯盯的看着,有的已经跪下,高呼“教主”。
谁知那人却在阴影的边缘停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环视当场,“你们,都很好。”说罢,只是微微挥了挥衣袖,台上台下那几百号人竟突然口喷鲜血,倒了下去。
小梦妖一惊,但觉一股大力突然凭空袭来,脑袋一震,眼前一黑,也失去了知觉。
场中就只剩下了三个清醒的——
暗影中的人,“蛇头”,木哥。
木哥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处阴影。
“现在好了,我们爷们儿三个终于可以说说真心话了。”暗影中的人说道,见木哥目光冰寒,又笑着说,“放心,他们只是受了点轻伤,一个时辰后自会苏醒。”
木哥还是狠狠的瞪着他。
“其实,你不该这么盯着师父的。”“蛇头”说,“之前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我几次对你起了杀意,都是师父让我留下你的命。”
“按你这么说,我也不该恨你。”木哥冷冷道,“我知道,你也曾救过我。”他的脑海中又闪过那一个画面,齐晴举着匕首从背后向自己刺来,一身被黑装蒙裹的“蛇头”掳走了那个女人。
“那次,师父只叫我对付她,我甚至没看清你的脸。”“蛇头”说。
“所以,前几年你再遇到我,依旧想杀了我。”木哥记得,那次是在一个小村子边儿,最后是肇莱保住了他们几个。
“幸好没有,不然我不知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徒儿,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阴影中的人微微点头道,木哥能看清他的目光中闪烁着赞许,但在自己看来,其中包含着更多的意味。
“说吧,为什么选择我?”木哥问。
“不是我们选的,是上天注定。”“蛇头”说。
木哥猛地踏出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他的头上,蛇头面具竟没有碎裂,但他的脸明显已经开始变形。
“放开他吧,他只是奉命做事,有什么问我。”“暗影”说道。
木哥却不为所动,“但我只能对他动手。”
“为什么?”“暗影”问。
“因为,你是、是——”木哥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来你都知道了——”“暗影”说,开始摇头叹气,终于一步跨出了黑暗,“没错,我就是你的——”
“太爷爷…”木哥接了下去,但身子已经晃得好像一棵在风雨中飘摇的绪…
那人的脸在四周火把耀出的光芒中清晰可见,正和木哥老家祖祠墙上挂着的太爷爷画像是一模一样——
甚至比大爷爷和二爷爷还要年轻一半有余,红光满面的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小木哥,你这名字还是你太奶奶起的呢——”太爷爷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笑容是那么的和蔼和亲,“嗯…也不是,是我们那两个不肖的儿子妄自揣度出来的。”
“你没资格说他们不肖。”木哥的眼中在闪着泪光,“如果真的‘肖’了你,木家就真是留下千古骂名了。”
“混账!你敢这么和长辈说话!”“蛇头”突然大吼道。
木哥的脚下一狠,“蛇头”的脸变形更狠。
“好了,徒儿,这是我们木氏一族自己家的事儿,你就——”
“不,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就不再认为你是我们木家的一员。”木哥说,“我有三个好爷爷,一个生育了我,两个养育了我,他们才是我的亲人,才对得起木氏一族。”
“蛇头”还想说话,太爷爷微微一笑,打断了他,“小木哥,没办法,只因为你和我肩上扛的担子太重,我想以你的智慧肯定会弄明白这一切——”
“我不明白——”木哥突然狂吼道,“为什么自己敬仰的太爷爷,原来竟是幕后最大的恶人?!为什么你要把那伙山贼引到‘灵洞’之中?!为什么又指点他们接近木家故居?!为什么要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族人全都死在妖鬼的恶爪之下?!为什么要逼得屠叶秋对木家满腔仇恨?!为什么派人教唆他对木家不利?!为什么种种祸端都指向了我,和我身边的朋友亲人?!”木哥近乎歇斯底里,“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因为你?!”他没问太爷爷为什么活了一百四、五十年仍会面貌不该,因为他刚刚听说过“不老丸”这种丹药。
“都是为了你。”太爷爷只回答了一句,笑容收起来,神色淡淡道。
“是为了你自己!”木哥咬牙道。
“不,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太爷爷说,“孙儿,其实我都不应该这么叫你,因为我没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