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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梭在树林里,有诡异的鸟叫声传来。
叶珈琅靠在马车上,心却并未因为自己做出了决定而平静半分。
车夫久未听见她有声响,担心的回头问她,“姑娘,你还好吧?”
叶珈琅歪在那里,手捂着肚子,“没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累
车夫道,“先去胥边的村子落脚,那边很安全也很平静。”
她嗯了一声,觉得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车子走了许久,总算停了下来,她胃里难受,下了车就开始呕吐。
许是太难受,她伏在那里,吐着吐着眼睛就湿了,脸上凉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有人拍着她的背,她以为是车夫大叔,想着要他赶快回去吧,就听见柔软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擦擦。”
她回头,看着熟悉温柔的脸孔。
叶珈墨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叹息,“折腾吧你就。”
太久没有看到亲人,叶珈琅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哑着嗓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也没有可折腾的事情了。”
叶珈墨牵着她冰凉的手往屋子里走,“先进来,很晚了。”
她吸着鼻子,像个小女孩一样顺从的跟进去。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叶珈墨让她坐下,递给她筷子,“吃点,然后睡觉去。”闷
叶珈琅捧着汤,喝了口,又觉得鼻子酸涩。
“怎么样,真的打算就自己一个人孤身带着孩子流浪?”叶珈墨看着她。
叶珈琅苦笑一下,“是啊,我折腾了一番后,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也许龙斩夜会原谅你。”叶珈墨叹息,“毕竟你们走到今天,感情不能一下子就抹煞,而且你还有着孩子。”
“原谅我?”叶珈琅摇头,脸色在灯光下白的吓人,“有了裂痕的花瓶粘好了,也无法欺骗自己它没有打破过。我们结束了,这样也好,我回到他身边,也注定了不会平顺的和他厮守。你不是说过,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在逃避。”叶珈墨看着她,“你说的那些都是别人用来说服你的,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自己清楚,花瓶无法欺骗自己被打破过,可是打破过又有什么关系。”
叶珈琅捧着手里的瓷碗发呆,汤的热度传到手心里,温暖了全身。
“还要打多久的仗呢……”叶珈琅喃喃,“大姐,你有没有很厌恶打仗的那种场面,血肉横飞,人都像疯了一样,很可怕。”
“是啊……”叶珈墨也喃喃,“很可怕……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兵符给了无岚,龙斩夜也许会输,下场或许会很惨烈。”
叶珈琅手指蜷曲了下,放下碗,目光蒙上一层灰败,“想过,我这些日子总在做恶梦,他浑身是血,然后举剑杀了我……可大姐,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一定。”叶珈墨撑着腮,思考道,“也许我会帮助我心爱的男人登基为帝,看着他君临天下。”
叶珈琅叹了一声,“如果他想当皇帝倒也简单了,可他偏不当,而无岚呢,无岚的全部心力目标却只有这一个。这两个人,真的是让我再也无话可说。”
叶珈墨轻笑几声,看着她,“是啊,是够矛盾的,我要是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可姝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为了成全无岚,放弃的是不是太多了?”
她摇摇头,“不光是成全无岚,这样的结果,每个人都能得到解脱,龙斩夜有死心塌地对待他的赵良媒,也有为他生儿育女的郁儿,还有为他至死不渝的闵飞弦。想想,我也没为他做过什么,我也没法像她们那样全心全意为他一个人。所以,他身边,其实不该有我的位置。”
“呦,说的这么悲观。”叶珈墨摇摇头,“很多事情,其实不必看的太清楚想的太清楚,别和自己较劲就对了,你觉得自己不该在他身边,可这是你的想法,你怎知他不需要你,你怎知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合起来可曾抵过你一个人的分量。”
叶珈琅低头苦笑,“盲目自我膨胀可不是好事,况且,现在不是乐观的时候。我真的没打算回去了,一直牵绊着,因为得不到、因为无法完全拥有,所以才这样死死抓着不肯放手,或者真的分开了,日子久了,会发现不过像你说的,非对方不可,只是和自己较劲儿罢了。”
叶珈墨看着她,“哎,你倒是会自己安慰自己,行吧,反正你也要找个安静的去处安胎,军营里不是久留之地,离开一阵子也好,你留在这里,我陪着你。”
“你不要去帮大哥打仗吗,你的景绍将军呢,你们见了面没有?”
叶珈墨淡然笑了笑,“如你所说,和自己较劲儿的结果就是自己吃苦头——他成亲了。”
叶珈琅不免唏嘘,“怎么会!”
“不久之前。”叶珈墨笑容里藏着落寞,“咱们姑姑亲自指婚,赐给了他一个公主,很美满,他现在是驸马爷了。”
“姝儿。”叶珈墨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我没有和你坦白过,我去害过闵飞弦。她刚从地宫转回到王府的时候,龙斩夜为她四处寻药,我那次杀了要去救她的道士,还把解药换成了毒药。”
叶珈琅闻言暗暗叹息,他恨叶家也自有他的道理,他受到的伤害也一点不少。
“后来逼宫的事情,是姑姑做的。”叶珈墨摇头道,“无岚所居的寝宫,地下有桐油,她那晚引燃了大火,无岚才险些遭难,不过另有通道,他才逃过一劫,那之后他去了凉山地宫,先皇防患于未然,为他做了许多事情,他们其实都可以当好皇帝,只可惜,姑姑太过强势,她曾说过,她若为人,必做九天之上的凤凰。她甚至有过想当女皇的想法。”
叶珈琅对姑姑不愿再评论,她一手主导了自己的命运,嫁给无岚,是想让她迷惑控制住那个傻太子,后来见无岚对她多多少少有了喜欢,就更加坚定了要她留在无岚身边绑缚他的念头。
“姝儿。”叶珈墨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的眉眼如画,犹豫道,“其实……”
叶珈琅偏头看着她。
摇着头,叶珈墨舒口气,“男人打仗争江山,与我们何干……等你身体安稳了,我们一起走吧,我也厌烦了,成天在男人堆里打滚,我现在变得愈发没有女人样,一把年岁了,竟然还没有嫁出去。”
叶珈琅笑笑,“我不也一样,嫁的人不是想跟的人,想跟的人又嫁不了,还不如没嫁过,带着孩子,这辈子甭想有着落了。”
“哎,哎,怎么这么惨。”叶珈墨连连摇头,“不过凭我们姐妹两个的姿色,再找个男人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姝儿,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好了,我真的再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争斗了,宁愿种田养鸡也不想了。”
叶珈琅反握她的手,点头,“同意!”
两人相视而笑,短暂的忘却了烦恼。
躲在小村落里,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离。
休养了几天,叶珈琅一直乖乖的吃药调理,闲暇时候就学着给小孩子做衣服,她很少说话,只想竭力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怕龙斩夜有事。
像叶珈墨所说,她在逃避。
可,如今无岚也说,羯苍的目的不是和龙斩夜对攻,是回去直取都城,那时候灭亡东陵易如反掌。
她父亲叶韦烽为了抵御外敌战死沙场,她没有理由漠视自己自小生长的地方沦落外敌之手。
她盼着无岚赶快回去,坐上皇位,稳定天下。
起码,不要再和外敌为伍,养虎为患。
自己做的对与错,她无法自己做判断,在和箫荇看到胥边附近被屠戮过的小村落时,她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念头,结束战争,稳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