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走在前面,步伐平稳,在他的身体四周,一股淡淡的冰冷气息萦绕,若有似无,在其身后,离得有些近的李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一些,不敢跟得太紧。
远处长廊下方,那德妃娘娘依旧呆呆地站立,惊魂未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仅仅是与韩冰的第一次照面,她的心中,对韩冰、还有对这皇宫的恐惧感便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他似一个无情之人…….”她在心中默默地想道,想到这里,她那藏在锦袍中的玉手都开始轻微颤抖。
她原名周暄,本是京城世家出身,现在想来,自己在入宫之前的十六年,才是最快乐的时光,被双亲视若掌上明珠,整日琴棋书画为伴,恬静优雅。由于天生丽质,年纪轻轻已有不少后生对她一见倾心,而这些人中,也有那么一两个,慢慢进入她的内心。
可是,这种少女无邪的憧憬与美好,却是因宫里的一纸召书彻底改变。
在她身后,一应年轻的宫女全都噤若寒蝉,更是不敢上前打搅主子,在这宫廷之中,她们的性命也许连草芥都不如。在她们的印象中,在这两年间,眼前的娘娘脾气一天比一天坏,甚至有的时候难免会迁怒到下人。
许久之后,侍女之中,有一人踌躇着上前,望着眼前主子的背影,轻声道:
“娘娘,天色渐冷,奴婢扶您进屋休息吧。”她说着,轻轻地伸出手,扶在德妃娘娘臂间,却是突然浑身一震,差点惊叫出声,她感觉到,娘娘的身体好冷。
“不用了,这里空气清新,让我再待一会儿。”周暄轻抽手臂,摆脱了侍女,上前几步,顶着凉风,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花园,那里有一片不小的空地,一株腊梅树好似开出新芽。
侍女见状,不敢再言语,上前几步,将一件雪白的羽绒披风轻轻地披在主子身上。这名侍女,是周暄从周府中带进宫的,俩人在一起已经有多年时间。
“我好想回家。”半晌后,一道轻轻的低语从周暄的口中依稀传出。
在她身边,那侍女身体一颤,脸色瞬间苍白,紧张地四下一望后,上前低声道:
“娘娘,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的好。”
周暄扭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侍女,少倾后,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伸出右手,道:
“丽儿,扶我回宫。”
立刻,其余的几名侍女慌忙上前,一群人缓步间,向着德妃的宫楼走去。
御书房前,韩冰刚一走近,便有一道身影跑出,大惊之下连忙行礼。
“参见陛下。”来人正是陆倩,这两年多以来,她几乎每天都待在御书房内忙碌,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
而对于陆倩批阅奏折,刚开始的时候,满朝臣子多有不满,不过渐渐的,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这里面,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陆倩对于公务处理的得体,不愧是曾经担任过太傅、着实才华过人。
“起来吧。”韩冰看了她一眼,走进大殿。大殿之内、一应物件收拾得井井有条,宽大的御用案几一尘不染,在大厅的一侧,还有一张小一些的案几,其上却是堆满了秦折、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想必这便是陆倩办公之处。
韩冰缓步上前,随手一招,拿起一本秦折翻看起来。
在韩冰身后,陆倩和李公公等人恭敬站立。
“不错。”韩冰随意翻看了几本秦折,微微点头道。
“谢陛下夸讲,陛下交待之事,下臣自当倾力而为。”陆倩恭声道。
门外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片刻后,一道模糊的白影呼啸而来,在进门时候速度一缓,化作一名身姿苗条的白衣女子。
“弟子参见师祖。”管慕白恭敬抱拳,她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李公公等人之后,落在韩冰身上。
“拜见仙姑。”陆倩和李公公连忙施礼,目中露出忌惮之色。这些年,整个千水星的凡人,见到修士的机会已经不少,尤其是一些皇宫成员,更是如此。
在他们眼中,这些举手投足间便能翻云起雾的修士,个个都如同天神一般,他们只能以或崇拜或畏惧的目光远远地瞄上一眼。
“你们退下吧。”韩冰看了陆倩和李公公一眼,说道。待到他们恭敬退到门外,这才看向管慕白,问道:
“近来京城可有外来修士捣乱?”
“回师祖,没有,那些来自烈火宗和红山星皇室的修士似乎已经完全隐匿起来了,别说是京城了,就是整个常青国,他们都极少有露面。”管慕白道。
韩冰略一沉思,点了点头,这些年的剿杀,一些修为略高的,基本上都已经陨落,剩下的已经成不了气候,在这种情况下,隐姓埋名躲藏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于这些残余,韩冰没有打算去搜寻,在这没有灵力的凡人星球,想要搜寻几个人,好比大海捞针,而况,这些人也已经不足以再对韩冰构成威胁。
只是,红山星,韩冰依然回不去,对于紫道宗和皇室、雪宗各方势力如今的局面如何,他不得而知,神识之中,那魂誓的感应也是越来越弱,这一点令他很不安。
“看来,我们还需要继续待在这里。”韩冰轻叹一声,自语道。
管慕白略一犹豫,轻声道:“师祖,前些日子,师尊托人带信过来,她也想来这里看看,不知……”
“让她继续留在宗内,千水宗需要有一个人坐镇。”韩冰一摆手打断了管慕白的话,淡淡地说道。
“弟子知道了。”管慕白一怔,眼中露出复杂。连她都已经看得出来,韩冰是在有意无意地躲着柳月,只是他嘴上不明说罢了。如果有得选,她宁愿自己代替柳月去岛上镇守,以此给二人创造一些机会。
但是这些,不是她管慕白说了算,她也无能为力。
“无事的话,就潜心闭关提升修为,不要一天到晚到处乱跑。”韩冰说完,走出大殿。
天色渐晚的时候,韩冰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一处花园间的小道上。小道的两旁,堆了一些精致的盆景,只不过这个季节,并没有太多的颜色。
今天是他难得地走到屋外,在他身后,跟着陆倩和李公公,二人不紧不慢的跟随,一路上还不时地向韩冰介绍一些花卉的名称和出处。
偶尔,也会有一些宫人与三人相遇,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在见到三位后,表现出震惊与惶恐,先不说韩冰这位神皇,单单是他身旁的李公公也已经是位高权重之人,而陆倩更不用说,俨然就已经成了常青国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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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过了这道院门,就到后宫了。”李公公轻声提醒道,随后一指前方树林,“那林子里,是德妃娘娘的冰月殿。”
韩冰脚下一顿,目光顺着李公公所指,在那片碧绿树林之尖,隐约可见宫楼的影子。
“陛下今日难得出关,不如进去走走,这冰月殿区域的景致,可是相当了得的。”李公公好意提醒道。
正在这时,一阵娇笑嘻闹声从林中传来,引起三人的注意,少倾,从那林中小道,两名宫女模样的女子快步跑出,后方一人的手上还拿着一枝细细的柳条。
二人可能是玩闹得太过投入,一时没有注意到韩冰三人,一路追赶下差点就撞到韩冰身前。
“大胆!”李公公一惊,连忙喝止,“如此不懂规矩!该罚。”
突如其来的喝声,使得两名宫女一愣,在看清来人之后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地,“公公饶命、大人饶命!”声音中带着抽泣。
“你二人好大胆,惊了圣上,可是杀头之罪!”李公公怒喝道,目中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韩冰一眼,生怕触怒龙颜,宫女不懂规矩,他这个大内总管可是有着不小的责任。
此话一出,那两名宫女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惊疑的目光小心地扫过韩冰,随后快速跪伏在地连声求饶。难道这位就是李公公口中所说的圣上,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自然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李公公正欲喝斥,韩冰摆了摆手,示意作罢。
“陛下,都怪老奴管教不严,惊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韩冰语气平淡,这种小事他自然不可能放在心上。
“谢陛下!”李公公见韩冰脸上没有愠色,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地上的宫女,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宽仁,今天就饶了你们,还不快去禀告德妃娘娘前来接驾!”
“不用了。”韩冰一愣,连忙阻止,说完转身向着圆形的院门走去。
“陛下?”李公公不明所以,连忙跟上,“可是陛下对德妃娘娘不满意?老奴可以带领陛下去贵妃、贤妃还有淑妃那里去。”
韩冰停下脚步。
李公公继续说道:“德妃娘娘正是陛下今天早些时间见过的,其他三位娘娘的宫殿离这里也不远……”李公公一脸无辜,有些欲言又止。
“回养心殿。”韩冰看了李公公一眼,淡淡地说道。
“是!”李公公在这一眼之下,立刻浑身一哆嗦,不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