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麂
一座城池,为什么不绕过去?
因为黄金平原的城池,不仅是军队输送的节点,而且是控制周边区域的关键,不仅可以屯驻大量军队,还是物资和情报来源最集中的地方,基本上想要什么都可以通过城池来保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便是士兵能翻山越岭徒步前行,粮草却无法运送,更何况长途奔袭,孤军深入,一旦被包抄,想跑都难,这是兵家大忌。粮道一般在城池附近,如果不夺取城池,辎重运输容易被别人偷袭,最终的下场也可想而知。绕敌而过,就像是在身后插了一把尖刀,任人宰割,不可取也。
更何况,有些城池卡在了要道之上,让人避无可避,绕也绕不过去。
鼓声隆隆,北军开始攻城。在弓弩手和投石机的掩护下,士兵们推着临车,架着云梯,涌向城墙。在撞车的疯狂轰击下,北军士兵口衔刀锋,举着盾牌,顶着箭雨从云梯和临车往上爬。
城上滚木礌石齐下,沸油开水尽泼,烽火城头,哀嚎遍野。北军大量投石器的使用和将士无畏的作战勇气,给守军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遍地零落。遗憾的是作为北军最为精锐的北川铁骑,此刻只能作壁上观,无法发挥威力,只是当城中涌出步兵来,它才予以打击。
战斗从辰时打到酉时,城下堆满了尸体。
玮宸本以为龙仪会见好就收,迫于舆论压力,意思意思、做做样子就回去了,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龙仪此时营救经年有百害而无一利,伤自己之根本,成他人之嫁衣。没想到他却来真的,此刻,玮宸才相信龙仪的忠心名不虚传。
既然要打,那就打退你吧。
翌日寅时,在北军哨兵声嘶力竭的预警声中,丽麂城涌出的骑兵开始掠营。顿时火光四起,人仰马翻!
可是,老道的龙仪早有准备,烟阳军收获不大,铁蹄蹂躏之下的基本上是一座空营。
正当偷袭的烟阳军迟疑时,隐藏在四周的天雄兵呼啸而至,将营落四至堵得水泄不通。本是偷袭的骑兵变成了被偷袭的对象,彻底被封到里面。一声声嘶吼里,丽麂城的五千骑兵大部葬身于敌营,只有很少一部分趁乱狼狈地逃回了城中,校尉以上军官被阵斩十三人。
城中的玮宸只能看着这一切,他不敢派出援兵,犹如抱薪救火,因为他知道不远处,那支北川铁骑就伏在浓浓的夜色中。
作为右军主力的天雄兵,兵员都来自与北川莫阿、溯光,基本上都是左街右邻和十里八村的街坊,成员之间都有血缘亲戚关系,凝聚力很强,常常是一人阵亡,十人复仇的景象,战斗力强悍。
暮商廿三巳时,也是丽麂城劫营的第二天上午,龙仪的右军在何慧的率领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全然是一副不计代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立场。
紧凑的节奏和战争的激烈再一次超出了玮宸的料想,刀光剑影里,陆续有人爬上城去,也陆续有人跌落,吊桥被放下又收起,城门被撞得“咣咣”作响。
之后的几天后依然如是,战况最为焦灼时,何慧甚至用剑划地,令副将督战,自己冲杀在第一线,身中两箭,但到天黑时分仍然没能突入丽麂城。
加上之前渡河,连续高强度的作战下来,北军已损失超过四万人马,接近一半,城中守军的损失也不相上下,而且攻守仍在继续,这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
城内的守城器械也接近消耗殆尽,伤员尸体堆满了平时的各个戏馆茶楼,街道上到处都是排队等待救治的士兵。即使如此,玮宸仍是没能让北军攻下丽麂城。
为了支撑丽麂战事,龙仪开始从各地抽调人马,不然即使过了丽麂,也无法再往南走,支援经年。
北军短时内无力再攻,守军也知道北军拖不起,干脆紧关城门,据城死守,陷入僵持。
时至冬飞末,似乎依然没有破城的希望,双方的张力都达到了顶点。
龙仪这边何慧负伤,中军伤亡过半,劝退的现象开始逐渐频繁,而且粮草供应出现了紧张。
玮宸向烟阳王发出了救援的请求,而且实在是到了极限,已经在做弃城的打算了。
这时候就看双方谁能率先打破僵局,或者谁能挺得更久了。
此刻,赵金不光要面对北线,南线还在剿杀经年。陷入了双线作战的烟阳军,被极大地分散了精力。相比于初出茅庐的经年,能征善战的龙仪更让赵金分心。如果让龙仪南下,与经年成功会师,那大人势必士气大振,青山再起并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烟阳王赵金最为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洛灵方面开始加大运作力度,密使刘阳几度携重金暗访灿阳,开始游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已经监国,将来父亲百年之后自己就极有可能继位人王,所以㝽诺可能并不想为难自己的父亲。但是营救经年却是他必须制止的,因为自己设想即将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父亲龙仪仍是人王的基础上,一旦经年回来,那一切就都将化为泡影。同时,随父出征的是自己的主要竞争对手斯诺,一旦父亲胜了,那斯诺便有极大的功劳,世子之争中他就将更加主动,这也是㝽诺不愿意看到的。于是,龙仪的援军和粮草总是无故拖延。
此外,当丽麂战事陷入焦灼,玮宸向洛灵告急时,烟阳王赵金不得不暂缓了赵州对经年的攻击,开始向北线倾斜力量,尽管丽麂与婴兖一线有玮宸和宇琛镇守,介潭依然领命来到丽麂。而且赵金把他的杀手锏—擎苍军,本应派来镇压经年的,派到了丽麂。这也使得经年逃过一劫,却将龙仪推向了不覆之地。
局势在此消彼长,表面之下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