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你潇洒的拒绝,
我知道只是一厢的情愿,
你已不再允许我犯/贱,
没办法让我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犯/贱》
新学年新气象, 校园里面叽叽喳喳全是新学生。社团活动正热闹举行, 吉他社的高二生一到中午放学, 就操起吉他冲出去, 堵在川流不息的食堂道上, 唱《童年》唱《静止》,跟学校高声播放的喇叭电台相映成趣。
不知道谁点了一首《过火》送给班主任,一首歌毕, 广播站同学继续念道:“接下来的这首《算什么男人》,是某位同学送给初二一班班主任, 并表示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颜琅琅在四班教室跟周溪一起打扫班级卫生, 她一边听广播一边扫地, 但扫把没拿住,扔到地上笑。周溪站在讲台擦黑板, 两人隔着段距离,她捏起个粉笔往颜琅琅身上砸,“颜琅琅,你要笑成弱智了。”
“这初二一班班主任人品堪忧啊。”颜琅琅重新拿起扫把,“《过火》、《算什么男人》, 点一首歌两块钱, 你说是广播站开学季, 点歌买一送一吗?”
周溪擦完黑板以后换湿毛巾洗黑板, 水痕没规则地越堆越堆高, “谁知道呢?也许真受不住气了吧。”
高二分班,颜琅琅和周溪按照暑假约定做同桌, 兜兜转转班主任还是灭绝师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视线,两个凑到一起的熟人默契地把身子压低。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上,师太滔滔不绝讲了三十分钟的大道理,并对新班级新同学表示热切的期许。就在距离下课的最后十五分钟,四班同学认为胜利即将到来,黎明就在前方都的时候,师太手一挥,说道:“好,现在我们进行班干部的选举。”
竞选高中班干部不仅浪费学习时间,还吃力不讨好。最怕就当各种学科课代表,老师收不到作业找你要,同学仗着交情求你瞒。抱着同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心思,就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灭绝师太豪情万丈要竞选班委的时候,周溪和颜琅琅下意识内心一颤。
死亡视线逐渐靠近,琅琅低头,周溪假寐。
师太面露慈爱看了她们两个几秒,平地惊雷炸出一声好,“班里面有两位同学是我高一曾经带过的,很幸运今天跟她们又在同一个班级。这样吧,琅琅还是跟高一一样,做班里面的宣传委员,负责平时一些活动组织还有黑板报的制作工作。周溪就当劳动委员,负责教室里的卫生安排。”
她视线兜了一圈,“大家还有意见吗?”
最苦最累的两个活有人干了,大家偷乐还来不及,怎么敢有意见?
周溪叹了口气,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反对。
大约秉持班干部要有带头精神,开学第一天的值日打扫光荣地落在周溪和颜琅琅的头上。
她们没有跟高一一样,一人负责一个中午或下午的教室值日,而是两人一起扫地擦黑板。
教室外面的广播还在继续,播音同学字正腔圆地往下说道:“接下来这首《犯/贱》是某位同学,送给初三五班的……想祝他生日快乐。”
点的歌到底送给谁,颜琅琅没听清楚,光歌名就足够她再次丢掉扫把大笑一场。
周溪受她感染没忍住笑,湿抹布捏在手里滴滴答答。
“有毒吧——”琅琅笑得肚子疼,“这首歌生日的时候点明显有仇。”
周溪靠在讲台桌笑,“估计匿名是怕被揍。”
她俩教室前后互相对视,一个拿着扫把站在教室最后面,一个手里还握着抹布站在讲台桌上,九月外的天空清澈蔚蓝,风吹过来牵连翠绿的树叶晃动。
歌曲刚刚开始,几声电话铃茫然响起,接着歌手的说话声在校园飘荡。
“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哦。”
“因为看到你,我会有安全感。”
忍住忍住,颜琅琅丢掉扫把拉过椅子坐下,周溪顺着讲台弧度蹲下去。
“哈哈哈哈哈……”真的忍不住。
悲伤得太过表面,一点点屁事就听风且吟,没有沉淀却着急升华,缺少阅历于是受伤跌破的皮都能成为哭泣的理由。
颜琅琅看到周溪的眼睛,在笑,两边冒出擦不掉的泪花。
周溪也看到颜琅琅翘起的嘴角,洁白整齐,粉红色的牙龈肉若隐若现。
她在讲台上抬手,“我的非主流时代。”
颜琅琅在底下回应,“也是我的非主流时代。”
粉笔凌乱地摆在讲台说上,黑板的凹槽里面,抹布擦过的水痕被风吹干,就剩印子。纸张乱扔,高二刚开学的书桌即使分科分班,也是杂乱。
做不完的作业买不够的练习,风把窗帘高高吹起,米色布料随风上下起舞。
一切不是最好,但也没有最糟。
林得鹿从隔壁班过来,经过窗户的时候停下,他书包一半挂在肩上,推开窗子,有点不大理解两人的举动,“你们……这是?”
颜琅琅从桌子底下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捡起扫把,“就是被刚才的广播逗笑。你怎么现在才走?”
“等周溪。”他说得理所当然,“要一起回家吃饭的。”
周溪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起,松松款款绑成一个马尾。匡威布鞋和挽起的裤脚中间露出一小节的脚踝,瓷玉般细腻白皙。
林得鹿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书包随意挂在肩膀上。青翠的树叶映照天映照地,深绿色的塑胶篮球场成了故事的背景板。
真好,颜琅琅加重拿扫把的力度。
被拒绝了还是一厢情愿的喜欢,跟她一样打不死的小强性格,颜琅琅欣慰不起来,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她喜欢的男孩,真好。
就是心不在她。
周溪擦完黑板,拍了拍手里的灰,“鹿长老,我以后上学都不去你家蹭饭了。姜江跟我约好一起吃的。”
“哦,这样啊。”
颜琅琅没说话,从第二组开始扫地。
周溪站在讲台上戳了戳隔壁,“不然好朋友,你帮我打扫剩下的?”
“喂,周溪——”林得鹿拉下嘴巴做苦脸,对上她刻意摆出讨好的笑,又看了眼旁边的颜琅琅,收起不愉悦的表情,一本正经道:“好啦好啦,你先跟姜江走。”
周溪乐得就差蹦起来,“谢谢你啦,鹿长老。”
教室外面的广播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最后一首,播音员的声音拿捏做作,一层甜腻裹在耳朵里面要生蚂蚁。
颜琅琅扶起被人推到的椅子,又把它从座位拉开,要扫角落里面的纸屑。
可真是缺德,为什么不直接丢进垃圾桶里面呢?
“颜琅琅——”
她有点不大想理他,心里憋了股气,想骂他贱得慌,周溪明确表示对他爱无能,还巴巴往上赶,喜欢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
“干嘛!”自己跟他也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
林得鹿站在卫生角里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来亲戚了。”
“一个月两次?”
“内分泌失调。”
颜琅琅情绪使然说话不过脑,等回过神来就看到男孩瞪着小鹿斑比一样无辜的眼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搓裤腿缝,高大的身形藏着与之相反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这样吗?”
教室靠墙的窗帘这时候被风吹起,米白色底端镂空的布料挡住眼前的视线,挡住帘后面的他。
周围乱糟糟的,颜琅琅握住手里的扫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先坐下休息。”他牵住她的手坐下,从颜琅琅的手里接过扫把,“教室我来扫就好。”
林得鹿没给颜琅琅开口的机会,拿着扫把从第一组开始,一个座位一个座位抽椅子看有没有垃圾。
梧市的九月还有夏天的遗韵,大中午的天气正热。他穿着夏天的短袖校服,头往下探找垃圾的时候,顺带牵出一截脖子,经脉分明,白皙柔软,喉结凸出一小块。
颜琅琅心虚地喊了他一声,“林得鹿……”
他看过来,“嗯,怎么了?”
柠檬黄的桌子牵住颜琅琅的一角视线,衬托出他的眼珠更黑,黑板不算擦干净,书桌也乱糟糟的没被收拾好。林得鹿屈身卡在狭窄的座位中间,好脾气地过分,“怎么了?”
颜琅琅忽然不想解释,觉得将错就错也挺好。她曲起手指抓住课本,贪心地想这就最后一次。
教室外面真正安静下来,周围没什么声音。
心脏在胸腔跳动。
林得鹿扫完地没着急下楼倒垃圾,他要来颜琅琅的水壶,从自己班给她接了满满一壶热开水,“刚刚是不舒服吗?要不然先喝一点,等我倒完垃圾,我们就一起去吃饭。”
她接过水,放在桌上。
林得鹿转身准备走,手腕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转过身,他对上颜琅琅的眼睛。
“你还喜欢周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