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声音越来越小, 怕我?”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然后说了一声:“过来。”
我走过去, 站在他前面, 烟雾有些呛人, 我低垂着眼眸看他, 不再言语,心里是十分委屈的,我做这些, 不过是希望可以帮他澄清一下,让舆论不再针对他。
他似乎平缓了一下情绪, 叹了一口气:“吃醋了?你这样自我厌弃的模样, 我一看就忍不住想抽你……抽到你不敢厌弃自己为止……”
我自从那件事后, 确实是忍不住时常会自我厌弃,今天不知是踩了他那根底线, 被他直接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样,只是我自己无法控制。
他忽然将吸到一半的香烟,放到我的唇边, 命令我:“吸一口。”
我别过脸去, 自从那件事后, 我连烟都戒了, 吸烟只会加深我的自我厌弃。
我以为他会强迫我吸, 却不想他将手里的烟掐灭扔在烟灰缸里,拉我坐在他腿上, 看我一直低垂着头,问我:“你一定要这样不自信么?那个在我面前,满满自信的你,真的回不来了么?我这样让你不放心么?”
他说得对,自那件事之后,我确实在他面前没了自信。而不被理解的委屈情绪让我说不出话来,我感觉眼泪在打转,努力的将它们憋回去,不想抬头看他渐渐冷淡的脸。
他看我一味低头不说话,口气软了一些,“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能走出来,你说脏了,我亲手帮你洗,王进动了你,我剁了他的手,其他人眼看着你受辱,我废了他们的眼睛,你说,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是不是要我去杀了杨翎?”
我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得胆战心惊,整个上半身靠进他怀里,双手抱了他的脖子,抽抽噎噎的哭:“不,别去杀杨翎……”
他怎么能去杀杨翎,他不要命了吗?
“好,那你也别去碰王雪。”他说着放开我,起身拿了件外套出门去了,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看着他出门的背影,那颗心就像被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凌迟,不紧不慢不见血的痛着,也不知道痛了多久,只觉得痛得不能思考。
等我缓过劲来,我开始麻木的收拾散了一桌的照片,从大理石餐桌下抽出来一个铁质的盒子,掏出打火机,然后,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点火……
泪眼朦胧中,那些照片渐渐化成灰烬,就如我那颗心一般,温度在渐渐冷却。
我不明白他对王雪的态度,是他心口的那抹白月光么?为什么王雪这样将他推入舆论的风口浪尖,他却依然这样护着她。
他对我的爱是怜悯吗?是对我父母承诺的履行吗?我不过是找到王雪污蔑他的证据,他就这样生气,他真的爱我吗?还是,他心里其实,也还有王雪的位置?
他真的不嫌弃我吗?我还有爱他的资格吗?她身边围绕着那样多的女孩子,我凭什么让他选择我呢?
这样一个夜晚,他就那样出去了,完全无视我的心痛,我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尤其是他说,他是不是要去杀了杨翎……
我突然醒悟,无论他爱不爱我,我都会将他拖入深渊,我怎么能这样?
……
我心中混乱的想着,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孤独又茫然……
从那废弃的制衣厂回来后,我在公司里四天四夜,处理那些被搁置的事情,累了就睡一会儿,睡醒继续工作,在大家的努力下挽回了几个项目,公司的危机算是初步解除,终于走回正轨。
我心中木然的盘算着住在苏叶景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苏伯父苏伯母来这里找他,要看到我住在这里,怕是要十分受惊,还是搬走比较妥当。
之前买的几套房子其实都已经拿了钥匙,离公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套公寓,先搬进去好了。
本来想等他回来跟他说一下,等到深夜十一点,他还未回,我拿了车钥匙出门,进电梯前又想起来应该把我的东西都拿走,免得伯父伯母来的时候看到我的东西,也不太好。
想到这一层,我又转身回去将东西收拾了,想想还是留了一张纸条给他,告诉他我搬走的事。
深夜的大街上车辆稀少,柔和的路灯清冷的照亮着夜空下的道路,我将车窗摇下一点,夜风吹进来,我似乎从茫然又痛苦的情绪中,找到了一丝清醒。
胃里忽然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我赶紧将车停在路边,找了个垃圾桶,趴在路边,感觉整个胃都要呕出来。
不过呕出来一些酸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呕完站起来,夜空下的路灯像音乐盒里的风景,轻慢的旋转起来。
头痛欲裂,并且,忽然感到,腰也很酸。
我努力踩着虚浮的脚步回到车里,靠在座位上缓了许久,终于缓过劲来。
回到公寓,因为之前加班时偶尔会过来住住,公寓里还算干净,我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开始去冲凉。
当洗漱完终于疲惫的躺到床上时,手机响起来,响了许久,我一动不想动,对方终于挂了……
我松了一口气,手机铃声却又锲而不舍的响起来,我拿过手机一看,是苏叶景,他的声音克制而冷静:“苏妍,你又要玩消失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虚弱:“景哥哥,我们互相放过吧,我很痛苦,痛苦得快要死了…”
那边静默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他忘了在和我电话,然后才传来十分冷静的一个字:“好。”
话音刚落,通话就被挂断了。
我绻缩在被窝里,脑袋晕晕乎乎,许是太累了,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恍惚看到苏叶景的脸,很清晰也很真切,我想去拉他的手,他站在高高的地方,我努力的往上攀,奋力的将手伸给他……
他伸过一只手来,我听见自己在喊:“景哥哥,救救我……”
然后,在手指要相碰的瞬间,我忽然低头看了一眼,底下是万丈深渊,我吓得心惊肉跳,而苏叶景却没能抓到我的手,我直直的坠落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我从梦中惊醒,心惊肉跳的感受依然那样真切,我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已是早晨六点,肚子里饿得很,我起床洗漱,准备下楼吃点东西,然后去公司。
开门却看到苏叶景背靠着墙坐在那,一手搭在修长屈着的长腿膝盖上,不知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看来他的助理很称职,连我有几套房产也查得清清楚楚。
听到门的响动,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我心里还没从那个噩梦中回惊过来,看到他坐在这里,心里又酸又软,只得走过去喊他:“景哥哥……”
他方才抬眼淡淡看了我一眼,起身牵了我的手,进屋后关上大门,将我牵进房间,然后,忽然将我大力甩在床上,欺身压了上来。
开始是细细密密的吻,渐渐的变成力道越来越重的噬咬,他眼里看不出什么神色,如果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淡漠,对,我没有看错,那是淡漠,不顾我疼痛的淡漠。
我挣扎不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几条,他的力道很重,我只有一边哭一边求饶:“景哥哥,你弄痛我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他听见我求饶,抬起头来看我,那淡漠的神情渐渐化作愤怒,凑近了我的脸,咬着牙齿发狠说:“苏妍,我应该让你下不了床,这样,你就没法跑了……”
说完这句,他再也不顾我的哭泣和求饶,将我牢牢钳制住,然后各种粗暴的疼痛感袭来,那天早上的温柔全然不见,都换作细碎的折磨,我实在承受不住,开始口不择言的骂他,然后又哭着求他,再然后,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感到自己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这时候,他终于停下来……
我又沉沉的坠入了梦里,梦里的他,时而温柔,时而残暴,不知梦到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在梦里哭喊:“景哥哥,求你……”求他什么却不知道。
忽然听见耳边轻轻唤我的声音:“妍妍,我在这里……”
我睁开眼睛,一片白色映入眼帘,没有看到我床上方,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我以为做梦未醒,又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一片素净的白色。
看样子,我在医院里醒来,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有风吹过树叶摇摆的声音,我竟然,又沉沉的睡了一天,我想起来早上的细碎又恼人的折磨,腰间又酸又痛,动一动都十分费力。
我转头,看见苏叶景坐在旁边,他的手轻轻的抚着我的额头,帮我理着额间短发,又拿了拧干的湿毛巾,帮我擦着细粒的汗水,以及在梦里流下的眼泪。
然后,苏叶景的声音飘进耳里,“妍妍,医生说,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