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
忘川船队搅动,旗舰边杀出了一条中等大小的船只,急速前进。罡痿麾下弓箭手全神贯注,在距离罡痿阵营五十步左右,在鬲津军射击前,对面船只停了下来。
罡痿和身边将领打眼一看,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逃走的楚暮。他的船只挂着箭鱼大纛和偌大的赵字帅旗,然后开始用火点燃焚烧,自己还配合做着不雅的侮辱动作。
粗陋的外表配上下流的动作,再加上污言秽语,楚暮将挑衅发挥得淋漓尽致。
楚暮放肆地站在船头大笑,骂道:“百姓家奴,何不快来受死?”
百姓家奴显然指的就是罡痿,他先从人王、又从烟阳王,最后又投奔了鬲津候,罡痿虽然市井无赖出身,但对于这些的暗指,他是听得懂的。
平日里罡痿最忌讳别人提他过去朝侍秦暮侍楚的历史,听此公开侮辱,立即怒火冲天,拍得船舷“啪”“啪”作响。
楚暮的举止形态做这个事简直太合适了,他是那种没事你看到都想打他两下的人,更何况他还恣意挑衅着。
罡痿火冒三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身边将校。
楚暮船上的旗还没烧完,鬲津军阵中两船已破浪而来,楚暮此次并未恋战,掉头就跑。两艘大船追了几百米折返回营。可两艘大船入列之际,对面又鼓声大振,骂得更凶:“青衣野子!青衣野子!……”
罡痿再也忍不了了,彻底被激怒了,直接回头一剑砍到了刚才制止自己的那名观星者,我命由我不由天!
人都敢杀,就更别提他的告诫了,令旗一挥,全线船只立即开动,争先恐后向对面忘川阵营扑去。
忘川的船只象征性地射了几箭,对罡痿的高船利甲损伤不大,罡痿船上人员也皆有防护,几无大伤,只有个别人中箭倒下。
见到这样的场面,罡痿更加自信了,心里暗骂:“于氏鼠目,百般嘱咐小心谨慎,忘川也不过如此。待我将你擒来!”
两军即将短兵相接,忘川旗舰上挂出白色令旗,整只船队扬起巨帆,借着风力有条不紊地向后撤去。马上到嘴的肥肉要跑,罡痿哪里肯依,丝毫没有犹豫,指挥船队不依不饶地全力向前追去。
直追了千五百步,一校尉急促来报:“都督,后方发现不明船只,距离我部不足三百步!”
罡痿一听大惑:“有多少?”
“十几只左右,都是民间中等船只,速度很快,直奔而来!”
若不是罡痿求战心切,一心追着前面的忘川跑,放在平时,他是不会允许此刻的敌情出现的。
“停止追击,先解决这些小船。”
看看他们在耍什么把戏,罡痿镇定自若地发布着号令。
由于看向背后,此刻自己向着太阳,距离还有四十几步,弓弩手点燃了火箭,准备射击。罡痿方才看清这些小船上的情况,都蒙着黑色蒙布,略微见人影活动。
几箭下去,敌船“呼呼”地燃烧了起来。
“坏了!”罡痿一声惊呼,一掌用力打在了船舷上。
为时已晚,所有小船几乎一瞬间都燃烧了起来,夹杂着火油声噼啪作响,越烧越旺,敌船上零星的船员迅速泅水而去。
罡痿的船队呈密集作战队形,船体高大,长途而来,上面又满载干物杂粮,成了现成的引材。小船借风力速度极快,撞击后镶嵌在大船之中,瞬间就被引燃了七八只。更致命的是,风急浪高,火星飞溅,火苗被卷起四五米高,直接引燃了后面的其它战船,黑烟滚滚。
邻近的船只赶紧规避,不过由于船体太大,空间太小,随即就接连发生了碰撞,救火的救火、转舵的转舵,大家乱作一团。
流云把攻击君昊那一套完美又用在了罡痿身上,不过这次大费了周章。中州的将领不屑于如此战法,只是实战中流云只能凭此抹平劣势。
作为一名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将领,罡痿的应变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他立即指挥部属作出调整,剩余的船只逐渐避开风向,开始稳住阵势。即使刚才遭到偷袭,实力受损,真放开来打,此刻罡痿依然并不吃亏。
可是流云不会给他机会。自己带人出现在刚才火攻小船的后方。令旗晃动,八九条大船即刻全速开动,向罡痿方向撞来。
罡痿刚整好队形,早已规避不及,只得迎接撞击。十几条大船“咚咚”地撞在了一起,碎裂声直起,在海面激起巨大浪花。鬲津军放下跳板绳索,流云的船只抛下天钩,双方人员一跃而上,在甲板上混战开来。
水战变成了陆战。流云、擎希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直取各自船上协领,捉对厮杀。
酣战之际,一直后退的忘川船队掉头分两路而回,楚暮和刘忠左右夹击,罡痿又赶紧分兵抵挡原来的前方。
忘川和彣宇静静地在旗舰上看着,几十条船纠缠在一起,战事正沿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虽然忘川军中海盗不少,但有久经战阵的士兵帮带后,战斗力丝毫不比罡痿的正规水军差。心中的仇恨和回家的渴望,使他们如狼似虎,势如破竹,惨叫声和落水声不绝于耳。倒是罡痿的水军因为海上月余的漂泊,再加上些许轻敌,反而显得有点措手不及。
罡痿紧张地观察着战况,自己后方的大船除了还在燃烧的,已有五六只已被夺去,失去了控制权。前方与楚暮和另外一支敌军接战,一片焦灼,也丝毫没占到优势。苦战肉搏,展开了一条船一条船白刃战的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