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有些为难,皱着眉头说道:“前几天你没来所里,我也就没跟你商量,房东发过来一个通知书,说是想要把楼给卖了,所以提前通知一下。”
“卖了?这楼也有快十年了吧?虽然说地脚很好,不过年纪也不小了,瞧瞧周边,都是新盖的大楼。这楼虽然翻新过,不过还是不怎么值钱的,他说是整座楼一起卖,还是分开卖了吗?”
“通知书上没说,所以我找他谈了,他说自己有外债,着急用钱,需要一个亿,所以没打算整栋卖掉,要是咱们能拿出来这笔钱,他就把这三层卖给咱们。”
一亿?
听起来数字很可怕,可按照这个地脚来说,这已经算是白菜价了。
周围随便一个一百平米的新房子就要300多万,更何况这三层的面积相当大,就算有十年历史,装潢也比不上别家,折损了一些价值,可参照这个价钱来说,他们这时候买下来,算是得了大便宜了。
“他的意思是税后一个亿吧?也就是说,房产税咱们承担,这可是一比不小的数目啊!哈,我就说你怎么支支吾吾的,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所里律师这么多,不好协调吧?跟我不用虚虚实实的,你怎么想的,直接跟我说就行。”
“还是跟原来一样,两种方案,一种是咱们几个共同出资买下来,然后所里定期交租金,按比例分配,第二个是把钱投在所里,然后调整共有人在所里占得比重,以后所里收取的费用可能也需要适当提高一下,你觉得呢?”
颜雪染没说话,发了几条短信出去,又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写算算,嘴里还念念有词。
苏皖把茶杯拿起又放下,坐立难安,只好把视线投向墙上挂着的电子钟,看着的数字一点点变化,他变得越来越不安,虽然颜雪染早就放出话来说无条件支持,不过说归说,做归做,不能相提并论的,临场反悔的人海了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沙沙地写字声才停止,颜雪染扭了扭脖子,起身把手上的白纸递过去。
“这是什么?”
苏皖愣愣地结果,上面的阿拉伯数字十分俊秀,就是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最上面一行,是我能够轻松拿出来的资金,第二行,是我虽然费劲但是还可以承受的资金,第三行,是我砸锅卖铁才能凑出来的钱,给你看看,心里有个数。”
苏皖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还没有聊到这个层面,颜雪染已经主动给予帮助了,朋友做到这份上,还能有谁呢?
“我考虑了,用第一种方案吧。”
颜雪染自言自语过后,也觉得口干舌燥,接了一杯水,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十分闲适。
“理由呢?”
“咱们买下来,之后所以每年会跟咱们交租金,算是有固定的收入,对主任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要知道这里的租金也不便宜呢。第二,这样不会影响其他律师,如果用第二种方法,那么势必提高所里抽成的比例,对他们的利益会造成影响,这样的话,可能会有人跳槽。”
律师跟别的工作不同,一般跟所里签的都不是长约,大家都跟自由人一样,随时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工作,所以能不能留住人很关键。
从这方面考虑,第一种方法比较靠谱。
“我问了主任跟之前的副主任,他们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能拿的钱不多,三个人最多这个数。”
苏皖伸出来四根手指头,颜雪染点点头,笑道:“这就不少了,他们那些人一辈子都干这行,可都忙着跟法院较劲呢,真的没怎么挣钱,这几年更是不怎么接案子了,人家还要留着钱养老呢。”
除去四千万,剩下的部分就只能苏皖跟颜雪染一起凑,刚入行的时候他们跟着主任到处跑,别的没赚到,倒是弄了不少房子,这几年趁着房市不错,也卖出去几套,可手里总还是压了一些的。
“看来咱俩这次真的要砸锅卖铁了,我已经把手头的房子挂到中介了,留两套基本住房,剩下的全抛出去得了。”
颜雪染脑中闪过自己的一套套房子,虽然舍不得,不过分身乏术,留着也住不上,现在人在萧家,连以前常用的房子都回不去,更不要说别的了。
“不是还有半年吗?你着什么急?”
“早点凑齐,剩下的房租就可以折抵到这里面,能省点就省点。我倒是羡慕你,当初留了心眼,什么手续都全,就是没办房产证,现在卖房,直接对接开发商跟业主,完全按照新房去卖,我手里的卖出去就变成二手房了。”
颜雪染吐吐舌头,当时她就耍了一点小聪明,被主任念了好几年,好在那几个开发商靠谱,要真是出现“一房二卖”的情况,她都没地方哭。
“我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你就把我要凑的钱弄好告诉我,回头我凑给你,行不?你要是没事儿,我就收拾东西了。”
“行,我知道了,不就是个保险箱吗?也没装什么好东西,还不能让人看了?”苏皖调侃够了,面色又是一沉,突然诚恳地说道:“优盘里的视频我会好好看,人我也会追查的,你平常要小心。”
“恩,慢走不送。”
苏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办公室出去了,颜雪染打开柜子,把原来的小型保险箱打开,这里面装着不少文件,大多涉及到商业秘密,要小心保存,她刚准备捯饬一下,又听到一阵敲门声,还以为是苏皖去而复返了……
没想到一回头,柳依依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过来把发票交给你,昨天你不是让我去立案了吗?”
“行,放桌上吧。”
柳依依听话地放在桌上,找东西压好,见颜雪染还在收拾东西,就好奇地问道:“颜律这是在忙什么呢?这都是些什么文件啊?”
“一些不能外传的文件,想着放保险箱里,以前用的这个啊太小,放不开,就换了一个大的。”
柳依依盯着保险柜里面的那块手表,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文件好好保存很正常,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块手表呢?看样子用了好久了,颜律竟然把一块手表锁在保险柜里?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这手表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她虽然起疑,却没有再问,只是客客气气地道别,颜雪染也没在乎这个,自顾自地收拾东西,还想着晚上回家跟暖暖摊牌的事情,要是暖暖能认出葛冰的真面目该多好啊!
可惜,她总是一副泥足深陷的样子。
颜雪染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名片,然后打电话给中介公司,想把手里几个热门的学区房给卖出去,这时候房市已经渐趋稳定,可学区房永远是最活跃的一种房子,之前好多人联系她希望能卖,她都一直憋着,现在……
刚处理好这件事,就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暖暖竟然回来了,几天不见,她似乎更憔悴了一些,即使浓妆艳抹,也藏不住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暖暖,你回来了。”
萧暖暖把高跟鞋甩掉,顺便放在门口的鞋架上,根本没理颜雪染,就准备回屋睡觉去。
颜雪染突然跑过来拦住她,殷切的目光望向她,问道:“我想跟你谈一谈,你有时间吗?”
“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难道我的态度还不明确,还是你颜雪染就喜欢热脸去帖冷屁股?你好好看看,我的家被你搞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之前能把爸爸的死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或许还可以跟你言归于好,现在?哼,就算你想说,我也不想听了!”
“暖暖,我是想跟你说葛冰的事情,你就跟我谈一谈好不好?咱们去书房。”
“葛冰?”
听到这个名字,萧暖暖有点犹豫,颜雪染毕竟是律师,或许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难道葛冰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了?
暖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她去了书房,颜雪染从柜子中取出几个档案袋,推在暖暖面前。强烈的不安表现在手指上,她的指尖不住地颤抖。
“这是什么?”
颜雪染窘迫得很,把脸朝向一边,“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萧暖暖怎么都没想到,里面竟然全部都是葛冰跟别人的亲密照,难以置信地一张张翻看,动作越来越快,指节咯咯作响,昭示着暖暖的气愤,她把照片摔在桌面上,然后双手支撑,因为愤怒而颤抖的上肢显得格外单薄,问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些的?”
“额……”
“你找人查他?”萧暖暖一声嗤笑,格外地冷血无情,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颜雪染,声音也变得冰冷,“颜雪染,这是我的人,我自己会管教的,用不着你费心。”
“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呵,多可笑!你跟我爸的死根本脱不了关系,你自己都是嫌疑犯一个,还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儿?先把你自己摘干净吧!作为一个律师,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查人,你也是够有本事的!”
颜雪染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萧暖暖就抱着所有的档案袋离开,她凝望着暖暖离去的背影,有种无力的感觉,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