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燧燃

篱落

同时,鬲津和烟阳作为撚诺与㝽诺二者背后的勾连支持者,封温的争夺必然会影响二者的关系。在他们的唆使鼓动下,㝽诺和撚诺这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同盟,关系开始加速破裂。

放在当时,还有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原因。随着山戎人绝迹,撚诺察觉到栖霞岭外多少有些反常,荒原的事情已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但派出的哨探都没探出个结果,不是扯谎了事,就是根本没敢进入到栖霞山中。

撚诺也许隐隐感觉到了威胁,决定未雨绸缪,快速解决南部的问题,然后再集中精力面对北面的冲击。

建元三年兰秋初,面对灿阳城不断居高临下的咄咄逼人,撚诺忍无可忍,决定先发制人,起兵讨伐。

二人撕破脸之后,撚诺将㝽诺折冲于樽俎之间的底细,全盘托底公布。有些事情秘而不宣和公开实锤完全是两回事,一时间哗然一片,弄得㝽诺和赵金焦头烂额,千夫所指。

为了彻底摧毁㝽诺的势力,撚诺尽起元苍城和栖霞城之兵,快速南下。建元三年兰秋既望,前锋部队抵达兰陵城。

除了这上一次南下灿阳帮助㝽诺,撚诺对于各方的战事,一直置身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谴责和呼吁,还有就是对照各方战时暴露出来的问题,整顿自己的军备。中州动乱已久,自己也感觉借鉴完善了不少,然而当自己上台比划比划时,他发现自己的队伍还是暴露了很多问题,这些是不通过实战无法弥补的。

兰陵守将名曰篱落,北川掩月人。仕途颠沛流离,最早在龙仁麾下,后龙仁战死转投龙盟,未想到四王又薨。龙晟继位后,他作为非龙晟嫡系,在一番成功的钻营运作之后,被辗转安置到了北川兰陵。

兰陵城市规模不大,由于北面就是靖王龙仪的属地,南面是莫阿,不需要重兵布防,常驻守军只有五千人。

斯诺、㝽诺灿阳之争时,由于距离灿阳距离较远,且局势不明,篱落并未选边站队。战事结束后,站错队的臣属陆续遭到了㝽诺的清算,而且随着清算不断扩大,开始出现了未支持㝽诺也是错的趋势,慢慢波及了当时那些没有表态的人。篱落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没有撚诺起兵,篱落很有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受到波及。在这种心惊度日的情况下,谁都料定他会弃城投降、倒戈一击或者干脆逃之夭夭。

然而,气节这种东西是存在的。

在天时地利人和没占上任何一样的情况下,篱落拒绝了岳俜的投降要求,并在阵前大肆痛斥撚诺将王军变成一己私利的家军和以下犯上的恶行。

撚诺伏在马上,手里拿着马鞭,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训斥,或者说是大骂。

对此,禁不住笑了起来,轻声地问了句:“将军,你知道自己在捍卫什么吗?”

“尽忠大人,捍卫城池,鞠躬尽瘁,只为自己的内心。”篱落慷慨地回答。

这一番大义的回答弄得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

没关系,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与中州时期的多数将领不同,篱落是个文官,指着他冲锋陷阵显然并不现实,但是他是多少知晓些用兵之道的,在北军到来前就开始了针对性的布防。

撚诺看了一眼兰陵城像模像样的城防,再次撇了撇嘴:“将军,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留你一条生路,何必螳臂当车?”撚诺依然很平和。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篱落的语气却意外地激昂坚定了起来。

“那好吧,我成全你。”撚诺无奈地摇了摇头。

撚诺不明白大人都亡这么久了,现在局势都已经乱到这个程度,况且㝽诺的丑事已经广布于众了,怎么仍然会有这么坚定的卫道士?

随着阵阵喧天的鼓响,北军开始进攻,不久篱落便湮没在了人海里。兰陵城的五千士兵倒是没有半点篱落的骨气,与北军接触不久便全军溃败,打开城门献城而降。

撚诺倒是有几分同情起篱落来,入城后的搜查中,他令人特意整理了篱落的遗物,意图给自己的部属做个榜样。在篱落的案头撚诺发现了一本书笺,里面是篱落密密麻麻的札记。

撚诺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君主即使再暴虐也是君主,臣属不得二心”“君主无道是臣下谏言引导不够”“弟弟应该服从兄长”等等为臣做人的原则。

“愚腐。”撚诺无奈笑笑,付之一炬。

建元三年仲秋末,撚诺大军推进到了莫阿城,在那里晴岳早已等候多时了。 шωш ▪тTk дn ▪¢ ○

一年前还站在同一战线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盟友,此刻又相见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手里拿的不再是酒杯,而是换成了刀剑。

际遇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弄人。

与上次的临危受命不一样的是,此刻的晴岳已经地位牢固,大权在握。身负重任,严阵以待,对于他而言,是非阻止撚诺南下不可的。对于撚诺而言,却是非南下不行。

北军的实力晴岳是领教过的,所以他不敢丝毫大意,做足了功课,充分谨慎地迎接即将开始的每一场战事。

可是总有意外发生,不然历史可能就会千篇一律,一成不变,毫无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