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霜,星辰寥落,微凉的风吹起亭外的轻纱,抛向半空,却又跌落风中,一次次的尝试,却终究触不到那一片烟青色的天幕。
南宫璃看着眼前久久无法回神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唇边浮起一抹愉悦的笑,收回爪子,重新坐回椅子上,而后若无其事的端起一碗莲花粥,心安理得的品尝着,那神情,要多惬意便有多惬意,与少年震惊呆滞的神情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此刻的少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那向来恬淡如秋水的心湖,却掀起惊风骇浪,任他再淡然空华,也终是无法找回一丝平静。
醉红颜,之所以被称之为这世间最刁钻古怪的媚药,是因为,不幸身中此药的人,不论男子还是女子,若是由心爱之人代为解之,那么,此药便会成为世间难得一见的珍贵补药,延年益寿,驻颜安身不在话下;但,若是随意找了一个人代为解之,那么此药便会成为世间最歹毒的媚药,让人完全丧失心智,彻底沦为被药物控制的傀儡,必须不断的与人欢好,方可续命;而最后一种可能便是,中药之人宁死也要保住清白,那么,这种媚药便会成为世间最毒辣阴狠的毒药!四个时辰烈焰焚身,四个时辰寒毒入体,四个时辰万毒噬心,如此饱受折磨,十二个时辰之后七窍流血而亡!可谓是,世间最阴损惨烈的毒药!
他越想越是心惊,非但心底波澜起伏,就连身体都有一丝不可抑止的轻颤,手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她这样做,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一丝退路,也未曾给他,一丝退路……
“夜哥哥,这莲花粥真好喝,你的厨艺好像又精进不少呢!”
恰此时,风中飘来女子空灵婉转的嗓音,似这静夜中的一缕清音,少年的身体狠狠一震,从厚重翻涌的思绪中惊醒,猛地抬头看向她,那双墨色清遐的眼眸,再也看不到往日的云淡风轻,取而代之,是风澜千尺,墨色烟岚暗涌。
他唇角微动,似无暇飞雪落在了素色樱花上,几分轻颤,几许凉意,良久之后,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却略显生硬。
“胡闹!”
闻言,她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哪里有胡闹了?人家不过是喝点粥而已嘛!这也算是胡闹么?”
说完之后,她若无其事的拿起勺子,再次送了一勺入口,眉眼弯弯,好不享受。
他看着她,嘴唇颤抖的愈发厉害,“任性!胡闹!”
只是此刻,除了这两个词之外,他竟想不出别的来。
看着他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她坏心的勾了勾嘴角,一手端着玉碗,一手拿着汤勺,百无聊赖的画圈圈,一圈又一圈,看着那些细碎的莲花瓣在碗里晕开一圈圈的涟漪,心,也不受控制的起伏,她很是不满撇了撇嘴,“就是任性了,怎么了?就是胡闹了,怎么了?反正你都不想要我了,反正你已经决定把我丢掉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不嫌麻烦啊?哼!”
她每说一句,就掀一掀眼皮,瞪他一眼,每说一句,那漂亮的小脸就扭曲一分,说到后来,凉亭中已是怨气四射,阴森森的有点慎人!
那一字一句,仿佛都落在了他的心底,似一颗细小的石子,在他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中掀起更多的风澜。
他怎么会不想要她?又怎么舍得把她丢掉?只是,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她陪他一起死,一切,看似有足够的选择,却根本,早已别无选择……
“阿璃……我……”
“你别想狡辩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就是嫌弃我,就是不想要我了!”
未等他说完,便被她开口打断,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韵味,倒像个闹别扭的孩纸,虽然让他的心口微微一窒,但,于他而言,总好过她冷漠以待,冷言冷语。
“阿璃,我怎么会……”
“哎……可怜我不仅被嫌弃,现在又中了毒……”
可惜,未等他说完,便被一声叹息打断,满满的,都是自怜自哀,闻言,少年的身体微微一颤,眼底的波澜起伏更甚,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
她趴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神情很是忧伤,“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呢?偏偏在这个时候中毒!你都已经不要我了,肯定也不会救我!哎……为何本姑娘如此命苦!”
听着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他知道,她是故意胡闹,若是平日,他会一笑置之,可此刻,听着那些话,他只觉得心仿佛被一把利器狠狠的穿透,反复碾压,攥紧再捏碎,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痛……
第一次,他痛恨这命运!更加痛恨自己!
若当初,他没有一意孤行的闯入她的生命中,若她没有喜欢上他,那么,如今,她便不会面临如此境地。
可是,扪心自问,若是时光再能重来,若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似乎,还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这条路……即便知道是错的,也,没有办法放弃。
“阿璃……”
看着她紧蹙的峨眉,纠结的小脸,他忍不住轻声开口,可是,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欲言又止,局促难安的模样,一时间,她也说不好萦绕在心底的是什么感觉,遂,撇了撇嘴,挑眉看向他,“干嘛?你是不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不忍心见我自生自灭?所以,决定英雄救美?”
“我……”许是她的眸光太清亮,看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此,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心中的郁闷之情倒是一扫而空,此刻只觉得好笑,他这幅模样,该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做错事被人抓个正着的孩纸,局促不安,不知所措,又有些像即将被人抛弃的小媳妇,惶恐无助,孤立无援,看得她心情甚好。
“你什么你啊?你想说什么?你是良心发现想要救我?还是,继续见死不救让我自生自灭慢慢等死?”
“我……”他当然不会让她自生自灭!只是,他真的救得了她么?过了明天,他便会死去,若他们已经……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算了!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了,你肯定会见死不救的!”
“我……”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她却忽然放下碗,猛地站了起来,瞪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直接越过他朝凉亭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向来淡然清雅的容颜染上了一抹难以自持的慌乱焦急,“你要去哪儿?”
她顿住脚步,视线扫过他风云变色的脸,落在他修长却苍白的手上,清晰可见,他的指尖不可抑止的轻颤着,她撇了撇嘴,语气相当不客气,“把你的爪子拿开!”
“我……”他抿了抿唇,神情几分局促,却将她的手腕抓的更紧,无意识的动作,仿佛源于心底的不安,让他只想紧握,紧紧抓住。
“你什么你?快放开!”她用力的挣了挣,却没有挣开,反而被他抓得更紧,“你要去哪里?”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固执,如今,她身中媚药,他怎么能让她就这样离开?况且那药,如此刁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反正你都不要我了!本姑娘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快点把你的爪子拿开!”
劈头盖脸的一通吼,打断少年微微飘远的思绪,抬头,就对上了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呼吸微微一顿,眼神却愈发坚定,“我不会让你走的!”
闻言,南宫璃的眸光微微一动,眼底飞快的划过一道亮光,却瞪着他,语气愤愤,“喂!你什么意思?本姑娘现在可是半只脚踩在黄泉路上的人,时间紧迫,你既然不愿意救我,就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好不好?我还要去找人解毒呢!你快放手!”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记重石狠狠的落下,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坎,让那修长如玉的身姿也不可抑止的颤动了一下,似冰月寒风中的一抹修竹,微微轻颤,“你……要去找谁……”
他艰难的问出这句话,声音,却颤抖的厉害,面上,是他极力维持的平静,可是,他却不曾看到,自己那风华倾世的容颜,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而在瞬间血色尽失,化作满目苍白。
她说的是解毒……只有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才可真正解毒,难道,她……
不……不会的……
可是,若真如此,不正是他所希望的么?他应该高兴才是啊!
对!应该高兴!他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来,殊不知,那笑简直是这世间最难看最让人心酸的笑容,除却漫无边际的苦涩之外,便是沉重到让人心颤的痛与绝望……
只是,他自己却没有发现,也没有意识到罢了!依然,自欺欺人的轻扯嘴角,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他是明月公子?还是……”
在他浑浑噩噩不知所云时,风中却飘来少女相当愉悦的嗓音,轻快婉转,满是兴味,“听说,清风楼新来了一位弄月公子,姿色无双,才情冠绝,引得无数王孙公子竞折腰!”
乍然闻言,少年的思绪有着一瞬间的困顿,神色恍惚的看向她,却被她脸上明烨无暇的笑容恍了眼,“你……什么意思……”
这般飘忽的眼神,茫然的表情,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南宫璃看着他,心底漫过难以自持的怜惜,面上,却摆出了一幅万分鄙夷的神情,丢给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意思就是,本姑娘要去一睹这位弄月公子的风采,看看是否真如传闻那般绝滟无双,若真如此的话,嘻嘻嘻嘻……”
奸笑声毫无预兆响起,夜色中化开,经久不息,有种说不出的慎人,让那神思恍惚的少年蓦然间清醒过来,满目惊诧的看着她,仿佛,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猜到的,“你……你的意思是说……你要……”
南宫璃瞪他一眼,收起那恐怖的笑声,下巴一扬,豪气冲天,“没错!本姑娘就是要去做他的入幕之宾!”
“你……胡闹!”
那一瞬间,他竟分不清萦绕在心底的情绪是什么?震惊?欣喜?松了一口气?还是,依旧心有余悸?或者是其他,那样复杂的心情,那样的矛盾,似乎欣喜到极点,又似乎彷徨到极致……
原来,她说的找人解毒,并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在故意吓他。
将他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那琉璃玉石般晶亮的眼眸中划过几分奸计得逞的光芒,却被她及时隐去,轻咳一声,满脸郑重的瞪着他,“我哪里有胡闹?我只是去看美男而已!你不救我,还不准我去找解药?怎么可以如此霸道?哼!快放手!别耽误本姑娘寻花问药看美男!”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爪子去掰他的手指,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被人抢了食物的小狐狸。
他一怔回神,他指尖轻轻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另一只手迅速伸出,紧紧地环住她的纤腰,将那不安分的小女子牢牢的禁锢在怀中,“听话,不要任性。”
他怎么可能让她去那种地方?找什么见鬼的弄月公子?
这突来的动作让她有些错愣,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那宠溺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挫败的话语,更像是一道闪电,直击心底,让她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倾塌。
原来,这世间最锐不可当的武器,是他的怀抱,他的温柔。
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开,便也不再白费力气,抬头,目光清亮的看着他,直直的望进他的眼里,“任性的人,是你!”
相较于之前的玩闹与胡搅蛮缠,她此刻的表情太认真,看起来,那么严肃,那么郑重,竟让他刚刚落下的心再一次悬起,心湖,渐起波澜。
“阿璃,我……”心口,微微一窒,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划过明显的波动,双手,却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你都没有问过我,就要替我做决定!你让我忘记你,还想让我嫁给别人,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你就是个坏蛋魂淡蠢蛋蛋……”
她故作凶狠的瞪着他,自以为眼神凶神恶煞,却不知,那双琉璃潋滟的眼眸中,早已有泪光闪烁其中。
少年心头微颤,痛意无法自持,“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那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隐着语言无法说清的情愫,让她隐忍在眼中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
“你不想我死,可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怕死。我最害怕的,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不到你,是我还活着,可你却不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可是我怕你离开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她本不想哭,可是,这一刻,看着他眼底深沉的痛意,感受着心底真切的彷徨与不安,她竟无法控制自己,任情绪决堤,眼泪成灾。
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女子,他的身体微微轻颤,心痛不能自已,除了收紧手臂,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竟不能再做些什么。
“阿璃……”他开口轻唤,声音却沙哑的厉害,想要安慰,话,却如鲠在喉,除了一遍遍轻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她缓缓低头,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逃避他深邃的目光,也逃避,自己的脆弱。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她缓缓伸出双手回抱住他,浅浅的嗓音,像是跌落在风中的呓语,轻若飞花渺似梦,隐着亘古不灭的情愫,让人心窒。
“风凌夜,你以为忘记你,我就不会痛苦?你以为,嫁给别人,我就会幸福?可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或许,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被抹去,可是,有些人,是刻在心底的,有些感情,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纵然时光荏苒,轮回千年,只要心还在跳动,只要人还活着,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我知道,你不想我死,可又不想我痛苦的活着,所以,你要我忘记你,可你知不知道,忘记你,嫁给别人,对我来说才是最残忍,最可怕的!若是如此,那你还不如杀……”
还不如杀了她……的确如此!只是,他并没有给她机会说完……
他轻柔的抬手,捧起她的脸,动作小心翼翼却又那样坚定,而后,在她微微诧异的眼神中低头,深深的吻下去……
遗世不悔的深情带着一丝绵延心痛,所有的羁绊与顾虑,所有的阴霾与迷雾,都在这倾情一吻之中烟消云散。
她的身体不可抑止的轻颤了下,却没有回避,而是缓缓闭上双眼,任眼泪悄然滑落,固然有种挥之不去的忧伤萦绕在心底,却也是欣喜的,至少,她知道,他不会再毅然决然的将她推开……
她下意识的抬手,轻轻的环住他的脖子,生涩的回应着他的吻,有些笨拙,有些慌乱,却带着满满的情意。
温柔缱绻,辗转流连,泄露了谁的不安?又是谁将情根深种,时光荏苒,镌刻永生眷恋?
鸾尾花开,半生荼蘼,纷飞了谁的眼泪?又是谁将温柔暗许,轮回空转,化作亘古相思?
月色空转,繁星暗度,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在他们两个人都要窒息在那极致的温柔缠绵中,他才缓缓放开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呼吸,些许不稳。
“阿璃,对不起,这一次,是我做错了……”
她微微喘息着,脸色嫣红如天边霞光,眸子里,却是亮晶晶的,“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再丢下我!不管去哪里,都不准丢下我一个人!”
“……好。”他心口微窒,无边涌起一抹痛意,永远……曾经以为这是世间最美的誓言,而今看来,不过是虚妄,不过是空花幻梦一场罢了!他根本给不了她永远……
心底怅然若失,他却下意识的抱紧了她,即便没有永远又怎样?即便,他们只拥有下一秒又怎样?不管前路如何,是生亦或是死,他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夜小人,到了那边之后,你还是只准喜欢我一个人!不准看其他女子,更加不准喜欢她们!”
风中飘来女子斩钉截铁的嗓音,带着几分蛮横的霸道,让少年有些愣然,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那边?”
“哦……我说错了!是不准喜欢其他女鬼!只准备喜欢我一只鬼!”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开口纠正,脸上的神情有些未雨绸缪的愤愤然,“听说,好多女鬼都是专门勾引别人夫君的,而且招数甚多,防不胜防……夜小人,你可千万要把持住了!你要敢被别的女鬼勾引了去,我一定……唔!”
她念念有词的话还未及说完,便被他倾身吻住,不同于先前的温柔缠绵,他的吻,带着三分霸道,三分热切,像火焰一般,点燃着她身体最深处的情愫。
炽热的吻,拂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辗转反顾,一点点吻过她的眉心,脸颊,眼睛,带着深深的爱恋与刻骨情深,细细流连,让人沉沦其中而不能自已。
琉璃般清亮的眸子,渐渐染上几许恍惚之色,如同掩映在薄雾轻纱之下的桃花林,月光清遐却空染一丝迷离。
流转在血液中的醉红颜,潜藏的药效,随着灵魂最深处那一抹情意被唤醒,一起点燃,若烟花般绽放,寂静燃烧在暗夜之中,化开一世绚烂星光。
神思渐渐恍惚,双眸中的迷醉之色更甚,饶是月色清凉,夜风微寒,可那绝美清灵的容颜,却是一片嫣红,仿佛夕阳西坠时落满天际的霞光,红艳,美丽,乃至荼蘼。
她无意识的蹙眉,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似乎想将他推开,又似乎,想要更深的贴近,那样矛盾,又那样无措,像是迷失在浓浓迷雾之中的少女,想要逃离,却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风凌夜……我好难受……”
她无意识的轻唤,身体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炽烈的燃烧,叫嚣着燃尽她所有的理智,仿佛,连每一滴血液都被燃烧,在沸腾,在蒸发,化作渺渺雾气,一点点离她而去,徒留她一个人在火中煎熬,得不到救赎。
强烈的不安包围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恐惧,害怕,却本能的抱紧了他,像一只寻求庇佑的猫儿,无意识的抓住自己认为安全的守护者。
“风凌夜……我好热……好难受……不要丢下我……”
她神思恍惚的轻唤着他的名字,半阖半睁的双眼中尽是迷乱,像是溺水的人儿,本能的恐惧,却不知道自己该抓住些什么……
她的不安与柔弱,他看在眼中,却怜惜在心底,墨色如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沉的暗色,似心痛,似怜惜,更是深得化不开的情意与蚀骨温柔。
他用力的抱紧怀中的女子,轻柔的吻一点点落下,带着遗世不悔的情深与温柔眷恋,一点点驱散她的恐惧。
“阿璃,别怕,我在。”
他的唇瓣微凉,似初春时节的樱花,落了一抹淡淡飞雪,清凉,柔软,一点点拂过她烫得吓人的身体,似秋夜里的一抹清泉,流过赤焰狂虐的土地,化去那烈焰焚身般的痛楚,驱散那侵袭在心底的恐惧与不安,唤醒灵魂最深处的安然。
“恩……”她无意识的低吟出声,似安心,似叹息,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看到那些叫嚣着吞噬她的烈焰被一场从天而降的飞雪湮灭,让人恐惧的火蛇被驱逐,让人心颤的炙热也化作淡淡冰凉,被烈焰焚烧后的身体本该痛苦不堪,可是,却有轻盈飞雪点点飘落,一点点拂过那余热未消的身体,将痛楚与她的恐惧一并清除,只余清凉柔软的触感在风中弥漫,一点点占据她的身体,占据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的轻颤,却又那样安心。
迷迷糊糊之间,她不禁想,这雪花难道是上古传说中具有神奇治疗功效的仙灵之物?不然的话,她前一刻还仿佛被人抛在丹炉中煅烧,这一刻,却仿佛沐浴在月下温泉中,那样舒服,那样清新怡人,让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烈焰焚身般的痛楚不再,那样深切的不安与恐惧也渐渐消失,虽然,那天池潋滟的眸子里,依然有些恍惚茫然,可是,她混沌的思绪却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也就是那一丁点儿的清明让她蓦然惊醒,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劈。
凉亭!他们还在凉亭里!
可是,那只游走在她身上,四处煽风点火的手,以及颈项间传来的柔软温热的触感,无不提醒着她,此刻他正在对她做些什么,单是想想,都觉脸红心跳,更何况,这里还是……
“风凌夜……住手!”
来不及多想,她一手抵在他的胸口,意图将他推开,而另一只手,飞快的抓住那只流连在她腰际的手掌,阻止他的‘恶行’!
“怎么了?”许是察觉到她的抗拒不像是假的,少年缓缓抬头,墨色如玉的眸子认真的望着她,眸光却幽若九幽苍海,“阿璃,你……不喜欢?”
他问的有一丝迟疑,音质如玉,有些低沉,隐着一抹淡淡沙哑,夜色中,多了几分莫名的蛊惑,更显性感迷人。
“……”闻言。南宫璃眼角一抽,滑落满头黑线,拜托!这哪里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根本就是节操问题好么?话说,她虽然为了‘不被丢掉’而以身试药,听起来有些小人行径,可是,她其实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好么?不对!确切来说,是一个很害羞,很皮薄,很矜持,很温婉贤淑的有节操的人!
而少年,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她小脸扭曲,脸色忽明忽暗的变幻,良久也等不到她的回答,心底,不可抑止的收紧,“阿璃,你……是不是后悔了?”
虽然极力隐忍,可那低低沉沉的嗓音中,还是让人听出了一丝难以自持的轻颤,静夜中,似一记轻雷,虽不响亮,可却让某人游离到天外的魂魄瞬间归位。
抬眸,对上他眼中深邃隐忍的情愫,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我的确是后悔了……”
话刚出口,就清晰地感觉到紧紧拥抱着她的少年,身躯一震,眼中划过无法压抑的波澜,深邃晦涩,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一点点的撑起手臂,拉开与她的距离,那样缓慢的动作,仿佛,是没有力气,又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强迫自己放手。
将他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乃至,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不放过,某个罪魁祸首却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抬起小爪子,在他的胸口戳了戳,口中念念有词,“虽然本姑娘知道,自己长的秀色可餐,虽然我也知道,你已经垂涎本姑娘很多年,可是,你也不能如此饥不择食啊!这可是外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么多星星都在看着呢!就算你皮厚不在乎,本姑娘可是最皮薄的,真的会很不好意思的!”
待她叽叽喳喳的一番话说完,少年的神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由最初的茫然困惑,再到震惊与不可思议,再到后来的挫败与无奈,最终化作一片诡异,那眉目如画的容颜,微微扭曲,眼角嘴角都在微微抽动着,额头之上,更是冷汗沁沁。
他一把捉住那只在他胸口胡作非为的小爪子,紧紧地扣在掌心。
“我饥不择食?”低低的嗓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暗夜中,些许沙哑,无尽魅惑,却也,带着几分危险。
好吧!她的确是秀色可餐,不!应该说,是这世间最美的食物!他也的的确确是垂涎了她很多年,可是,这饥不择食?也真亏得她能说得出来!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的么?
“难道,是我饥不择食?呃……”闻言,她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无辜
“……”看吧!他就不该让她开口!
“好吧!姑且算我饥不择食,那你现在……哎呀!”
然,她话未说完,耳边却传来一声清晰地裂帛之声,紧接着,她便惊觉胸口一凉,一股冷风从外吹入,拂过她微热的肌肤,带起一阵无法抑制的轻颤。
“你、你、你……”她微微瞪大双眼,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少年,有些回不过神,有些不敢置信。
他、他、他居然撕她的衣服?!如此粗鲁!这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嘶——”
又是一声清晰地裂帛之声传来,让她从震惊中猛然惊醒,回魂的瞬间就看到一缕淡紫色的轻纱飞了出去,摇曳的烛火下划过一道清灵飘逸的弧影。
那是……她的衣服……严格来说,是她可怜的衣服的碎片……
“风凌夜!你这个王八蛋!给我住……”
“嘶——”
一声怒吼,本该气壮山河,势惊天地,奈何,对于少年却毫无威慑力,以至于,她怒吼声还未完,又是一缕衣衫碎片飞离去……划过垂落在床前的淡紫色风铃……
清越的铃音在静夜中回响,某人因为极度愤怒与紧张而微微发热的头脑瞬间清明了不少。
那风铃还是他亲手为她做的,就挂着她的床前的……
呃……
下一瞬,她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周围,顿时,瞠目结舌,这里,明明就是他们的寝殿啊!哪里是凉亭了?
可是,他们明明是在凉亭中的啊!她根本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回房了?
看着她震惊甚至有些呆愣的神情,少年忍不住唇角轻扬,眸中划过一抹轻笑,即便他再怎么‘饥不择食’,也断然不会在凉亭中就对她……
深邃的双眸中划过一抹涟漪,少年指尖微动,不其然的,又是一道清晰地裂帛之声传来,让某个发呆的小女子蓦然一个激灵,从沉思中惊醒,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伸出小爪子,死死的抱住那只胡作非为,辣手摧衣的修长玉手,“你、你这个阴险小人!不准再撕本姑娘的衣服!”
果然是阴险无耻没下限!什么时候回房的?居然都不告诉她一声!害得她白白紧张了半天,简直太阴险了!
看着那张愤愤然的小脸,少年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伸手,撩起她一缕破碎的衣裙绕在指间把玩,那神情,慵懒而惬意,看得她一阵咬牙切齿,这绝对是红果果的挑衅!
狠狠的磨了磨牙,正准备一声狮吼将他震开,却不料,一阵温热的触感自胸口传来,如遭电击,让她的身体猛然一个震颤,到了嘴边的怒吼愣是化作一声不可抑止的低呼,婉转轻吟。
南宫璃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愣愣的看着眼前笑得邪魅妖冶的少年,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团浆糊,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她有些困惑,记忆中,他的手一直是微凉的,似水中雅玉,温润清遐,何时起,竟变得如此火热?恍若一团烈焰,仅是轻轻碰触到她的身体,便让人,不可抑止的颤栗,有种,血液都被点燃的错觉……
“方才,敢捉弄我,恩?”
修长如玉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覆在她的胸口,少年微微眯了眼眸,音色几许暗哑,一如他此刻眼眸,幽深,浩渺,望之一片墨色烟霞,让人不能自已的沉沦其中。
不知是那只手有着某种魔力?还是微凉的夜风拂过她衣衫半掩的身体时让人颤栗,亦或是,弥漫在少年周身,那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让人心颤,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再缩一缩,“我、我什么时候捉弄你了……”
“忘了?”闻言,少年微一挑眉,眼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某人顿觉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我……”他怎么这么爱记仇?她不就是说话的时候来了个大喘气,稍稍的停顿了一下下么?他至于这么紧抓着不放?再说了,也是他先说她后悔的好不好?她只不过是顺着他的话……
“啊!”
蓦然,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意自脖颈传来,让她不可抑止的低呼出声,飘忽的思绪也瞬间被打断,才惊觉,他已不知在何时俯身,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软榻上,让她根本无法躲开他的魔爪!
“夜魂淡!你咬人!你属狗的……呀!”
怒斥声还未完,便化作一声惊呼,南宫璃蓦然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整个身体就像是被雷劈中的云彩,不仅一阵酥麻,而且轻飘飘的……
“事实证明,我不仅仅会咬人……还会……”
低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隐着一抹笑,却带着几分恶劣的韵味,让她不由自主的一阵哆嗦,很想,就这么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以前觉得他无耻没下限,看来,她还是没有见识到他真正无耻的时候!往日种种如此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嘛!
只是,她可不可以反悔?呜呜……他怎么可以如此折磨人!简直就是一只黑心妖孽!
她已经开始怀疑,身中媚药的人,根本不是她,因为,相较于她,他才更像是中了媚药的人!谁来拯救她啊?
头一回领教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种感觉,可真是,太*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软语相求,奈何,那只会成为狼外婆狠狠蹂躏小红帽的万恶导火索!可怜的她,不管如何抗议,都没能逃开他的魔爪!虽然他很温柔,可是,他的温柔真的会死人
死人?是的,他们都快死了!当阳光再一次普照人间大地时,或许,这世上就没有她了!
也罢!随他去吧!最后的夜晚,最后的眷恋,就让她,最后沉沦一次,或许,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阴曹地府了!
只是,她这辈子,干了很多的亏心事,主要,是断了很多牛鬼蛇神的财路,整人的勾当,也干得不少,一不小心没搞错的话,她是应该去阴曹地府的!只是,风凌夜他,简直完美的像仙人,圣洁,高贵,清雅,纤尘不染,遗世独立……怎么想,都不太像会下地狱的人,那若是,他去了天上,而她却去了地府,那可如何是好啊?
唔!她不想和他分开啊!
脑中正浑浑噩噩的想着,忽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天南地北的思绪也瞬间被打断,定睛一看,忍不住瞪大双眼,咳咳!她,看到了什么?
奈何桥?!
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额头上滑落三滴冷汗,南宫璃抬起小爪子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的看去,呃……还是奈何桥?!
没错!那三个黑红黑红的大字,可不就是奈何桥么?她这是……死了么?
思及此,南宫璃不由得一阵恶寒,恰此时,一阵异响自暗夜中传来,但见一抹黑云从天而降,出现在奈何桥上空,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的阴气又甚了几分。
南宫璃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准备上前去看个究竟,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从桥上传来。方才那一抹黑云消失不见,而奈何桥上却多了几百号身穿白色鬼服的冤魂!黑森森的阴气正源源不断的从他们体内发出,随风飘散在四周的空气中。
南宫璃眉心微跳,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传说中的投胎?场面还挺壮观嘛!”
口中唏嘘不已,南宫璃脚下一动,就欲上前,却有一道阴森尖细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九小姐止步!奈何桥重地,闲杂鬼等免进!”
“呃……”南宫璃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的身后竟还跟着两只鬼差,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不过,倒是同样的丑,同样的阴气十足,看着就很慎人!
此刻,那俩鬼差正瞪着两双阴气森森的眼睛看着她,南宫璃嘴角一抽,眼角有冷汗悄然滑落,“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闻言,俩鬼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阎罗殿前无常尊者!不是传说中的……”
“貌似,脑袋不太好?”南宫璃斜了他们一眼,撇撇嘴,继续朝前走。
见状,两鬼差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对视一眼,‘嗖’的一下飘了过去,拦住了南宫璃的去路,一脸严肃,异口同声,“九小姐止步!奈何桥重地……”
“闲杂鬼等免进!”南宫璃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们,引得两人一阵错愣,鬼脸上划过明显的惊异。
“凡人怎么知道鬼界的规矩?”
“不知道。或许,她不是凡人吧!”
于是,两鬼差再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九小姐既然知道,就请随我们去阎罗殿!”
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南宫璃忍不住白眼直翻,鬼的智商都是这么低的么?!明明就是他们自己说的,现在却一脸惊诧?
“喂!为什么她们能去那里?本姑娘却去不得?”伸手一指奈何桥,那闲情惬意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沦为鬼魂的觉悟。
俩鬼差又是一阵惊异,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所有新进鬼魂都要经过阎君的审判然后才能决定是否投胎,投什么胎!”
闻言,南宫璃转了转眼珠子,感情,这是程序问题啊?还真是……
蓦然,她不经意的一瞥,在那群哭哭啼啼的冤魂中看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南宫璃美眸半眯,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许是夜色太深,月光太白,那笑意,竟透着一股阴森奸险的气息,看得俩鬼差一阵哆嗦,不由自主的退后三步,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也就是那一哆嗦的功夫,南宫璃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阵狂风消失在原地,等他们再定睛一看时,她已经出现在奈何桥上,拦在了那群冤魂的前面。
俩鬼差从惊愣中回神,满目惊诧。
“她怎么比鬼飘的还快?”
“不知道。她现在不就是鬼么?”
于是,两鬼差再次对视一眼,手拿招魂幡朝奈何桥飘去,“九小姐,等等我们!奈何桥重地闲……”
只是,还未等他们把话说完,便有一股阴风迎面扫来,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将他们扫飞了出去。
身在半空中,极速后退,两鬼差还是一脸莫名,“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飞了?”
奈何桥上,南宫璃满是鄙夷的斜了他们一眼,撇撇嘴,目光阴凉的看向冤魂中的某几只,“老妖婆,小渣渣,好久不见啊!”
眉眼弯弯,笑容可掬,奈何,却落下了一地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鬼群中,慕容婷,风君翔,南宫皓月等人顿时一脸慌乱,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目光警惕而惊恐的看着南宫璃,失声惊呼,“你、你想干什么?”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他们不就是来投个胎么?居然也能遇见这煞星!
音夙玉在微微一怔之后立刻回神,迅速上前一步,如母鸡护小鸡般将风君翔几人护在身后,满目凶光的瞪着南宫璃,恨声道:“小废物,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阴司地狱,可由不得你胡来!”
话虽如此说,她的气势也不弱,可是心里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慕容婷等人往鬼群中推去,一边紧盯着南宫璃,时刻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南、南、南宫璃,你生前作恶还、还不算?居然连死后还这么嚣、嚣张?你、你不要胡来……”风君翔躲在音夙玉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南宫璃,明明是质问的话,却被他说的断断续续,气势全无。
“切!怎么说也是当过几年冒牌皇帝的人,就这德行?投胎做猪比较适合你呀!”将众人或惊恐或怨恨的神色尽收眼底,南宫璃回头看了一眼忘川江下的六道轮回入口,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阴测测的开口,吓的风君翔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在地,抓着音夙玉的衣袖,满脸惊恐,“母后,我不想做猪……”
音夙玉目光一凛,怒瞪着南宫璃,厉声喝道:“小废物,你不要在这虚张声势!轮回往生是阎君亲判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别人投什么胎?”
“九小姐,阴司重地,你不能胡来!”
恰此时,那两只被震飞的鬼差又飘了回来,一左一右挡在南宫璃的面前,大声鬼叫。
见状,音夙玉等人神色一喜,连声开口,“鬼差大人明鉴,这个幽魂太过嚣张!竟敢质疑阎君的圣裁,妄图胡作非为,还请鬼差……”
“啊——母后救命……”
可惜,未等音夙玉把话说完,便听到风君翔一声惊呼,她惊愣回头,却发现风君翔飞了!而且,那飞出去的方向郝然正是六道轮回中的畜生道!
“翔儿!”音夙玉顿时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人已经朝风君翔扑了过去,伸出的双手想要抓住他,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她只来得及抓住了一片衣角,却眼睁睁的看着风君翔跌入那黑森森的洞口,惊恐的大叫着,然后消失不见。
“不……翔儿……”音夙玉绝望的大叫,神色悲恸,恰此时,风中传来两鬼差的惊呼声,“畜生道东南,那是蛤蟆道!阎君是让他投胎为牛的!”
一旁,始作俑者的某人闻言,眨了眨眼睛,满脸唏嘘,“蛤蟆道么?本来还想让他做猪的……”
“小废物!我和你拼了!还我的翔儿——”
音夙玉断喝一声,赤红着双眼朝南宫璃扑去,一双鬼爪在暗夜中散发着森然的白光。
“嗖——”
可惜,还未等她扑上去,便有一道风声划破长空,下一瞬,她惊恐的发现,慕容婷飞了!
“婷婷!”
她顿时惊叫一声改变方向,朝着慕容婷扑了过去,这一次她很幸运,及时抓住了慕容婷的腿,“婷婷,别怕!我会救你的!”
“呜呜……我不想做猪做癞蛤蟆……”慕容婷早已花容失色,看着眼前黑森森的洞口,满眼恐惧,拼命的摇头。
“别怕,我不会让你……”
音夙玉话未说完,便惊觉一阵剧痛自手腕传来,她的手指一麻失了力道,下一瞬,慕容婷惊叫着飞进了那扇黑漆漆的洞口,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不……婷婷……”
音夙玉歇斯底里的大叫,脸上的神情,悲恸,绝望,愤怒。
鬼群中,南宫璃翻了翻白眼,漂亮的小脸上浮着一抹阴森邪恶的笑容,奸笑着朝风雅逼近。
“不……别……别过来……母后救我……”风雅,满目惊恐的后退,声音却颤抖的厉害,“我、我不要做猪……”
“雅雅!”察觉到不对的音夙玉,顿时惊呼一声,脚下一动就欲朝风雅扑来,恰此时,南宫璃忽然飞出一脚,阴风阵阵,势惊天地。
“嗖——”
“啊——”又是一道风声划过,风雅惊叫着飞了过来,这一次入得是六道轮回中的夜叉道。
两鬼差一惊,准备上前阻止,却被南宫璃一脚踹飞了出去,音夙玉几乎是拼了老命的想拽住风雅,奈何,那轮回洞口的阴风又岂是一个小小的鬼魂能够抗衡的了的?
音夙玉被肆虐的劲风震飞了出去,风雅却被黑森森的洞口吞噬掉,两鬼差从地上爬起来,眉头紧皱,满脸担忧,“乱了乱了!全乱了!和阎君的圣裁半点不符,他老人家定要大发雷霆!这可如何是好呀?”
对于他们的担忧,南宫璃才懒得理会,她只知道,难得让她遇到‘故人’,怎么着也要好好打个招呼不是?把那几只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这心情,可真是美美哒!
然,相较于她的好心情,音夙玉此刻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赤红的双眼像是两把利剑,直刺南宫璃,那张惨白的鬼脸更是狰狞骇人至极。
“扫把星!小废物!新仇旧恨,我今日就和你算总账!”咬牙切齿的话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怨毒,话音落地的瞬间,音夙玉猛地朝南宫璃扑去,两只手化作森森白骨,一只抓向她的心脏,一只抓向她的脸,与此同时,音夙玉的口中竟还生出了长长的獠牙!
见状,南宫璃不由得唏嘘感叹:原来变成了鬼还能长出这样锋利的牙齿!只是,那几只被她飞进畜生道的小渣渣为嘛没用獠牙咬她?还真是弱爆了!
心中感叹不已,她正准备捡起一块石头将那两排獠牙砸落,却惊觉一股更加骇人的阴风自身后席卷而来,狂风骤雨之势,快得惊人,且,杀气惊魂!
南宫璃心下一惊,迅速回头,却对上了沙曼华狰狞扭曲的脸,微微一怔。
“南宫璃!你害得韵儿魂飞魄散,连重新投胎都不能,今日,就是你血债血偿之日!本宫定要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恶毒的嗓音,一字一顿回响在阴风阵阵的奈何桥上空,伴着忘川水面上匍匐的怨气,让人毛骨悚然。
说话间沙曼华整个人朝南宫璃飘去,森然的利爪散发着诡异的寒光,她的样子比音夙玉更为狰狞可怖。
“南宫废物!你的死期到了!”见状,音夙玉神色一喜,脚下的速度愈发快到极致,恨不能将南宫璃立刻撕碎了!
一瞬间,两人前后夹击,同时朝南宫璃扑去,配合默契。四周的冤魂见此一幕都吓得纷纷后退,那森然的利爪,雪亮的獠牙,赤红的双眼,无一不让他们恐惧,两名鬼差也是面上一惊,连声喝道:“女鬼!休得猖狂!阴司重地,一切有阎君做主,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可惜,此刻的音夙玉和沙曼华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们的话?只是一心想着将南宫璃生吞活剥,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了!
倒是身处险境中的南宫璃,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面临死亡的觉悟,看着两只狰狞扑来的恶鬼,笑嘻嘻的开口,“你说林韵儿魂飞魄散了?这是真的么?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敢觑视她家夜小人,活该她魂飞魄散,连猪都做不了!哈哈!
“呃……对了,夜小人呢?”
直到此刻,她才蓦然惊觉,似乎,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没看到风凌夜!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未等她想明白这个严肃的问题,音夙玉和沙曼华已经扑到了跟前,眼看着那雪亮的獠牙就要咬上她细嫩的脖子,锋利的鬼爪也要穿透她的小心脏,两只鬼差脸色惊变,失声惊叫,“九小姐!小心呐!”
“唰——”
电光火石之间,暗夜中传来一声寂响,一道耀眼的幽兰色流光从南宫璃的身体中发出,漆黑如墨的夜空下,恍若一场烟花绽放,在南宫璃的身侧形成一道耀眼的光罩,华美而神秘。
那张牙舞爪扑来的两只恶鬼,在撞到那层幽兰色光罩时,就如同瓦砾撞上了金戈玉石,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后倒退着飞了出去。
半空中有森白的物体陨落,像枯枝落叶,断线的木偶,那是,音夙玉和沙曼华伸向南宫璃的鬼爪!
而夜空中,倒飞出去的两只鬼,身体却燃起了幽兰色的火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暗夜,闻者心惊。
四周众鬼一阵惊呼,满目震惊的看向半空,那两只挣扎在幽兰色冥火中的鬼魂,痛苦,绝望,凄厉,看得他们一阵毛骨悚然,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着。
南宫璃眨了眨眼睛,看着半空中炽烈燃烧的两只鬼,有些困惑,话说,她还什么都没做,那两只老妖婆怎么就……
“嘭——”
一声巨响,毫无预兆的响起,暗夜中分外惊心,四周众鬼又是一阵惊呼,南宫璃抬头看去,却惊愣的瞪大双眼,音夙玉和沙曼华居然在那一声巨响之中,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两人的身体化作一团白雾,湮灭在满目阴风之中。
“这……”南宫璃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有些反应不过来,话说,这是魂飞魄散了么?
奈何桥上的众鬼,仿佛被这一幕吓傻了,一个个愣在那里,都忘了去投胎,两只鬼差对视一眼,鬼脸之上惊魂未定。
“天!居然是灰飞烟灭!连我们都办不到的!”
“阎君啊我的娘啊!这是龙神之力!居然是龙神之力!”
“说了多少遍,本君不是你的娘!下次再犯,直接变为马前卒!”
一声怒吼在夜空中炸开,阴气十足,却又带着几分威严。
南宫璃眼珠子一转,抬头看去,就见虚空中突然冒出一人,黑袍加身,头戴乌纱,很是年轻!一张脸,虽然算的上是英俊,可却黝黑如炭,找不到一丝白!整张脸上,也就那双晶亮的眼睛最为醒目了!
这是……
“参见阎君——”
未等她想明白,四周已响起震耳欲聋的叩拜声,众鬼连同众鬼差齐齐跪倒,五体投地,说不出的敬畏与恭敬。
南宫璃嘴角一抽看向那人,漂亮的小脸上尽是纠结,“你就是阎王?”
“本君……”
“为嘛如此黑!”
“……”阎王眉心微跳,那张漆黑如墨的脸再次黑沉了几分。
“不是应该很老的么?”
“……”隐约之间,那黑如锅底的脸上似乎出现了几道黑线。
“这也太欺骗大众了!”南宫璃摸了摸鼻子,自顾自的说着,一双眼睛却是将眼前的阎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小眼神中尽是唏嘘不已。
本以为,阴司阎王肯定是,年纪胡子一大把,且长得青目獠牙,凶神恶煞,一张脸,至少应该是终年不见阳光的惨白!怎么会是眼前这般,漆黑如炭,年纪轻轻,丰神俊朗,还很英俊!
这可真是毁三观啊!
“大胆!怎么可以如此无礼的与阎君说话?”
阎君尚未开口,他身后已经冒出一名青面判官,双眼一瞪看向南宫璃,大喝出声,“来呀!快将这小鬼娃娃抓起来!”
判官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鬼差上前,手拿锁魂链朝南宫璃走去,却被阎君及时出声制止,引得判官一阵错愣,满脸不解的看着阎王,“阎君,您这是何意?”
那阎君只是别有用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轻咳一声看向黑白无常,威严道,“这小娃娃是谁抓来的?”
闻言,黑白无常顿时双膝跪地,颤声道:“是小人奉水火判官之命抓来的……”
“阎君,可是有何问题?”被提名的水火判官,对视一眼,双双上前,问道。
未等阎君回答,便被一道相当不客气的嗓音打断,“喂!谁是小娃娃?你自己也不见得有多老吧?就别在这倚老卖老了!”
“大胆!不得对阎君……”
青面判官一声呵斥还未完,便被阎君一个凌厉的眼神喝退,随即,他面色温和的看向南宫璃,轻笑道:“本君不才,却着实长了你三万岁,叫你一声小娃娃也是无可厚非。”
闻言,南宫璃嘴角一抽,半眯着眼睛斜睨着他,阴阳怪气道,“千年老妖?呃不!万年老怪物?”
“大胆!竟敢如此对阎君说话!”
又是一声暴喝,怒气冲天,不是那青面判官还能有谁?
南宫璃眉心一跳,漂亮的脸蛋上划过一抹暴戾之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出一脚,“丑八怪!你烦不烦啊?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本姑娘是软柿子?!”
一声怒吼,气壮山河,伴随着阴风阵阵,直逼那青面判官而去,那人蓦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可是,却终究晚了一步,他身子一斜失了重心,整个人朝前飞出,不偏不倚,刚好跌进了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短暂的静默之后,有人失声惊呼。
“天哪!那是猪道轮回!青面判官投胎成猪了!”
这一声吼,恍若青石入海,瞬间激起千层浪。鬼群中,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小鬼们纷纷目不斜视,盯着那黑乎乎的轮回入口,满脸震惊。
其余的判官和鬼差们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远离某个危险分子。
相较于众鬼的惊悚与呆滞,南宫璃却是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目露鄙夷,“让你再多嘴!哼!投胎做猪让你说不了话!”
阎君抽了抽嘴角,那张漆黑如墨的脸,似乎有些僵硬,有些扭曲,隐约可见一滴冷汗自他眼角滑落,跌入脚下奔流翻涌的忘川之水。
“小娃娃,你就这么把本君的判官给飞了?”
闻言,南宫璃白眼一翻,指了指退避三舍的水火判官,不甚在意,“不是还剩两个么?”
一语落,水火判官再次退后了三步,俱是满脸警惕的看着南宫璃,免得一不小心被这丫头给飞进了六道轮回中。
将两位判官小心翼翼的神色尽收眼底,阎君抿了抿唇,轻咳一声道:“小娃娃,可否把你脖子上戴着的锁魂珠借本君一看?”
“你想干嘛?”闻言,南宫璃美眸一眯,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一副防贼的表情,看得阎君哭笑不得。
“本君只是想看看,不会抢。”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你这个万年老妖物说话不算话,那吃亏的可是本姑娘!”这个黑不溜秋的万年老妖物,还真是有两下子哈!都没有看就知道她戴的是锁魂珠!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她这一番无礼言辞,若是放在之前,定然有鬼差上前喝问,但是,鉴于那已经投胎做猪的青面判官的凄惨下场,四周静悄悄一片,没有一只鬼差敢往枪口上撞,纷纷装聋作哑,低头猛蹬地面。
阎君抬手抚了抚额头,黑如锅底的面容微微有些抽搐,“本君三万岁的老人家岂会骗你个小娃娃?你无需担忧,本君定不……”
“喂!想看也不是不行啊,不过,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要据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虚言!”未等阎君说完,便被南宫璃不客气的打断,从眼神到表情再到语气,都是满满的不相信,看得阎君微微皱眉,“本君的信誉度,当真如此差么?”
闻言,南宫璃翻了翻白眼,很是不以为然道:“是与不是,鉴证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阎君微微一顿,随即却朗笑出声,“呵呵!好吧!小娃娃要问什么问题?”
南宫璃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锁魂珠,抿了抿唇,正色道:“独孤冥是谁?我要知道他的前尘过往。”
这颗珠子,不仅在巫毒教主的腹中保护她不被邪气入侵,还在方才,将音夙玉和沙曼华打的魂飞魄散,如此威力,她知道那是独孤冥赋于它的,一直都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与她又有何关系?为何要不顾一切的对她好?甚至,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在她低头想心事的时候,阎君也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看向南宫璃,颇为认真的开口,“天机,终是不可泄露,本君能告诉你的,也仅此一句。”
闻言,南宫璃下意识的蹙眉,“是什么?”
“他本是天界龙族之神墨渊,却因情劫而修行尽毁,失去仙身,从此坠入轮回,历千年劫数,遍尝人世百般苦楚。”
“什么?”闻言,南宫璃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划过明显的惊愣,“天界?情劫?千年劫数?”
一切的一切,恍若一张网,千丝万缕,将她困顿其中,而不得解。
南宫璃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阎君,思绪却如夜风中纷飞的落花,漂浮不定。
原来,他的前世竟是龙族之神!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情劫才会让他失去仙身,修行尽毁?还要在人世轮回中历经千年苦楚?
那她又是谁?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纵然,所有的记忆都已不再,可,冥冥之中总有种错觉,他与她之间,有着时间无法斩断的羁绊。
“那……”
“关于墨渊,本君能说的,仅止于此,你的其他疑问,本君并不能回答。”
未定南宫璃开口,阎君却仿佛已洞察她心中所想般,适时开口,打断她。
南宫璃神色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虽然她不认识面前这位阎王大人,可是,直觉却告诉她,他既然那样说了,那么,不管她怎么追问他都不会再多言其他,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其实,很了解这位阎君似的。
见她沉默,阎君微微一顿,复又开口,“其实,自他历劫时起,早已过了九个千年之期,他本可重回仙界,修回真身,但,他却执迷于前尘过往,放不下心中牵绊,这才多受了九千年的苦痛折磨,如今第十个千年之期将近,他能否把握机会重回仙界,也就在此一举了!若是错过了,他便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化作这九重天地间的一缕孤魂,随着时光流逝,最终灰飞烟灭。”
“不!他不能灰飞烟灭!”她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情绪却有些激动,不管过去,他们是什么关系,她都不能让他化作一缕孤魂野鬼,最终烟消云散。只要一想到他会彻底消失,心底,就有种说不出的痛,就好像,至亲之人即将逝去……
“本君也不希望,可本君,救不了他。”恍惚之间,阎君似乎轻叹了一声,望了一眼如墨的星空,眼中竟也划过几分怅然追忆。
“那谁才能救他?要如何救他?”
阎君收回飘远的思绪,看向眼前神色微变的少女,微微一叹,沉声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时机到时,你自会知晓。”
“你!”闻言,南宫璃气结,这说了等于没说!
对上那张气急败坏的小脸,阎君未雨绸缪的飘开了十几米远,站到安全的位置,方看向南宫璃,莫测高深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答案,就在锁魂珠中,你既是锁魂珠的主人,届时,自然会知晓答案。”
锁魂珠?
闻言,南宫璃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戴在胸前的锁魂珠,看着锁魂珠中流转的幽兰色光芒,心底,忽而划过一丝柔软,原本焦躁烦乱的情绪也在一瞬间平和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微微泛起的波澜,再次抬头看向阎君,认真道:“第二个问题,我娘亲是不是没死?她在哪里?”
闻言,阎君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你这个狡猾的丫头!问的问题都是这么逆天!”
“逆天?有这么夸张么?”
“本君若是回答了,可都泄露了天机呀!这还不算逆天?”
“那是你的事,之前你又没说哪些问题不能问,这可怪不得本姑娘!”看着某阎王一脸‘故作为难’的表情,南宫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不善的开口。
闻言,阎王一噎,板起脸来,故作威严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果然伶牙俐齿,毫不厚道!”
对此,南宫璃只是冷哼一声,一副懒得与他多言的小模样,看得阎君一阵无语,轻咳一声,正色道:“地府的确是未曾见到你娘亲的魂魄,至于她是否还活着……”
说到此处,阎君却忽然顿住,拧着眉头似在思考,那不急不缓的模样看得南宫璃很想一脚踹出去,将他踹入猪道轮回陪那青面判官。
“你还没有想好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他开口,南宫璃磨了磨牙,恶狠狠的瞪着阎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
阎君几不可察的抖了抖,再次飘开了十米远,轻咳一声认真道:“既然魂魄没来地府,那应该是还活着,至于她在哪里,咳咳!天机不可泄露也!”
“……”闻言,南宫璃差点咬碎了一口的小白牙,这个可恶的万年老妖物!总是说话说一半,并且,把最关键的部分给省去了!
“小娃娃神通广大,地府都来得,想必其他地方也不在话下,这天大地大,你且慢慢去寻找吧!”
“嗖——”
阎君话音方落,一只碗朝他飞了过去,风声呖呖,杀气腾腾。
阎君嘴角一抽,乌纱帽中飞出一道光,将那只碗震了回去,稳稳地落回了孟婆手中,威严道:“此乃往生汤,岂能随便丢撒?看管好了!”
“多谢阎君,属下知道了!”孟婆连忙下跪,恭声回道,心底,却恨透了南宫璃,这个死丫头!突然飘过来,抢了她的碗,居然还敢砸阎君?!这不是成心想要害死她么?
“小娃娃这脾气如此火爆,还真是可怜了云王!”
不其然的,一声喟叹夜风中响起,隐了几分笑意,伴着阴森森的忘川之水,别有一番风情。
闻言,南宫璃白眼一翻,撇了撇嘴,“他可不可怜关你什么事?”
“呵呵!这倒是不……”
“喂!最后一个问题,风凌夜在哪里?为什么只有本姑娘一个人来这里?”
未等阎君说完,便被南宫璃不客气的打断,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自从发现他没在她身后之时,就一直奇怪着。
只是这次,还未等阎君回答,便有一名鬼差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你以为这阴司地狱是什么鬼都能来得么?可不是每个鬼都如您一般凶残嚣张刁钻任……”
那鬼差的声音很小,真的很小!可惜,这里太安静了,可惜,南宫璃的听力非一般的敏锐,所以,注定他要倒霉!
这不,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人便飞了!
“救命啊……我这是要去哪里啊……”
身在半空中,那鬼差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即,吓得哇哇大叫。
“你比较适合*仔!每日为人打更报时……”
风中,飘来某人阴测测的嗓音,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的韵味,成为那鬼差一生无法挥去的噩梦,带着这份惊悚的恐惧,他投胎了!投胎前,视线中是众鬼伴们充满同情的眼神。
阎君看了一眼那黑森森的轮回洞口,满脸惋惜道:“本君原还想提携他做司印判官,却没想到,投胎*仔去了!哎!可惜啊!”
阎君一语落,众鬼眼中的同情更甚,多好的晋升机会啊!就这么没了!与此同时,他们对南宫璃的恐惧也更上一层楼,非常默契的齐退三步,远离灾星!
看着众鬼畏惧如斯的眼神,南宫璃抽了抽嘴角,这老妖物,绝对是故意给她拉仇恨的!
“喂,本姑娘已经死了,却没跟风凌夜死在一起,我不管,你快点把他给我找回来!”心中愤愤然,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仿佛只要阎君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立刻冲上去与他拼命似的。
阎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好整以待的看着她,扬眉道:“你就这么希望他和你一起下地狱?”
“呃……”闻言,南宫璃差点被口水噎死,漂亮的小脸瞬间扭曲一片,“喂!你什么意思?本姑娘只是想和他死一块而已,哪里希望他下地狱了?”
“这地狱,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入得!他可不比你啊!”
阎君,慢悠悠的瞥了她一眼,优哉游哉的开口,那神情,要多惬意便有多惬意,看得南宫璃一阵咬牙切齿,正准备飞扑过去给他一脚,却听到一声轻唤自身后传来。
“阿璃。”
如此音色如玉,淡然清雅,除了那如月般风华倾世的少年之外,还会有谁这拥有这般动听的声音?还会有谁这般温柔的唤她?
南宫璃神色一喜,猛地转过头去,琉璃般清亮的眸子耀耀生辉,比天边最耀眼的星辰还要明亮!
“风凌夜!我……”她眉眼弯弯的开口,却在回头的瞬间被一道耀眼的白光迷了眼睛,视线被挡的一瞬间,一团白雾凭空出现,将她整个人包围其中,下一瞬,她惊觉自己飞了起来,身体如纤云般柔软,且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耳边有风声划过,还有阎君满是愤愤的呼喝声:“小丫头!你的锁魂珠还没有给本君看呐!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迷迷糊糊之间,南宫璃这样想,那个背后放迷雾偷袭她的人肯定不是那个老妖物!只不过,除了那老妖物之外还有谁这般大胆,敢偷袭她?话说,她都还没有看到夜小人呢!怎么可以!
“可恶!是哪个王八蛋偷袭本姑娘?我要把你全家都变成猪!”
一声怒吼,划破长空,震得满目星辰都在轻颤。
凌风阁的偏殿中,白雾渺渺,热气蒸腾,一方玉质水池中,少年看着怀中闭着眼睛鬼叫的小女子,好看的眉微微抽动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有些担忧的轻唤,“阿璃,你怎么了?醒醒!”
“哇!还敢捏本姑娘的脸?是哪只鬼?不想活了吗?!”
又是一声怒吼,惊天地泣鬼神,与此同时,一只小爪子横空而来,‘啪’的一下拍在少年的手上,某个气急败坏的小女子,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琉璃玉石般晶亮的眸子里,却杀气腾腾,凶光满满。
乍然对上那凶神恶煞的小眼神,少年微微一顿,墨玉眸中划过几许错愣,“阿璃,你……做噩梦了?”
“呃……”某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微微一顿,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划过满满的困惑,“我怎么听到夜小人的声音了?”
听着她的自言自语,看着她脸上困惑茫然的表情,少年不由得轻蹙眉头,眼中划过明显的担忧,“阿璃,是不是不舒服?”
说话间,他抬手抚上她的额头,神色微微凝重,方才开始,她便一直在说梦话,说的很奇怪,且让人听不懂,他唤了她许久,她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却还是这般迷迷糊糊,显然,没有完全清醒。
少年低浅轻柔的嗓音响在耳际,似一缕清风拂过她困顿发热的头脑,让她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清明,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视线中终于映出少年完美如九天之神的容颜,南宫璃的表情呆了呆,“风凌夜,你怎么也下地狱了?”
“……”闻言,少年的眼中划过明显的错愣,那白皙如月的额头上分明滑落三道黑线,抬手,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好看的眉愈发紧蹙,“没有发烧,为何总是说胡话?”
某个神思恍惚的小女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满脸认真的看着他,严肃道:“我都死了!当然不会发烧了!你不是下地狱了,那就是我上天堂了?可是,我不是干了很多坏事么?怎么还……”怎么还会上天堂?
只可惜,还未等她说完,脑门上便挨了一记暴栗,某人小嘴一撇,万分委屈的看着他,控诉,“喂!死后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可以如此……哎呦!”
抗议声未完,又是一记暴栗落下,那张漂亮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状。
“你怎么还是这么可恶?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了!一个人去投胎……哎呀——”
看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伸来,她下意识的护住脑袋,却不想,脸蛋却被人狠狠的蹂躏了一番!某人瞬间欲哭无泪,想不到,死了之后他的恶习还是没改变,不仅喜欢敲她的脑袋,还喜欢蹂躏她的脸!呜呜!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是,她现在可不敢轻易开口抗议什么,未免自己又惨遭蹂躏,她只能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无辜又委屈的看着他,以眼神控诉他的恶行!
被那样专注而炽热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顿觉一阵无力,抬手,轻揉了下额角,有些无奈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莫不是睡糊涂了?”
“呃?我没死吗?”闻言,南宫璃眨了眨眼睛,很是困惑,话说,她不是已经死了么?而且,还去了阴曹地府,还见到了那群渣渣,还见到了传说中的阎王老妖物!怎么会没死被?
心中正困惑不已,不经意间的一垂眸,看到……
南宫璃很是费力的眨了眨眼睛,她看到的,是他*的胸膛,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遍布着点点嫣红的痕迹,好像是猫抓的,又好像是狗咬的……
噗!
猫和狗都是莫须有的,罪魁祸首该是她!
她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视线一点点向下,是泛着清浅涟漪的水面,雾气升腾,白烟渺渺,水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视线继续往下,然后,她看到了自己……
“啊!”
短暂的呆滞之后,她蓦然低呼出声,一张漂亮的小脸在一瞬间红若烟霞。
天!他、他们居然是在……沐浴?!而且,他还那样亲昵的抱着她,两个人的身体根本就是贴在了一起的,那样亲密无间……
这……这也太……
“怎么了?”
这突来的惊呼,吓了少年一跳,他快速低头看向她,关切的询问,眼中是明显的担忧,今天,她一直不正常,先是一直昏睡,一直说梦话,再后来,好不容易醒来,却一惊一乍,完全不在状态。
听着少年温柔而关切的话语,南宫璃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水滴,没入这满池温水之中,真的是太难为情了好么?
“阿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着那个脑袋已经快要钻进水里的小女子,少年不由得蹙眉,神情中尽是紧张。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南宫璃低着头,紧咬着唇,小脸之上尽是纠结,纠结之中还满是红晕,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嘛!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半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见她迟迟不语,少年愈发紧张,忍不住抬手轻捧起她的脸,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轻声道,“阿璃,你……”
对上少年温柔到可以溺死人的目光,南宫璃的小心脏狠狠的颤了颤,一把拍掉他的手,别开眼,强撑着气势愤愤道:“为什么本姑娘会在水里?你是不是想趁我睡着了淹死我?你这个阴险小人!”
这绝对是胡搅蛮缠,睁着眼睛说瞎话!
或许,某人是为了掩饰自己难得一见的害羞吧?
闻言,少年微微一怔,墨玉眸中划过明显的错愣,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阿璃,我怎么会这样想?”
“哼!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语气汹汹,可目光却是左右游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见此,他有些无奈,抬手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刘海,声音若江南的细雨清风般温柔,“昨晚你太累了,我想,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些,见你睡的香便没唤醒你。”
耳边听着少年的低语,南宫璃眨了眨眼睛,心中划过满满的甜蜜,为他如此温柔体贴,只是,在幸福与感动之余,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这个样子,也太亲昵了些。
“哼!明明就是你想淹死本姑娘,被本姑娘及时发现了,所以你才狡辩的!”
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她努力的把头深埋,恨不得整个脑袋都钻到水里去,口中更是愤愤不已的指控着,一口咬定别人想要淹死她,真是让少年,哭笑不得。
他微微垂眸看着她,看着她脸颊上飞起的红云,看着那轻轻扇动着的长长眼睫,半晌后,他才低笑出声,“阿璃,别说,你是在害羞?”
闻言,南宫璃一顿,差点被噎死,她能说,她好像,真的,就是在害羞么?
只是,还未等她回答,风中便又飘来少年清滟如玉的嗓音,隐着三分笑意,三分宠溺,还有三分揶揄,“可是,要害羞的话现在是不是晚了些?昨晚我可是……”
未说完的话化作一声低低的抽气声,少年眉目如画的容颜漫过一丝明显的僵硬,“阿璃,你想谋杀亲夫么?”
闻言,南宫璃愤愤地松开小爪子,顺带在他的腰上摸了两把,引得少年身体一阵轻颤,她这才满意的抬头,趾高气扬的看向他,豪气冲天一声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本姑娘要害羞,你管得着啊?!”
“……”对上那凶神恶煞的小眼神,少年嘴角一阵抽搐,半晌后,才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敢……”
“哼!既然不敢,那你还……”那还取笑她?还敢拿昨晚的事情捉弄她?
“可是,阿璃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害羞么?”少年弱弱的开口,打断某个小女子气壮山河的怒吼声。
“……”乍然闻言,南宫璃险些噎死,一张小脸红了白,白了红,脸色忽明忽暗,变幻不定。
她原本是很害羞的!她可以对天发誓!可是,为嘛他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激起她愤怒的小宇宙?!完全的化害羞为杀气了?!
“阿璃,其实,你还是害羞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其然的,耳边再次飘来仙乐一缕,奈何,听在南宫璃的耳中,简直比魔音还要荼毒众生!
“风凌夜!你什么意思?你敢说本姑娘……”
“小璃儿!小夜夜!快点滚出来!为师来了——”
可惜的是,还未等南宫璃吼完,便听得一声鬼叫自门外传来,气壮山河,惊天动地,震得满殿轻纱都在剧烈摇曳。
南宫璃的小脸僵了僵,额头上滑落三道黑线,本能的就想一声吼震回去,却忽然想到,她现在的样子……
心里顿时一咯噔,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人。
见状,少年微抿的唇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下,眼中却划过满满的笑意与宠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语,“别担心,他不敢进来。”
“呃……谁、谁担心了……”
虽然她也知道老头不敢贸然闯进来,可是,却还是有种做了亏心事想要躲起来的感觉……呃……这到底是神马情结?
凌风阁外,玄灵子一阵狂风似的扫来,直冲殿门而去,然,还未等他靠近那扇门,却被一道清凉若山涧飞雪的劲风扫了出去,风中随即飘来少年碎玉般清凉的嗓音。
“再敢向前,你那胡子就别要了。”
声音不大,也还算温柔,可是,空气中却弥漫开一种阴凉阴凉的气息,愣是让玄灵子打了个寒战,花白的胡子一阵抖动。
“你、你、你这个臭小子!竟敢妄图谋害为师的胡子!”
十步之外,玄灵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那扇紧闭的们,满头白发竖起,头发上还沾满了草叶,草叶之上更有三尺怒焰在风中燃烧,一身仙风道骨的长袍此刻沾满了灰尘,衣摆处还有明显的划痕,真可谓是衣衫褴褛,一身风尘仆仆!
虽然很想冲上前去,一脚踹开殿门,可惜……没胆啊!那个臭小子,可是说到做得到啊!知道他最宝贝的就是这白花花的胡子,所以……
“呜呜……小璃儿,为师想死你了呀……你快出来见见为师吧……呜呜……可怜我这千里跋涉的还要被死小孩威胁……还要被拔光所有的胡子……呜呜……小璃儿,师傅最喜欢你啦!你就是师傅的贴心小棉袄……呜呜……小棉袄快点出来见见师傅……我的小棉袄呀……你快快出来……”
催魂似的话语,一声接一声的回响在风中,恍若魔音灌耳,听得人一阵头皮发麻,只是,某个始作俑者的老头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鬼嚎声有多恐怖!
“呜呜……小棉袄你怎么还不出来……为师的小……”
“我不是小棉袄!”
未等他嚎完,便被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震了回去。
玄灵子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去,紧闭的殿门不知何时开启,少女一袭天蓝色的衣裙站在门口,此刻,正扭曲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玄灵子顿时双眼放光,一声鬼叫,身影化作一道狂风,直接扑了过去,“小璃璃……你终于出来啦!”
南宫璃嘴角一抽,额头滑落三道黑线,却没躲开。
倒也不是她不想躲,而是,此刻行动实在不便,自家师傅又是轻功了得,堪比风之速。所以,她决定省省力气,话说,她其实也很想念师傅的,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拥抱了!
“呜呜……小璃璃,你怎么好像变胖了?!呜呜……虽说胖点比较可爱,可是,太胖了会飞不动的,呜呜……说不定那个臭小子也会嫌弃你的……呜呜……”
玄灵子闭着眼睛,一通鬼叫,相当忘我。
七步之外,南宫璃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呆滞的看着那个,怀抱小熊抱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头,有些回不过神。而她身后,少年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撩起她耳边被风吹乱的发,笑意温柔而宠溺,“他又在抽风,只是,可怜了你的小熊抱枕。”
“……”闻言,南宫璃的嘴角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下,额头上滑落三滴冷汗,她敢发誓,他就是故意的!他早就嫉妒她的熊仔抱枕!早就想趁她不在的时候将熊仔扔掉!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终于找到了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又怎么可能错失良机?
唔!阴险小人!不就是嫉妒她喜欢抱抱枕,不喜欢抱他么?
“小璃璃,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是不是臭小子虐待你了?怎么眼睛都成了这样的?”
恰此时,风中传来玄灵子满是困惑的嗓音,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语气中的夸张之情,不远处,南宫璃白眼一翻,险些摔倒,幸而被少年及时抱住。
一炷香后,云王府正厅。
“大师,你真的有办法救夜儿?!是什么办法?”
风祁睿,满脸激动的看着玄灵子,急声开口,因为太过激动,竟一时失态,双手紧抓着玄灵子的肩膀,手指却微微轻颤着。
这些天以来,他似乎比往日苍老了许多,也消瘦憔悴了很多,往日邪肆幽深的凤眸,此刻密布着满满的红血丝,双眼周围更是一片乌青,显然是许久未曾合眼了。
陌兰心就站在他的身边,亦是满脸激动的看着玄灵子,她比之前瘦了一圈,脸色更是一片不正常的苍白,虽是秋日,她却裹着厚厚的披风,而且,还时不时地咳嗽着,虚弱而憔悴。
风祁睿心下怜惜,不由伸手将她轻揽入怀中,自从得知了绝命蛊之事后,她便病倒了,一病数日,不管御医如何开药调理,病情都不见丝毫好转,而他心中一直有种强烈且不好的预告,若是夜儿真的有个意外,心儿她也一定活不下去。
他惶恐绝望,却无计可施,不过今日,玄灵子突然驾临,说他已经找到救夜儿的办法,他得知后便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心儿,她听之后,精神果然好了很多,竟都能下床了。
相较于风祁睿和陌兰心的紧张,激动,身为当事人的风凌夜,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些,甚至,那风华倾世的容颜上,连一丝波澜起伏都没有,那般云淡风轻,仿佛,是生是死,他早已经看淡,根本不曾在意过。
“喂,老头,你真有办法救他么?”南宫璃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玄灵子,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纵然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纵然,只要与他在一起,是生是死,于她本没有太大区别,可,看着漂亮娘亲和皇伯伯日渐消瘦,日渐苍老,心就会很痛很痛!
如今,爹爹和哥哥都还在南越追查少女和婴儿失踪案一事,他们都还不知道风凌夜的情况,若是哪天他们回来了,却发现她已经死了,不知道,爹爹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份打击?
思及此,心中蓦然一痛,手却被人握住,一阵暖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微微一怔,抬头,却对上少年溢满无尽温柔的双眸,心口微微一窒,回给他一抹安心的笑容,恰此时,风中也传来了玄灵子的嗓音,“我老头子闭关半个月,若是再想不出办法来那未免也太丢人了些!再说,我活了几百……呃……一大把年纪了也就这俩宝贝徒弟,虽然,臭小子平日里总是欺师灭祖,一点都不可爱,但是,为师肚里能撑船……”
“喂!老头,说重点!”南宫璃眉心微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家师傅,低吼。
这个老头!说话总是找不到重心!再这样说下去,她都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咳咳!宝贝徒儿别急,为师这就说重点!”某师傅被吼,被鄙视,却毫不在意,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得一脸慈祥,“经过为师多日钻研,终于发现一种方法,可以将绝命蛊转化为一种普通的蛊毒,只要稍微调制解……”
“转化为什么蛊?是否危害他的身体?会不会有其他变故?”
未等玄灵子说完,便被南宫璃沉声打断,好看的峨眉深深蹙起,隐着几分明显的担忧。
“小璃儿不要担心,只是转化为一种极为普通的蛊毒,不会有任何变数,只要稍微调制解药便可解除!为师向你保证!”
“既然大师都如此笃定,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璃儿,不要太担心,夜儿一定会没事的。”虽然风祁睿自己心中也有些忐忑,但,看着南宫璃紧紧皱起的小脸,还是忍不住柔声安慰,随即又转向玄灵子恭声道,“不知大师要如何转化绝命蛊?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简单,臭小子,小璃儿,把你们的玉佩拿出来。”
“玉佩?”闻言,众人俱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解毒和玉佩有什么关系么?
对上众人疑惑的眼神,玄灵子微微一笑,缓缓开口,“紫凤,金凰,乃是风澜开国皇帝所有,至今已传承近千年,你们只知它是上古明玉,却不知,它的真正来历!”
“哦?有何来历,还望大师赐教。”风祁睿微微讶异,他只知紫凤金凰是先祖代代传承下来的圣物,是帝王之尊的象征,可调动隐匿于大陆各处的暗之帝国的军队,却不知那两块玉的渊源。
玄灵子捻了捻花白的胡须,娓娓道来,“紫凤金凰本是日月之神座下两大护法,守护天人两界,制衡魔界妖族,乃是正义与光明的化身……”
一番话落,众人都是微微动容,想不到,紫凤金凰背后竟还有这样的传说。
风祁睿最先回神,命人拿了玉碗和匕首来,神色中满是期待,方才,玄灵子大师已经说的很清楚,只需以帝王之血和圣灵之血将沉睡的上古仙灵唤醒,便可借助上古之力,将绝命蛊化去。
很快,管家便亲自送来了玉碗和匕首,风祁睿毫不犹豫,拿起匕首,挽起衣袖,对着自己的手臂便划了下去,看着那纯正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滴入玉碗之中,他的心似乎也浮在了水面上,起起落落。
南宫璃眨了眨眼睛,拿过另一只玉碗和匕首,正准备挽起衣袖,手腕却被少年抓住,她有些不解的回头看去,却看到少年紧蹙的双眉以及,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的薄唇,微微一怔之后,不由得轻笑,“我血很多,没事的!”
闻言,少年不语,眉却蹙得更深了。
南宫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腕,眨了眨眼睛,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不要担心嘛!我真的没事。不就是半碗血嘛?就算是半桶血我都有的!”
“臭小子,你要心疼她,就晚上多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恩!多吃几顿就补回来了!”哎!让他的宝贝徒儿放半碗血他也很心疼,很舍不得的好吗?可是,为了救那个臭小子,也是别无他法了!只能委屈他的小璃儿了!
终是抵不住南宫璃的软磨硬噌,少年缓缓收回手,目光却紧盯着她手中的匕首,仿佛,生怕她会多放了几碗血似的。对此,南宫璃只是吐了吐舌头,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在她挽起衣袖的一瞬间,却忍不住低呼出声,就连手中拿着的匕首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璃儿,怎么了?”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看去,目露担忧,陌兰心更是满脸紧张,欲上前查看,南宫璃却像是被开水烫到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嗖’的一下把双手背到身后,看着众人一阵干笑,“呵呵呵……娘亲我没事!不用过来啦!”
“你,真的没事?”闻言,陌兰心明显的不相信,继续抬步朝她走去,风祁睿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双手虚扶着她,以防她身体过于虚弱而摔倒。
“娘亲,我真的没事!您身体不好,先坐那里休息一会儿!”
虽然她脸上的笑容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灿烂,可是,她其实,都快要哭了!
拿眼角的余光狠狠的瞪着少年,那咬牙切齿的小模样,真让人怀疑,若不是顾忌着众人都在,她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将他狠狠的蹂躏一番!
只是,难得的,对上她如此凶狠的小眼神,少年却似乎有些心虚,微微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她气急败坏的小脸,隐约可见,那眉目如画的脸上隐有一丝可疑的红晕,恍若清凉月色落了一抹淡淡胭脂,几许迷离,几许沉醉。
经过南宫璃的再三‘劝阻’,陌兰心才终于止住脚步,勉强相信了她,只是,双眼却一直看着她,眼中是明显的担忧。
对此,南宫璃只是僵硬的笑了笑,捡起匕首背过身,小心翼翼的挽起衣袖,双眼时不时地看向身后,一副生怕别人突然靠近的模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发现一般。
见她如此紧张,少年似乎有些不忍,微微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隔绝了几人探寻的目光。
南宫璃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抬脚,狠狠的踩了少年一脚,漂亮的小脸上嫣红一片,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
“阿璃,我不是故意的。”
脚被偷袭,少年苦笑一声,微微偏头,轻声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哼!你就是故意的!”
话落,又是一脚飞来,毫不怜香惜玉的踩上了他的脚。也真难为她,一边放血,一边还要去踩人!
“若是可以解气,那就多踩几脚吧!别气坏了身子。”
“……”闻言,南宫璃白眼一翻,抬起的脚,愣是没落下去。
视线再次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不其然的,又是三道黑线滑落额头,嘴角一阵阵的抽搐,借着浅浅的阳光,清晰可见,她雪白的手腕上处处可见斑斑点点的红痕,就连手指上都有!还好颜色比较浅!不容易被发现,否则,她真的连撞墙的心都有了!这个可恶的风凌夜!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醒来之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就差点被老头的狮吼功震死!害得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可怜的惨状’!
忍不住悄悄低头朝衣领内瞥了一眼,顿时,那漂亮的小脸一片僵硬,随即,飞起一抹大大的红云,只觉得,有一团火焰在面前烘烤,烘得她脸颊发热,头脑发热,浑身都在发热……
一场‘放血’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结束,某人,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打击过度’?在放血之后,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幸而被少年及时扶住,她虽幸免于难,可少年眉间的褶皱却愈发深了,眼底的心疼与自责也更甚。
玄灵子拿了两块玉佩,分别浸入两只玉碗中,经过鲜血的洗礼,两枚玉佩渐渐绽放出耀眼的流光,淡紫色与金黄色的光芒充斥在整个大殿中,圣洁而无暇。
玄灵子飞身而起,半空中拂尘轻扬,七色流光自拂尘中发出,照亮了整个房间,与半空中那两道流光交相辉映。
片刻之后,淡紫色与金黄色两道光芒越来越盛,终于在一声嘹亮的凤鸣之后,两枚玉佩幻化成两只沐浴在金光之下的上古神鸟,凌空而去,盘旋在大殿上空。
少年早已躺在床上,此刻,他双眼轻阖,仿佛睡着了一般,美得如诗如画的脸上,神色安然,恬淡如斯,半空中,随着紫凤金凰扇动着翅膀,有淡紫色与金黄色两道流光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体内,愈发映的他肤色胜雪,清冷如玉。
陌兰心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祈祷,期待,紧张,却又不安。
“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风祁睿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柔声安慰,可他自己却也是满目紧张的盯着半空中腾飞的紫凤与金凰,视线时不时地看向软榻上的少年,眼底的神色,那样幽深,似山峦,似苍海,隐匿着一个父亲该有的深沉。
蓦然,空气中一阵波动,两道光芒出现异常,金黄色的流光乍盛,竟湮没了淡紫色的光晕,大量的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入少年的体内,一瞬间,似乎有万丈金光将少年吞噬其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炙热的温度。
所有人俱是一惊,然,南宫璃反应最快,几乎是在异变突生的下一秒,她猛地凌空跃起,双掌于身前结印,耀眼的淡紫色流光自她掌心发出,恍若月光流淌,源源不断涌向少年,淡化那一道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的金光。
短暂的惊愣后,玄灵子蓦然回神,看向半空中的南宫璃,脸色顿时惊变,“璃儿,别胡闹!真气衰竭你会没命的!”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南宫璃只是看他一眼,并未收手,淡紫色的真气源源不断从她掌心流出,涌向软榻上沉睡的少年,隐没在耀眼的流光之中,那绝美的容颜有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隐约可见她的额头之上有晶莹的冷汗密布,只是她,樱唇轻抿,神色坚定如斯。
“璃儿!快停下!”风祁睿也反应过来,神色一变上前几步,目光紧盯着南宫璃,蹙眉开口,眼中的神情颇为复杂。
金色是帝王之气,而紫色是仙灵之气,如今,金色乍盛,紫气衰弱,唯有璃儿才可以扭转乾坤,可是,那样太危险!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真气,这,随时都会面临真气衰竭而亡的险境!可是,更可恨的是,他却帮不上忙。
陌兰心也是一脸的焦急,大声唤着南宫璃,让她住手,虽然她不想夜儿出事,可是,她也不能看着璃儿出事,只是,面对众人的极力劝阻,南宫璃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一律置之不理。
她不想去管什么后果,她只知道,决不能前功尽弃!
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玄灵子再也顾不得许多,脚下一动就欲飞身上前,强行阻止她,只是,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耀眼的幽兰色流光从南宫璃的领口飞出,闪电流星之速划向半空,恍若夜空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没入那一片金色交织着淡紫色的光晕之中。
瞬间,三道光芒相遇,虚空中传来一阵寂响,似幽灵花开,若云层初绽,更是冰雪消融,静水深流,整个大殿都被耀眼的三色流光湮没,而其中,尤以幽兰色最为耀眼。
半空中一片光影缭乱,似有万千云层缭绕生辉,让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众人却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魔魅妖冷的暗香,那是,传说中只绽放在九幽之境的幽兰烟罗!
光影流动中,玄灵子飞掠至南宫璃的身边,将她带了下来,安坐在殿中的软椅上,而南宫璃却有些失神,怔怔的看着虚空中那抹妖异魔魅的幽兰色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场纷飞漫天的光影盛放,比烟花更绚烂,比流星更寂寞,流光飞坠时,迷了谁的眼?又刺痛了谁的心?
她不知道那些光影是何时消失的,只知道,锁魂珠跌落在她手中的时候,那一缕浅浅的幽兰色光影不见了,就那样消失了。
她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只是感觉有一道惊雷狠狠的劈下,让她的头脑在一瞬间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空落落一片,什么都没有。
恍惚之中,她好像听到师傅的大嗓门在她耳边兴奋的鬼叫着,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但是,她只听到了重点讯息,风凌夜体内的绝命蛊已经彻底清除了!并不是转化为其他蛊毒,而是彻底清除!
那一刻,她紧绷的心弦在一瞬间断开,心底,终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没事了……真的都好了……终于不用再饱受蛊毒的折磨……可是,独孤冥却不在了……
许是,她的身体真的很虚弱,也真的很累,所以,在得知他没事了之后,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陷入黑暗前,她好像看到一抹白影朝她飞掠而来,耳边,是他焦急的惊呼,呼吸间,弥漫着一抹淡淡的鸾尾花香,清冷,飘渺,那是,属于他的气息。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熟悉的容颜,他,静静的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柔,却,隐着无法压抑的焦急,担忧,自责与心痛,万般复杂的情绪。
她的心底,微微一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原来,他竟一直守着她。
“阿璃,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见她醒来,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划过一抹亮色,神情中是无法抑制的欣喜与激动,还有掩饰不住的紧张,“有没有觉得好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一连窜的问题丢下,带着从不属于他的急切,她蹙着眉头看他,只觉得,他此刻的模样像一个慌乱无措的孩子,那样急切,又那样手忙脚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阿璃?”见她一言不发,他眼中的焦急与紧张更甚,手忙脚乱的将她检查了一番,不是发烧,不是风寒,伤口也包扎的很好……
在他六神无主,额上冷汗沁沁时,某个装死了半天小女子,终于良心发现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开口。“风凌夜……我没事……”
声音中,带着几许苍白无力,听起来软绵绵的,却又隐着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依恋。
闻言,少年一怔,墨色如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浅浅波澜,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脸颊,音色轻柔,“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煮了莲花羹,还有烤红薯,或者你想吃……”
只是,未等他说完,她却忽然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像是一只遇到了危险,寻求庇佑的猫儿。
这突来的动作,让少年微微一愣,神情中漫过一丝疑惑,却很快回神,伸手反抱住她,指尖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
“风凌夜……我好难受……”
感受着他细致的温柔与关心,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却依然抑制不住眼底泛起的酸涩,下意识的又往他的怀中缩了缩,仿佛,那样泛着白梅冷香的怀抱,会莫名的驱散她心底的不安,淡去她所有的悲伤,让她不由自主的贪恋。
他静静的低头望着她,墨色眼眸,幽若苍海,眼底,却是此生化不开的柔情与怜惜,“阿璃,我会救他的。”
乍然闻言,南宫璃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茫然,“你说,什么……”
他闻言,并未急着回答,只是动作轻柔的抬手,一点点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指尖的温柔,醉人。
“他不会死的,所以阿璃,不要担心。”他眸光轻柔的望着她,眼底,浸了一抹笑,深情不悔。
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许是,他眼底的情愫太深沉,让她的心不可抑止的轻颤了下,“可是,他已经消失了……”
锁魂珠再次跌入她手中时,已经没有了那一缕魂魄……
在她怅然若失时,他却轻轻抱起她,抬步朝窗台走去,随着一世清风摇曳,她好像闻到,熟悉的花香,魔魅,妖邪,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
她猛然睁开双眼,朝窗前看去,视线却缓缓定格。
借着窗外清浅的月光,清晰可见窗台上正摆着一个精致的花盆,而盆中,有一棵很小很小的幽兰色草木,细若游丝的叶子,泛着幽兰色的光泽,一点点在风中轻拂,点点清香正是从眼前这棵小草中发出的。
这是,上古传说中的幽兰烟罗!她曾在古书中见到。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光划过,让她神思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好像,只是一抹幻影,她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眸光困惑的看着他,“风凌夜,这是……”
对上她迷惑的眼眸,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弯起一抹轻柔宠溺的笑,“这就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魂魄,虽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可,终究是留下了。只要守护好这盆幽兰草,他便不会消失,三年后他会重新投胎,所以,阿璃不要难过。”
在他醒来时,却看到昏迷倒地的她,那一瞬间,心痛,不能自已。
从师傅口中得知,在千钧一发时是独孤冥救了他,更救了她!只是,他自己却即将灰飞烟灭,永远消失于世间!
独孤冥,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虽然,阿璃一直未曾与他提及,虽然,他也一直未曾问过她关于此人的事情,可是,他知道,那个人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或许,严格说来,也算是为了救他吧?阿璃若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去找月幽草,也不会遇见独孤冥,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对独孤冥是怎样的心态,如果可能,他希望阿璃从不曾遇见他,或许这种想法很自私,可,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如今,独孤冥为了救她,差点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他知道,若是独孤冥真的就这样消失了,阿璃她,或许这一生都会活在歉疚之中,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所幸,在最后一刻,他还来得及救下他的魂魄,虽然,只能凝结成一颗没有感知的草木,但,终究是守住了他最后一缕神魂!如今,他的体内不仅有着紫凤金黄的灵力,还有着独孤冥留下的真元,只要以他的鲜血灌溉这棵幽兰烟罗三年,他的魂魄就会渐渐凝聚完整,最终得以重新投胎。
当然,鲜血灌溉这一事,他不需要告诉她,免得,她又难过与担心,她只需要知道,独孤冥没有消失也不会死,所以,她不需要再担心,再难过,如此便好。
心思微转,不过瞬间,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轻柔而温暖,是她永生眷恋。
她呆愣了许久,终于将他话中的讯息一一消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声的抱紧他,心底,那样感动,又那样安定。
看着那如同猫儿一般缩在他怀里的小女子,少年眼中的笑意愈发加深了几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睡了这么久,定然是饿了,带你去吃点好吃的,恩?”
“恩!”她没有抬头,只是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双手抱着他的腰,模样乖巧又懒散。
见状,少年轻笑一声抱起她朝殿外走去,那一袭白衣,覆化风雪,淡然初尘,在清凉月色之下渐行渐远,渐渐迷离于那一片墨色长天之中,风华永绽,凝为亘古。
三日后,南越。
暗夜,冷月如霜,城郊一处密林。
往日渺无人烟的密林,此刻却聚集着千军万马,将士们目光冷沉,气息内敛,却难掩一身铁骨铮铮。他们,像是蛰伏在暗夜中的王者,等待着时机,将猎物一举击杀!
三军阵前,南宫浩天一身戎装端坐战马之上,手持宝剑,一声正气凛然,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不时地看向远处密林,似在等待着什么。
而他身后,不仅有数位将军,还有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卫云鸾。
蓦然,一阵飞扬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暗夜中,如鼓点敲击着地面,让人心窒,不多时,便见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般疾射而来,转瞬间便至眼前。
而战马上跃下两人,一人,银甲红袍,霸气狂澜,一身英气,风姿卓然,正是南宫焰,另一人么,一袭亘古不变的月白色长衫,说不出的优雅飘逸,风流醉人!
“老爹,已经查清了,关押失踪少女与婴儿的窝点在冥山脚下的一处地牢之中,是巫毒教一个重要据点,机关重重,重兵把守。此外,他们的老巢就在南华城中,南越皇宫的地下!”
“南越皇宫地下?”闻言,南宫浩天沉吟片刻,不由得鹰眉轻拧,这巫毒教主果真狡猾!居然把老巢建到南越皇宫地下,若是想动他们,定然会惊动南越朝廷,两国盟约尚在,断不可贸然行事。
“伯父倒也不用担心,只需派人乔装打扮,混入南越禁卫军中,而后再伺机行动,秘密潜入巫毒教圣宫,如此,便不会惊动南越朝廷。”明月公子,手摇折扇,缓声开口,那一脸的轻松随意实在与这肃杀凛然的气氛格格不入。看得他身旁的南宫焰一阵蹙眉,刚准备一拳扫过去,将这只装逼的月饼打飞了,就听到自家老爹的声音,很是威严的响起。
“枫儿所言倒也有理,只是,如此做法相当危险,该派谁去呢?”
南宫焰抬起的拳头愣是收了回来,恨恨的瞪了一眼某个自命风流的月饼一眼,“老爹,这还用问么?谁出的这个馊主意自然就让谁去!”
某人在说完之后,霸气凛冽的星眸一眯,眼风凉飕飕的扫过一众人等,顿时,众人一阵哆嗦,有人明哲保身低下头去,有人,实在是抵不住那恐怖的眼神,颤巍巍的举手表态,刚准备说他要支持某将军的提议,却被明月公子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吓得手脚发软,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胆说出来。
见到这番情形,差点没把南宫焰气死,咬牙切齿的瞪着那群属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怎么就带出了这么一帮墙头草?!
正郁闷不已时,一只手伸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小焰焰,你要是太伤心的话,本公子倒是可以借你个肩膀靠靠!放心,免费的!”
“……”闻言,南宫焰俊脸一黑,一拳扫出去,“滚!”
“本公子身材刚刚好,滚不了!”
“……爬!”
“本公子没爬过,要不,你先示范下,爬个给我看看?”
“……”南宫焰的一张俊脸瞬间黑如锅底,隐隐还有些扭曲抽搐的痕迹,正准备飞出一脚将某个龌蹉月饼放倒,却听到一声怒吼当头罩下,差点没把他耳朵震聋!
“两个都给我滚一边去!”南宫浩天,眉毛一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某两只勾肩搭背,扭到一块去的东西,让人毫不怀疑,他们若是再不消停,他定会一脚一个全飞了!
南宫璃伸手揉了揉耳朵,看了自家老爹一眼,默默地趴下,然后,在众将士惊愣的眼神中,叽里咕噜的滚了出去。
南宫浩天双目圆睁,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明月公子看他一眼,慢慢趴下,“伯父,您消消气,侄儿这就滚。”
话落,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声响,追随着某将军滚了出去。
“喂!你个龌蹉月饼,撞到本将军了!”
“谁让你滚的那么慢?”
“你……”
“全部都给我滚回来!”
一声怒吼,震得整个树林都在微微颤抖,南宫浩天,面色铁青,看着地上那两只,头顶隐隐升起三尺怒焰。
卫云鸾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了地上的两只一眼,抬手抚了抚额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伯父,云鸾愿意前往!”
“什么?小鸾鸟你说什么?你……”
未等南宫浩天开口,风中便炸开一声鬼叫,一道风声划过,某将军从地上一跃而起,火速飞来,奈何,还未等他飘到卫云鸾的马前,便被自家老爹飞出一脚,给踹飞了!
“臭小子!滚一边去好好反省!”
飞行中的南宫焰,耳边飘来这么一句话,那霸气俊美的脸,顿时扭曲一片,“老爹!身为三军主帅,怎可偷袭?实在是有失君子风范!这……”
抗议声还没完,惊闻一道风声呼啸而来,月色下,一个不明物体朝着他砸了过来!
那是……鞋子?!
顿时,南宫焰俊脸一黑,嘴角狂抽,“老爹!你居然随身携带凶器!”
南宫浩天看了一眼那越飞越远的人,将手中的鞋子放进了马鞍下,随即,一脸严肃的下达着命令。
对于元帅的马鞍上居然藏了靴子这事儿,众将士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便恢复如初,他们都知道,元帅喜欢用靴子砸将军,这个习惯都很久了!虽然还是头一回看元帅从马鞍里掏靴子,着实惊世骇俗了些,可,他们完全能够接受!比较,将军非一般……人,元帅要时时管教,这靴子,自然是要随身必备!
亲眼目睹着南宫焰的‘惨状’,明月公子果然老实了很多,低眉顺眼的听着南宫浩天下命令,从善若流的去执行,生怕他一个不到位,步上了南宫焰的后尘!
今夜的行动是,南宫浩天亲自率人去冥山地牢拯救被劫少女与婴儿,而,南宫焰,明月公子,卫云鸾等人,协同众将军以及军中八百精锐前往巫毒教总坛,彻底摧毁这个万恶之源!
救人,不过是亡羊补牢,扬汤止沸而已,只要巫毒教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少女和无辜婴儿遇害,只有釜底抽薪,将之彻底摧毁,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真正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巫毒教,圣宫。
昏暗的大殿中充斥着阴冷幽暗的气息,恍若血腥,又仿佛腐尸糜烂的气息,令人闻之欲呕,且毛骨悚然。
大殿两侧,白色的蜡烛,燃尽无尽鬼魅之气,身着黑衣的教众匍匐在地,头深埋,跪倒在大殿中央,迎着那扇黑色的诡暗之门。
“本座的晚餐还没来?吼吼吼!”
枯竭黯哑的嗓音从紧闭的大门内传出,空气中,血腥味更甚,匍匐的教众一阵哆嗦,一人颤声开口,“启禀教主,巫咸大人已经亲自去取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是吗?”
“回、回教主,是的!巫咸大人说今晚至关重要,他会亲自挑选出三十名优质少女以及十八名健康婴儿给您送来。还望教主耐心等待片刻……”
“吼吼吼!巫咸果然合本座心意!”
那笑声虽然恐怖至极,却透着几分愉悦,让大殿中跪着的众人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场中静默了一会,便有传出那干涩黯哑的嗓音,“玉儿,你还在惦记着那个混账小儿?”
巫毒教主一声话落,殿中教徒不由自主的看向大殿角落处,那一袭黑衣,面容清秀却鬼魅冰冷的少女。
南宫玉儿垂了垂眸子,漆黑的双眼恍若万年无波的古井,不见一丝波澜,她缓缓抬步,走向大殿中央,跪倒在众人身前,面朝紧闭的黑旗大门,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教主多虑了,玉儿并未想着他。”
“是吗?”微扬的语调中,分明带着几分不信。
“是。”南宫玉儿神色不变,依旧从容冷静。
“哈哈哈……”一阵猖狂的大笑声传来,暗夜中,诡异惊心,巫毒教主笑了许久才停下,苍老难听的嗓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不是最好!你该知道,身为教中圣女,你只能嫁给本教长老!至于那小子,哈哈哈哈!如今,他怕是早已命送西天,成为一缕亡魂了!你对他,还是趁早绝了念想的好!”
“玉儿明白。”场中静跪的少女微微垂眸,她神色清淡,眼底却划过一抹细微波澜,又听巫毒教主再次开口,“近日本座听闻,城中来了一批神秘人士,暗中追查那些猎物,如今教中人手不足,你要多费点心,冥山下的据点,给本座看仔细了!绝不容半点差池!”
依稀之间,南宫玉儿的脸上似划过一抹厌恶之色,可转瞬间却又消失,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但见她微微垂了垂眼皮,淡淡开口,“玉儿自会恪尽职守,教主无需多虑。只是,吸食少女精血,吞噬婴儿内脏,这般修行虽是捷径,可,长此以往,恐对教主身体不利,您,还需要多久?”说此话时,南宫玉儿的表情很平静,只是,她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紧握,似在压抑着某种别样情绪。
殿中的阴暗之气一瞬间乍盛,空气中有一股肆虐的阴风在翻滚,涌出浓浓的血腥味。
“你是在质疑本座的做法?还是在同情那些渺小的蝼蚁?”
阴冷的嗓音飘荡在整个大殿中,带着骇人的戾气,若野兽的嘶吼,蓦然惊心。
南宫玉儿神色未变,目光却闪烁了几下,深深跪地,“玉儿不敢。”
“哼!本座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最好给我收起来!别以为你是本座的女儿,我就不会惩罚你!质疑本座者,死!妄图背叛本座者,生不如死!”
幽冷的嗓音,恍若一道催命索魂的魔咒,萦绕在整个大殿中,久久不散,教众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口中高呼,“教主天地至尊,我等誓死追随,永不背叛!”
一时间,磕头与膜拜之声充满了整个大殿,蓦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紧接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叫响彻整个大殿。
“教主!不好了!冥山据点遇袭!我方损失惨重,现正与敌人血战,请求火速支援!”
一声落,大殿中死寂一片,连一个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到,静的可怕!
“你说什么?!”
片刻后,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大殿都在摇晃,与此同时,一股骇人的血红色气流从紧闭的门内涌出,瞬间将那前来报信之人卷向了半空中。
“教、教主……饶命啊……咳咳……小、小的……”
那人,顷刻间吓得面无人色,那股缠绕着他的血红色气流,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将他整个人困住,恐惧在蔓延,令人绝望。
“说!到底怎么回事?”
咆哮声中,那股缠着他的血红色气流又收紧了几分,那人白眼一翻,差点当场烟气。
“冥、冥山据点被人袭击……”
“报——不好了教主——”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又是一声惊慌失措的鬼嚎自门外传来,犹如一记惊雷炸在众人的头顶,炸的他们惊慌失措,纷纷看向黑色的大门,眼中尽是恐惧。
“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一声咆哮,连空气都在剧烈波动。
“回、回、回教主……有、有人闯入总坛……已经杀、杀过来了……”
“什么!”
“有、有人闯……啊——”
可怜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双眼一翻,断了气。
“吼——”
野兽般的嘶吼响彻整个大殿,血红色的气流磅礴而出,在整个大殿中横冲直撞,像是失控的海啸,荼毒着众生性命。
可怜那些跪倒在地的教众,很多人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气压,被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南宫玉儿脸色微变,身形一闪,如夜莺般掠到了大殿一角,避开那如岩浆般翻涌而来的高压气流。
“谁这么大胆竟敢擅闯本教圣地!本座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声咆哮之后,那万年紧闭的黑色大门骤然四分五裂,黑色的碎片在大殿中飞溅,如飞沙走石,伤人于无形,晃得人心惊胆战,与此同时,一团血红色的模糊影子从门内飞射而出,带起阵阵血水。
南宫玉儿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大门破碎的一瞬间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那片禁地——巫毒教主修行之地,顿时,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身边的墙壁一阵干呕。
虽然只是一瞥,可却足以惊魂,让毕生难忘。
暗红色的血池中,遍布着满目残肢断臂,雪白的大腿,纤细的手臂,带着长发的头颅,有的,还可看到那惊恐瞪大的双眼……水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内脏,暗红色的蝙蝠流连在血池上空,拍打着翅膀从血池中抓出残破的肢体当作食物,那画面,只一眼,便让人恶寒到骨子里。
南宫玉儿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掐着喉咙,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
那些,都是这些天来被抓进去的无辜少女,还有那些可怜的婴儿……
那双古井般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明显的波动,似厌恶,又似憎恨,带着深深的疲惫。
蓦然,一阵打斗声自外殿传来,长兵相接,金戈肃杀,其音铮铮入耳,伴随着的,还有巫毒教众的惨叫声以及老怪物的咆哮声,饶是身处内殿之中,南宫玉儿依然感觉到那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强大杀气。
“老妖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殿外,南宫焰一身银白战甲,手持凌霄宝剑,他星眸凛冽,一身霸气狂澜,恍若莅临人间的战神,此刻,正与巫毒教主激战,手中宝剑舞出道道剑花,冰冷肃然,如同天罗地网,罩向巫毒教主。
“就凭你?想杀本座?不自量力!吼吼吼!”
半空中,只觉得一片血影翻飞,根本不见巫毒教主其人,只是,他那干涩如同枯枝落叶般刺耳的嗓音,却回响在整个天际,仿佛,这四面八方全都是他的幻影。
无数道暗红色的血光如毒蛇出穴般横空飞来,劈头盖脸罩向南宫焰,叫嚣着想要将他吞噬,不过,都被他手中的凌霄宝剑一一荡开,震碎在空气中。
“倒是有两下了!难怪敢闯本座圣地!”
“哼!”对于那阴阳怪气的夸赞,南宫焰只是冷笑一声,手中剑招愈发凌厉而充满杀机,以闪电惊雷之势挥出,直指巫毒教主。
“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要交代在这里!哈哈哈哈!”
随着那一声猖狂大笑,空气中的阴风更甚,那四处流窜飞舞的血光也愈发恐怖骇人,由出穴的小蛇变作狰狞的蟒蛇,张牙舞爪的朝南宫焰扑去。
“小焰焰莫怕,我来帮你!”
恰此时,一道白光闪过,暗红色的天地间似划过无数道流星,疾风之速刺入那些蟒蛇的身体,巨蛇发出一声怒吼,狂躁的暴动着身体,顿时,空气中阴风大作,飞沙走石。
只不过,身处暴风雨忠心的南宫焰等人,并无丝毫惧意,迎着那股洪流,不退反进,手中剑势如虹,起落之间,杀伐决断。
而此刻的卫云鸾正与众将军一起带领着八百精锐,兵分数路,从各个方向包抄而来,合围巫毒教总坛。
一场大战,注定惨烈,注定用鲜血来洗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巫毒教众一个个倒下,八百精锐中也有人不幸牺牲,但,战斗依然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卫云鸾与诸位将军终于杀入了朱雀殿,也就是南宫焰与巫毒教主大战的这座宫殿!
来到这里,卫云鸾下意识的寻找那道身影,却发现,他银色的战甲上早已染上斑驳血迹,心口蓦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她飞快的举起手中长剑,身影一动,如矫捷的夜莺般飞掠上前,加入了战局之中。
“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快退下!”
看到卫云鸾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南宫焰顿时脸色一沉,毫不温柔的喝道。
对此,卫云鸾直接忽视,手拿长剑,招式凌厉,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般女子娇柔,反而透着几分干练与不输男子的英气。
被佳人‘冷落’,南宫焰俊脸一黑,嘴角抽搐了下,“喂!小鸾鸟,你没听到本将军的话?快点给我一边呆着去!”
说话间,他手一伸,抓住卫云鸾的胳膊,就要将她推开,恰此时,却有三道暗红色的袖箭以流星之速刺向卫云鸾的肩膀,后背及咽喉!南宫焰目光一凛,眼底乍现一抹寒光,骤然挥出一拳,霸道的劲风呼啸而去,那几支暗箭还未接近卫云鸾的身体便被震飞了出去,在空气中断成两截。
“呵……看来你很紧张这个臭丫头?有趣!”
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又是七道剑光破空而来,直指卫云鸾。
南宫焰眸光骤冷,眼底杀气乍盛,冰冷的双眼如利剑般射向巫毒教主,手中宝剑骤然出击,一瞬间舞出十几道剑光,耀眼的金光似刺破尘封的天光,带着吞噬黑暗的强大力量,将那些暗箭斩为粉末,且,锐势不减,直指巫毒教主而去。
“吼吼吼!发怒了么?可是本座喜欢看人痛不欲生的表情!”
半空中血影翻飞,那团鬼魅的暗影像一只恐怖的怪兽,蛰伏在半空中,伺机而动,吞噬猎物。
“过了今晚,你只怕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南宫焰星眸半眯,冷眼逼视着半空中的那道虚影,手中宝剑紧握,眼底,星光明灭。
这个怪物,根本无形无体,无论他挥出的剑招带着怎样惊天动地的杀气,却好像,根本伤不到他分毫!即便被他长剑刺中,他也能在一瞬间恢复,就好像,眼前这只怪物,其实拥有着不死之身!
但是,他不信!万物生灵,皆有致命的弱点!即便是再凶猛的狮子与老虎,也有致命的软肋!只要找到,一举击杀,并不在话下!
只是,这个丑八怪的软肋会在哪里?
来不及他多想,却有一场血雨漫天落下,伴随着阴风阵阵,肆虐而来,如同一场血红色的风暴,带着湮灭一切的狂啸之力,灭顶而来。
不巧,卫云鸾正置身于那场红色风暴的中心,眼看着就要被血雨腥风吞噬。
“云儿!”
南宫焰蓦然惊呼一声,霸气俊美的脸上竟闪过一抹明显的慌乱,他不顾一切的提着长剑冲向卫云鸾,在那场血雨腥风降临之前将她的身影推开,而后,双掌齐发,霸道凛冽的劲风磅礴而出,对上那场红色风暴。
“轰隆隆——”
大殿中惊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满目血红残影,几乎无法视物,强大的气流喷涌而出,掀飞了无数瓦砾,扬起漫天烟尘。
整个大殿,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末世浩劫!
“啊——”
恰此时,一声惊呼自晦暗的天地中传来,清晰入耳。
“云儿!”南宫焰身体一震,猛地回头看去,却被眼前所见惊得冷汗连连。
朦胧之中他看到卫云鸾的身影腾空而起,而她的身上正缠着一条暗黑色的巨蟒!此刻,那巨蟒正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白森森的毒牙,碧绿色的毒液从它猩红的长舌中流出,看得人头皮发麻,最要命的是,那条巨蟒此刻正将血盆大口对准了卫云鸾……
南宫焰身体剧震,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思绪还未清明,他的身体已经作出了反应,恍若离弦之箭般朝那条巨蟒扑去,闪电流星之速,是他平生仅有。
而他手中的凌霄宝剑更是直指那恶蟒的七寸之地!
“南宫焰别过来!危险!”
看着那不顾一切扑过来的人,看着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惊慌与恐惧,卫云鸾眸光轻闪,心,也不由自主的轻颤,她想挥掌将他推开,只是,她整个人都被蟒蛇紧紧地缠住,根本无法动弹半分,便也只能大声呼喊,阻止他过来。
但是,南宫焰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声,脚下的速度不减反增,凛冽的星眸紧紧地锁定她的身影,眼底,是毁天灭地的坚决。
他的剑终于刺进蟒蛇的七寸之身,她终于无力的跌落在他怀中,但是,与此同时,有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他们上方,白色的獠牙在暗夜中散发着触目惊心的寒光,也许下一瞬,他们就会被这张邪恶之口吞噬!
“小妹!火焰!”
远处,正与巫毒教三大护法缠斗在一起的明月公子,亲眼目睹了眼前一幕,心跳都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他想不顾一切的飞身去救,奈何,却被三大护法死死的缠住,根本无法分身。
“吼吼吼!去死吧!本座说过,要你们生不如死!”
阴冷幽暗的狂笑声响彻整个大殿,这声音,正是从那张血盆大口中发出的!
眼看着,南宫焰与卫云鸾就要被吞噬,千钧一发一道身影若疾风般飞掠而来,用力的将南宫焰推开,却将她自己暴露于险境之中!
被推开的南宫焰,怀中还紧紧地抱着卫云鸾,而他惊愣的发现,那人竟然是……南宫玉儿?!
那张血盆大口,果然没有落下,而那森白的獠牙,有几颗正抵上了南宫玉儿的头顶,只要再稍稍向前一寸,她脆弱的头骨便会被尖利的獠牙穿透!
空气中,一瞬间的死寂,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南宫玉儿,我方将士满目惊诧,而巫毒教众却是满脸震惊,随即,化作满目同情。
背叛教主的人,不管他是谁,都将受到最残酷的刑罚,生不如死!
果然,短暂的静默之后,一声咆哮,牛气冲天,下一瞬,南宫玉儿的身体飞了出去,如一只残破的纸鸢,狠狠的撞上了殿中的金柱,颓然落地,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还未等她爬起来,她的身体便被一只血红色的大手提了起来,那只手,像是野兽的利爪巨大,骇人,与它相比,南宫玉儿的身体实在太过渺小,在那只血红色的手掌中无助挣扎,像一只折翼的蝴蝶,坠入了幽暗的蛛网,让人,莫名的心生怜惜。
“谁给你的胆子背叛本座?!”
暴怒的声音在风中炸开,震得大殿都在微微摇晃,那只邪恶的手掌骤然收紧,南宫玉儿的脸色在一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落,只是,那双幽若古井的眼眸中却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行将解脱的释然。
“他救过我……咳咳……我不能见死……呃!”
只是,她话未说完,脖子却被人狠狠的掐住,耳边是巫毒教主暴怒的吼声,“他救了你你就要背叛本座?!本座是你的父亲!你的命是本座的!本座让你死,你就不能活!你就让你杀人,你就不能放火!”
因为缺氧,南宫玉儿原本惨白的脸色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她费力的转了转眼睛,看向不远处神色惊愣的南宫焰,艰难开口,“快……走……”
话落,她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决然,垂落身侧的手骤然化作森然的鬼爪,对着眼前那一团模糊的血影狠狠的抓了过去。
原以为,她离开了阴暗的镇国公府便可以获得新生,原来,终究是她太过奢望了!或许,如她这般卑微如尘的人,便注定了生活在灰暗与肮脏之中,永远无法救赎,想要逃离这一切,便只有死。
曾经,有个小小的少年告诉她,不管有多少艰难苦楚,都要努力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可能步入光明。她一直记得,牢牢地记在心底,也一直努力的活着。可是如今,她似乎,真的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漆黑,毫无神采的双眼,缓缓看向南宫焰的方向,死气沉沉的眼底,忽然乍现一抹亮光,虽然清浅若无,可却,那样真切。
她看着他的方向,轻轻的扬起一抹笑,无声吐出两个字:
哥哥……
是的!她一直想要唤他一声哥哥,却一直,没有勇气唤出口。
南宫焰身形剧震,猛地从呆愣中回神,大喝一声,边举剑朝巫毒教主冲了过去,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南宫玉儿的手狠狠的刺进了巫毒教主的心脏,那人一声咆哮,暗红色的气流如海啸疯长,火山迸发,震得空气都在剧烈波动,而南宫玉儿的身体也如一只断了线的布偶般飞了出去。
“吼……吼……”
野兽般的嘶吼响彻大殿,似痛楚,又似震怒,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半空中,那一团模糊的影子一阵剧烈的晃动,变幻出不同的形状,似一只无头苍蝇般在半空中横冲直撞。
“可恶!可恶——本座要杀了你这个叛徒!”
一声怒吼之后,那团血影忽然朝着南宫玉儿扑了过去,而此时的南宫玉儿,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轻轻的闭着,早已气若游丝。
察觉到巫毒教主的意图,南宫焰神色一变,再次举剑朝他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明月公子也终于解决了三大护法,顾不得整理微乱的衣衫,脚下一动也朝巫毒教主冲了过去。
纵然,经过南宫玉儿的重创,巫毒教主已经元气大伤,可他的力量依然恐怖的让人心颤,饶是南宫焰与明月公子联手,也根本占不到上风!
而且,在打斗的过程中,他还多次启动殿中的机关,无数暗箭,流火,毒蛇猛兽凭空冒出,攻击众人,让人防不胜防!
战况愈演愈烈,巫毒教主已经发狂,此刻的他,已经沦为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与野兽无异,但是,攻击力也比之前更强悍,更恐怖了!南宫焰与明月公子也已负了轻伤,虽不足以致命,可他们进攻的招式却渐渐的缓了下来,力道也大打折扣。
蓦然,巫毒教主嘶吼一声,化作一条长着翅膀的怪物,像是蝙蝠,可是,却又长着长长的獠牙,锋利的爪子,以及一条可以兴风作浪的龙尾!
“嗷呜……”
一声恶狼般的嚎叫从他口中发出,顿时,大殿中的一根金柱倒塌,无数道黝黑的毒箭从里面射出,直指南宫焰等人,与此同时,他猛地跃起,一道黑色的流火从他的口中发出,朝着地面上的众人肆虐而去。
“不好!这大殿支持不了多久,要快点离开!”
眼看着一根根的金柱倒塌,无数的瓦砾从房顶落下,南宫焰神色肃然,沉声下令让众将士护着卫云鸾与南宫玉儿离开,而他与明月公子,以及几位将军留下断后。
“嗷呜……想走?做梦!嗷呜……”
一声狰狞的咆哮,那怪物猛地跃起,却是将殿门堵死,生生的阻断众人的退路。
“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啊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中,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随着那猖狂的大笑,无数道黑色的火焰从他口中发出,席卷向众人!不小心被那些火焰沾到的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腐蚀成一具森森的白骨!
如斯恐怖的幽暗之力!
看着那一步步逼近的,狞笑而猖狂的怪物,南宫焰狠狠的握紧手中宝剑,难道,今日他们真要交代于此地了么?
“全部都去死吧!”
一声狞笑,一场黑色的流火漫天罩下,若狂风骤雨般卷向众人,在这封死的大殿中,在这遍地尸骨,机关陷阱不断的修罗炼狱中,这一场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流火,似乎,没有人可以逃避。
卫云鸾心底叹息一声,忽然转身抱住南宫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也会是,最后一次,死亡逼近的一瞬间,她的心底却没有害怕,只有淡淡遗憾。
这突来的举动让南宫焰微微一愣,随即,快速的反应过来,反客为主一把将卫云鸾揽入怀中,向来霸气张扬的脸上,此刻却有几分别扭,“早知道,就早点把你娶回家了!这是本将军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闻言,卫云鸾微微一怔,清丽的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红晕,却难得没有反驳他,而是静静的倚在他的怀中,静待这最后的生命结束。
明月公子看了他们一眼,怅然一叹,“哎!至少你们心心相印,大家伙眼中你们早就是一对儿了!可怜本公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连媳妇儿都还没找着呢!哎!都怪那个璃妖孽,没事就诅咒本公子讨不着媳妇儿!本公子做了鬼也一定要回去‘感谢’她!让她……”
“只怕你做不了鬼!哼!”
明月公子话音方落,便有一道气势惊天的嗓音自虚空中传来,音色空灵婉转,悦耳动听,只是,此刻满腹哀叹的他根本未曾注意到,“为了找璃妖孽报仇,本公子一定努力做鬼!”
“噗!就算你做了鬼本姑娘也能打得你魂飞魄散!”
虽然隔得很远,可还是能听出那声音之中的鄙视之情!
“本公子的魂魄是那么容易……咦?这声音……璃妖孽!?”
话说到一半,明月公子才猛地惊醒过来,倏地一下抬头看向虚空,夜色长风之下,一只白鸾御风而来,好不威风!
顿时,明月公子双眼放光,满面惊喜,“小璃儿,你终于来英雄救美啦!”
闻言,南宫璃白眼一翻,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
“锵锵——”某胖鸟满眼鄙夷,趾高气扬一声欢叫,扇动着两只白花花的翅膀俯冲而下,耀眼的金光从它挥动的羽翼中发出,直逼下方肆虐的黑色流火。
与此同时,少年衣袖轻扬,纯白色的光芒若月光般倾泻而出,直落九天,迎向那些黑色火焰。
原本,已经迫在眉睫的火焰,竟生生被阻,白一层银白色交织着烫金色的流光包围,托起,缓缓远离众人。
死亡的气息在远离,希望与光明再一次降临,原本已经做好必死准备的将士们,顿时精神抖擞,看着半空中的两人一鸟,满目崇拜,神色激动,“殿下,九小姐,你们终于来了!”
“嘎嘎嘎——”还有本鸟君呢!本鸟君个儿最大,为嘛你们都看不到我?这是歧视鸟!知否?歧视鸟是不对的!要拉出去暴晒五十天的!
“吼……可恶……坏我大计……本座要杀了你们……”
那四不像的怪物一声怒吼,扑棱着黑色的羽翼朝半空中扑了过去,口中不时发出森然的黑色火焰。
“嘎嘎嘎嘎——”你以为只有你会叫么?本鸟君也会!你以为只有你会喷火吗?本鸟君也会!
白鸾一声怒吼,口中喷出金色的火焰,那是正义与光明的化身。
当金色火焰对上暗黑流火……怪物吼叫一声,险些被那些纷飞坠落的金色火焰烧死!它怪叫一声,避开白鸾喷出的金火,朝着白鸾背上的两人冲去。
“妹妹!小心啊,这个怪物邪门的很!”
下方,南宫焰看着这一幕,虽然知道有那个阴险小人在,他家宝贝妹妹一定会毫发无损,可是,看着那些恐怖的黑色火焰卷向她,他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到那些火焰的恐怖之处!沾上一点,便会在顷刻间化作白骨!
不过,显然的,南宫焰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黑色流火还没有沾到南宫璃的衣角,便被少年轻描淡写的弹开,反而,落在了那怪物自己的身上,让它自食恶果。
一时间,整个夜空中都响彻那怪物凄厉痛楚的大叫声,并且,那凄厉的叫声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而且,越来越凄惨,听到后来,饶是那些沙场饮血,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里活着回来的铁血硬汉,也不禁毛骨悚然,一阵阵的手脚发凉,并且,开始有点同情那怪物!与此同时,心底,也愈发的敬畏某个阴险奸诈的小女子!
巫毒教主死了,死的极其凄惨!它的身体被黑色流火腐蚀了三分之一,所有的内脏都被白鸾抓了出来,但是,却留下了心脏,这是为了让它多活一会!
然后,它被扔进了血池中,而血池中被放入了大量的毒蛇,可以说,那剩下的三分之二身体,是被毒蛇一点点吞噬掉的……
最后,那座大殿也彻底的倾塌,那座曾经残害了无数少女与婴儿的万恶血池,被深深的掩埋在废墟之中,再也不见天日。
远离废墟之外的一片空地上,南宫璃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南宫玉儿,微微蹙眉,蹲下了身。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痛楚的神情,南宫璃并未犹豫,抬手覆上她的胸口,淡紫色的流光萦绕在她指间,源源不断的真气流入南宫玉儿的体内。
良久后,南宫玉儿终于轻咳一声睁开眼,看到南宫璃时,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救我?”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南宫璃转了转眼珠子,答非所问,“其实,你也不是很坏……”
仔细回想起来,儿时,她们也算得上同病相怜,同样生活在那个充斥着阴谋算计的深宅大院之中,备受欺凌,而她,似乎也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只除了一件……
闻言,南宫玉儿微微顿住,许久后,才自嘲一笑,缓声道:“可我曾经试图用卑劣的手段抢走他,你……不恨我?”
“当时,有那么点恨,还想过把你丢进河里去喂鱼。”
如此诚实的回答,且某人还是满脸认真之色,倒让南宫玉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不会不你丢去喂鱼的。”某人微微一笑,顿时如春风过境,桃花盛开。
望着那抹如花的笑靥,南宫玉儿怔了怔,低声开口,“即便你现在杀了我,也是无可厚非。”
对此,南宫璃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以德报怨的圣人,得罪她的人,就算躲进了老鼠洞里,她也会把他揪出来,送上黄泉路!
但南宫玉儿,之前在山洞为风凌夜挡了一掌是真的,先前,为了救哥哥奋不顾身也是真的,虽然,她曾觑视过风凌夜,想过趁火打劫,让她很是恼火,但,如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她也不会那般透彻的看清自己的心,认清,风凌夜于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事到如今,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况且,她其实,并不讨厌南宫玉儿这个人。
“喂!十三少,你,背着她!”
心思转动之间,南宫璃伸手一指明月公子,毫不客气的开口。
“什么?我?背着她?凭什么……”闻言,明月公子顿时跳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南宫玉儿,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不是你背,难道还要本姑娘背着?”美眸半眯,顿时阴风阵阵。
明月公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伸手摸了摸好看的鼻子,“这里不是还有很多人么?为嘛偏偏是本公子……”
“其实,不用麻烦,休息片刻我自己可以离去。”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时,南宫玉儿适时开口,立刻引来明月公子感激的眼神,但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及化开,般被一道阴测测的嗓音冻结。
“如果你敢不背,我就放狐狸咬死你!”
“……”明月公子嘴角一抽,滑落三道黑线,随即,一记怨气四射的眼神杀向南宫焰,“你说你没事送她狐狸做什么?你这不是成心断人活路么?”
对此,南宫焰直接冷哼一声别开眼,留给他一个拽气冲天的背影,“本将军高兴!本将军乐意!你管得着么?”
最后,孤立无援的明月公子,怀着无比抑郁的心情背起了南宫玉儿,步履维艰,走在了众人的最后面,他每走一步,就抬头看一眼前方的南宫璃,每看一眼,他便念一句咒语,分分钟都是在诅咒她嫁不出去!念到后来,连南宫玉儿都听不下去了。
“你这样诅咒一个姑娘家,活该自己嫁不出去!”
“……”她忽然间开口,倒是让明月公子愣了好一会,待反应过来之后,他顿时俊脸黑沉,满脸愤愤,“谁说本公子嫁不出去了?我只是不想嫁!”
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顿时,那张俊脸又是一阵扭曲,他很想找个角落把她扔了,可是,看看前面那个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的小女子,他只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这个妖孽!绝对是故意整他!他不就是上次在她的食物里放了巴豆么?可是,最后那些巴豆还不是都进了他的肚子么?而且,还多出了半斤!害得他瘦了整整八斤!八斤啊!对于一个一直想长点肉,却总是长不了的人来说,一下子飞了八斤肉,这是怎样的打击?又是怎样的噩梦呀!
哎!果然,妖孽是不能得罪的!
一个时辰后,城郊密林。
南宫浩天协同三军将士整装待发,被救的少女和婴儿已经安置在了大批马车之中,此刻,她时不时地望向远处,神情中难掩焦急与担忧。
“元帅,一定不会有事的,莫将军与单将军已经前去接应他们了!少将军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恩。”闻言,南宫浩天点了点头,蹙起的眉却没有舒展,略一沉吟之后,他沉声开口,“你们在此等候,本帅过去看看!”
“元帅,你……”那人方欲开口阻止,却听到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顿时神色一肃,飞身跃起,极目远望,在看到那随风招展的旗帜时,才松了一口气,“元帅,是少将军他们!”
他话语未落,南宫浩天已经打马向前,向来威严冷硬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激动。
“爹爹~”
蓦然,一道嘹亮的欢呼声响起,还未等南宫浩天回过神来,已经有一个不明物体风一般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璃、璃儿?!”待看清了赖在怀里的小人儿时,南宫浩天不由得微微瞪大双眼,神情中划过满满的错愣,“你怎么过来了?”
“爹爹~人家想你啦!所以就过来找你了呀!”
那眉眼弯弯,灿若桃花的小模样,看得南宫浩天一阵欢喜,冷面元帅瞬间化身温柔慈父,伸手摸了摸南宫璃的脑袋,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早为她准备的礼物,献宝似的呈到她面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刚刚走来的南宫焰看到这暖心的一幕,顿时蔫了一张俊脸,“老爹,我绝对不是你亲生的!”
然而,对于他小媳妇似的抗议声,南宫浩天直接忽视,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这是典型的,有了女儿就不要儿子!顿时,某将军脸上的蔫色更甚,俨然一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模样。
明月公子见状,忍不住过来‘安慰’,于是,两人一言不合,再次大打出手,可是,这严重影响了南宫浩天与女儿叙旧,于是,南宫浩天毫不犹豫,一脚一个全部踹飞!
时光飞逝,流年似水般轻度,转眼间,两个月过去。
秋风已逝,冬意,悄悄降临,风都城中,已有白梅盛放,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冷香,清逸,淡雅。
几日前,南宫玉儿的伤势已经恢复,她告别了众人独自离去,说是要云游天下,看一看着大陆风情,对此,南宫璃等人并未阻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了,过上一直向往的生活,他们,也很替她开心。
这一日,风朗气清,安国公亲自在梅园中设了家宴,邀请众人前来赴宴。
他,可是众人心中的泰山北斗啊!他设下的宴席,众人自当争先恐后前来参加。
一大早的南宫浩天和风祁睿就登门了,陪着安国公闲话家常,其乐融融,而南宫焰,明月公子,南宫璃等人,则是聚在了后院的梅园中,赏花喝茶,惬意悠扬。
虽然还是早冬,可是梅园中却已是满树梅花相映红,一眼望去,红梅绕眼,美不胜收。
众人行在梅林中,俱是神清气爽,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别样宁和。
“呀!鸟窝!”
蓦然,南宫璃鬼叫一声,一阵风似的飘到了一棵梅花树下,仰着头看着梅花从中的一团黑,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哎!璃妖孽,你果然是长了一双善于发现鸟窝的眼睛啊!”
明月公子第二个赶到树下,抬头看了一眼那鸟窝,满脸感叹之色。
闻言,南宫璃斜了他一眼,撇撇嘴,“那也总比你只能发现鸟屎好的多!”
“……”明月公子顿时嘴角抽搐,滑落满头冷汗,正郁闷时,耳边飘来一道满是鄙夷的嗓音,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话中的嫌弃之意。
“哼!真是活该!一天不治你都能上墙揭瓦!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明月公子嘴角抽搐,瞪了一会那个一脸神采飞扬的某将军,然后,可怜兮兮的目光转向卫云鸾,“小妹,哥哥被人群殴,你总不能见死不救?”
见状,卫云鸾方欲开口,却觉腰间一紧,人已经被霸道的拥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头顶随即响起某将军豪气冲天的话,“她是我媳妇儿!当然是帮我!你,闪一边去!”
闻言,卫云鸾面色一红,“我还没有嫁给你。”
某将军低头看她,一脸为难,“小鸟儿,你是着急成亲了么?可是,本将军已经找人算了,还要再等七天才是千年一遇的黄道吉日……”
“谁着急成亲了!你不要胡说!”
“恩!其实本将军挺着急的……”
“……”
看着那‘如胶似漆’的两人,明月公子深深的抹了一把伤心泪,哎!孤家寡人真是凄惨啊!只有被群殴的份啊!太可怜了!
“璃妖孽啊,我忽然有种淡淡的忧伤,不如,咱们比赛掏鸟窝吧!”自怜自哀了好一会儿,某人又抹了一把伤心泪,可怜兮兮的看向南宫璃,如是提议。
对上他千年流浪猫般的眼神,南宫璃嘴角抽了抽,最红还是决定同情同情他,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拍即合,比赛规则如下:
第一,不准使用轻功,必须要纯天然的爬树!
第二,每爬一次树,只能掏下一颗鸟蛋,即便那窝里有十棵八棵蛋,你一次也只能掏一颗!
第三,谁先掏满一百颗蛋谁就算赢,若是这偌大的梅林中没有那么多蛋,便以一炷香为限,谁的蛋多,谁就赢。
第四,输的人要学一百种动物叫。
比赛一触即发,南宫焰与卫云鸾两人充当裁判,南宫璃充分发挥以往爬墙的经验,抱着大树‘蹭蹭蹭’的往上爬,那轻巧的模样简直如履平地!不对,简直比齐天大圣爬树还厉害。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竹篮子里已经躺了十一颗蛋,而明月公子的篮子里,才八颗!
“喂!月饼啊,你想好了要学哪些动物叫么?”南宫焰手提两个篮子,远远的看着那树上的两人,俊美的脸上,笑容可掬,却有些,不怀好意。
“喂!你个乌鸦嘴!你就知道本公子会输啊?”明月公子,一手盼着树干,一手在鸟窝中摸索,一双眼睛却是狠狠的瞪着树下的南宫焰,表情愤愤。
“那还用说!当然是本将军的妹妹会赢!掏鸟蛋谁比得过她啊!”
“喂!哥哥,你什么意思?”
一道杀气腾腾的嗓音飘来,南宫焰顿时一噎,抬头就对上了自己妹妹凶神恶煞的小脸,顿时一阵干笑,“呵呵……那个……妹妹啊!哥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在干什么?”
一道碎玉般的嗓音自风中飘来,不仅打断南宫焰的话,还吓了南宫璃一跳,她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抱着树干回头看向那缓步而来的少年,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这个……其实,我就是在赏花啊……”
少年一袭白衣胜雪,缓步行在落英缤纷的梅花林中,如墨的发在风中飞扬,拂过他月色流华的绝美容颜,撩起一抹风华绝代的魅惑。
他,步步生莲,恍若行在画中,这满园景色,碧水长天,仿佛都在一瞬间暗淡下去,失了华彩,再美的景致,于他面前,也不过是一抹淡淡背景罢了。
少年如玉清遐的眸光,扫过那黑乎乎的鸟窝,落在那只,停在鸟窝上的素白小手,好看的眉,微微一蹙,“赏花?”
对上少年墨色清幽的目光,南宫璃顿时一阵心虚,缩了缩脑袋,小声道:“呃……这个……呵呵……顺便,慰问一下……”
然,她话未说完,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的抬手抚上额头,好死不死,正是那只抱着树干的手,这一松手,可真是……
顿时,某人惊呼一声朝地面摔去。
“妹妹!”
“璃妖孽?!这是被吓得?!”大树上,明月公子低头看去,俊脸之上尽是困惑。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划过,南宫璃稳稳地落入一个泛着白梅冷香的怀抱中,只是,心虚的她,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只离开了一会儿,她就上树掏鸟窝,而且,还被他抓个正着……自从上次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他便不准她再爬树……可是今天,她居然当着他的面从树上掉下来……他会不会想要掐死她?唔!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心中正叫苦连天时,一只手伸来,挑起她的下巴,她迫不得已只能抬头看去,却对上了他眼底的关心与紧张,带着几分急切,却不见一丝责备,“头怎么了?是头晕?还是头疼?”
说话间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好看的眉微微蹙着,他可不会以为,她是被他吓得从树上掉下来,刚才,他明明看到她伸手摸头。
“我……我只是忽然头晕……”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她愈发心虚,吐了吐舌头,小声道。
“怎么会忽然头晕?莫不是着凉了?还是……”
只是,未等他说完,她却猛地推开他,双脚一着地,便一路飞奔至一棵梅树下,而后抱着树干,一阵干呕。
这突来的一幕,看得少年眉头紧蹙,眼中的担忧更甚,他脚下一动,如翩鸿惊影般掠去,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神色紧张。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本想开口安慰他,可惜,每说出一个字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龇牙咧嘴愁眉苦脸的小模样看得少年一阵心疼。
他身子一弯,将她拦腰抱起,也不管她是否会吐他一身,只是,在转身时,他却回头看了一眼树上的明月公子,眼神之清凉,意味之难测,愣是让明月公子狠狠的抖了抖,差点一个不稳,从树上抖下来,直到少年的身影远去,他还是觉得一阵手脚冰凉,并且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的预感便成真了!并且,因为此事,那个阴凉的眼神,便从此成为了他永远的噩梦!只要一想到那惨痛的经历,他就捶胸顿足,恨不能跳入黄河以明志!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少年离开时便命朔风去请御医,南宫焰与卫云鸾对视一眼,也快速的跟了上去,徒留明月公子一个人在风中颤抖,凌乱。
朔风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将御医‘请’了过来,那御医被人提着一路疾飞,早已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奈何,在对上少年飞雪般清凉的眼神时,许是惊吓过度,那眩晕之感竟一扫而空,连忙上前为南宫璃诊脉。
南宫浩天与风祁睿等人也都等在外殿,神色间难掩焦急与担忧。
安国公听闻了事情原委后,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明月公子痛骂了一顿,然后将他贬去厨房劈柴!可怜明月公子,纵有千般苦楚,万般委屈,也只好咬碎了牙齿和血吞。
内殿中,软榻外垂了珠帘与纱幔,南宫璃躺在软榻上,御医正为她诊脉,饶是隔着珠帘,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少年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些心虚,有些不自在。
相较于她,御医的情况更惨,少年就站在床前,虽说他的视线是看着纱幔之后的南宫璃,可是,那周身的气场根本让人无法忽视,有他站在身边,御医简直如泰山压顶,这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在诊脉啊!
看着殿下如此‘阴冷骇人’的神色,不知道王妃是得了什么重病啊?若是诊出个什么来,那他岂不是凶多吉少?可是,偏偏今日是他当值……
心中百感交集,可是,这诊出的脉相……
御医皱了皱眉,觉得一定是他诊错了!于是,继续诊脉,如此,反复三次,所得结果都是一样……
“如何?”
少年,似乎等的不耐烦了,淡淡开口,音色清凉,让那御医一个哆嗦,急忙跪倒在地,“回、回殿下……呃不!恭喜殿下,这是喜脉啊!王妃她有喜了!”
御医如是说着,心底还是有些惊疑不定,这明明都已经一个月的身孕了,难道,殿下居然不知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王妃自己,就一点也没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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