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冉没有再说话,只听见门被自己关上的闷响,仿佛什么在空气中断裂,落在地上,再也寻不着。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才觉得狼狈,三更半夜从这样的高档社区红着眼睛奔出来,给了被人太多的想想空间,只是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担心司机会不会认出她继而向媒体爆料,她的事业和梦想都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再也没有热情去维系它。
回到自己的公寓,电梯早已经被修好了,跟往日一般平稳迅速,到达十七楼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停下那一刻的失重感觉依然让人晕眩。
她脚步踉跄地走进家门,不想开灯,甚至不想换鞋,纤细的鞋跟敲击在地板上,却发出沉闷的声响,凌乱而细碎,最后再次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水流重重地拍打在她身上。
这个时刻,苏夕冉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像从前无数次一个人躲在浴室里那样,她捂着脸肆无忌惮地哭泣,几近嚎啕,水声可以掩盖一切,她希望自己也可以跟从前一样,出去之后便可以将所有的事忘记,可是这一次苏夕冉深刻地明白,忘记,是一件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她放任自己沉睡,十个小时过去,二十个小时过去,她直到地三十六个小时候到来的时候才醒过来,早上的阳光温暖明亮,肆意泼洒在地板上,睡前被扯掉的座机电话线尴尬地躺在地上,手机几乎被打爆了,而她也只是看了看,便随手仍在一边。
打开电视几乎全是地震的消息,苏夕冉这才知道情况有多么地严重,受困的废墟的孩子,无助凄楚的父母,不过是几十秒钟的时间,往日的平静美好都毁于一旦,她终于知道什么才叫做不可抗拒,在那种力量面前,人仿佛草芥,她不可抑制的流泪,因为直播节目中主持人的一句话,因为前方又救出了一个人,因为节目片花中的某句歌词……
童颜再次打电话来,问她是否参加赈灾演出,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几十个人一起合唱,歌曲甚至在进录音棚之前才正式定稿,许多同行都是从外地连夜赶回来录音的,录音棚气温很高,有点汗流浃背的感觉,可是没有人抱怨。
好容易将自己的那几句歌词录好,已经是深夜了,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同小玫撞在了一起,小玫的脑袋重重敲在她的鼻子上,尖锐酸涩的疼痛瞬间涌了上来,感觉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慢慢流了下来,小玫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怎么样?还疼吗?”
水龙头开到最大,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淌,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红色的液体落在白色的洗手池里,被水流冲淡,变成浅浅的粉色,小玫手忙脚乱地将凉水拍在她的额头上,却依然于事无补,最后不得不将鼻翼死死捏住,才渐渐止住了血。
小玫满脸歉意,“对不起……”
苏夕冉只觉得头晕脑涨,却还是笑了笑,“没关系,也许是这两天天气太热,血管太脆。”
童颜开车送她回去,她无意中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却见那天在浴室里滑倒的瘀伤居然还没散去,依旧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手袋里拿出手机,周峪珲的几条短信安静地待着收件箱里,手机屏幕的光居然刺得她眼睛生疼,有种要流泪的欲望。
他的名字映在淡蓝背景上,显得温暖而郑重,苏夕冉不敢按下“打开”键,害怕那些简短的文字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她改变所有的主意,诱惑着她走进深渊。狠下心按下了“删除”,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一切都消失了,那些真心痴心的话,那些注定要付出的代价。
童颜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只是感叹,“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失眠?脸色这么差,明天献完血顺便去做个检查吧。”
苏夕冉哭苦笑一下,“我连续睡了三十多个小时候呢,现在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盖上被子睡觉,只有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同去中心血站献血,抽了几毫升血之后静静地等着化验结果,她并没有化妆,头发也是随便梳成马尾,没想到还是被在那里采访的电视台记者认了出来,追问了她许多问题,苏夕冉低着头按着手臂上的棉花,一边回答问题。
这时候医生走了出来,通知一起等着化验结果的人进去献血,却走到她面前说,“苏小姐,您的血小板的数量有点偏低,按规定您现在不能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