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亦狂闭上双眼,昏暗的烛光下隐约可见嘴角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待到琉亦狂的呼吸平稳之后,幻薇轻声道:“夫人,我在这里守着琉殿主,您先回房去休息吧。”
苏慕凡抬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琉亦狂,随即走到他的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和脉象,回头看着幻薇轻声道:“不用了,烧已经退了一些,看来情况还不错,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你也是很长时间都没合过眼了,我们都回去休息吧。”
苏慕凡吹了蜡烛,走出琉亦狂的房间,转身关上房门,房间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床上的琉亦狂睫毛微颤了一下,侧过身去,呼吸沉稳。
苏慕凡已经很长时候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回到房间之后,一沾枕头便是睡着了,这一觉苏慕凡睡得格外地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起床之后,苏慕凡便是去了琉亦狂住的院子,看见他已经开始在院子里练剑了,苏慕凡就知道他一定是没事了,用过早膳之后,苏慕凡又是仔细吩咐了琉亦狂一定要喝药,才离开宅院往观音庙而去,却哪里知道刚一出门就听到远处似乎有闹哄哄的声音,苏慕凡心中一滞,连忙上了马车。
只见那原本冷冷清清的的街市上此时竟然是人头攒动,苏慕凡一问才知,原来是城中的百姓不知从何处得知皇上派来的官兵已经把夷陵郡给给重重包围起来了,只听一声令下就会火烧整个夷陵郡,百姓们自然是不愿意等死,就想着一起冲出城门去,反正怎么着都是死,还不如闯一闯。
苏慕凡微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下可麻烦了,万一要是激怒了钦差,他要是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的话,夷陵郡就真的要完了。”夷陵郡对整个临夏国来说虽然很重要,但是殷熙瀚也不会为了一个夷陵郡而让整个临夏国陷入危险之中,如果钦差大人再煽风点火的话,情况会更加严峻的,也不知道泽沛跟夏菡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幻薇看着满脸激动的百姓,喃喃道:“这个时候要好好安抚这些激动的百姓才行。”
苏慕凡放下车窗上的布帘,“郡守大人应该已经守在城门处安抚了,我们先去观音庙吧。”此时钦差大人一定也在城门处,那些京中的官员大都见过自己,若是自己被那钦差大人认出来的话,就功亏一篑了,自己还是去观音庙照顾病人吧。
到了观音庙,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着,苏慕凡走到仓逍的身边轻声道:“仓爷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盯着就行。”
仓逍轻点了头站起身来,“那好,你现在这里守着吧,我回去休息一下,你仔细观察这个人,昨天我们喂他喝了新药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好转。”现在他们都是在慢慢摸索药方,一点一点的试,每一次都是小心谨慎,毕竟这些药都是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了别人的性命,所以,他们必须得万分谨慎。
“我知道,您先回去休息吧。”仓爷爷这些日子也是够劳累的了。
仓逍离开以后,苏慕凡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贺天佑的身影,一时有些纳闷,“这贺天佑每天都准时出现在这里,怎么今天不见人影了?”
一个大夫听闻苏慕凡的话,轻声应道:“贺公子跟郡守大人一起去城门了,据说城中的百姓又是暴动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也是看到了,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已经知道皇上派来的官兵把夷陵郡给团团包围起来了,他们情绪激动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死亡的恐惧让他们铤而走险。”但是这样的暴动是没有意义的,只会惹来更多的伤亡,苏慕凡有些担心。
苏慕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每过多长时间,观音庙外便是由远及近响起了喧闹声,苏慕凡出去一看,心中顿时惊讶不已,那被抬过来,满身鲜血的人不是贺天佑吗?他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快抬进去。”苏慕凡眉头紧皱着,看来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些抬贺天佑过来的几个大汉把贺天佑放在观音庙后院的一处空地上,苏慕凡忙吩咐那些侍卫去取被褥过来铺在地上,此时的贺天佑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只从外表看也看不出究竟是哪里受了伤,抬着他过来的几个大汉道:“贺公子的胸口被官兵的箭射中了,我们抬着他一路过来,血流不止,大夫你快给他看看吧。”
苏慕凡扯开贺天佑的衣衫,那胸口处还在不断地流血,城门离观音庙有一段距离,看他唇色发白的样子,一定是失血过多,现在要尽快地止血,不过很快他就会玩完了。
“幻薇,先点住他的穴道,延缓血流的速度。”苏慕凡沉声道。
此时意识逐渐抽离的贺天佑却是突然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幻薇,贺天佑有片刻的愣怔,随即胸口处的刺痛传来,贺天佑眉头一下皱紧。
“是。”幻薇上前点住贺天佑的一处穴道,果然血流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夫君,他的手已经开始变凉了。”幻薇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听不出里面有丝毫异样的情绪。
躺在那里的贺天佑突然扯起了嘴角,“我就快死了,你都不能对我笑一下吗?整天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不过能在死之前看一眼,我还是很高兴的。”
苏慕凡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粒药先喂贺天佑服下,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跟你说,你这伤口上的血要是再止不住,你就真的要死了。”这可不是在吓唬他。
此时正好侍卫们把被褥取来了,平整地铺在地上,苏慕凡吩咐他们把贺天佑给抬道铺好的被褥上,一再嘱咐那些人要千万小心,待到贺天佑在被褥上躺好之后,苏慕凡就开始着手处理贺天佑的伤口,苏慕凡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很深,而且很惊险,差一点就伤到了要害,如果真的是伤到了要害,除非是神仙来了,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苏慕凡从药箱中取出伤药洒在贺天佑的伤口上,看到贺天佑已经闭上眼睛,就算是给他上药他也是毫无反应,苏慕凡心中顿时一紧,语气却依旧很平静,“我跟你说,贺天佑,你可别在这里给我装死,这伤药可是由好几种很珍贵的药材,经过我亲自淘洗、晾晒、磨粉、调制的,你给我好好醒着,否则我去找谁要银子去。”她就是担心贺天佑会就这样睡过去,所以要不断地跟他说话,让他打起精神来。
贺天佑勉强睁开双眼,却是看向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你说你怎么会嫁了个这么小气的男人呢?我这都快要死了,还跟我计较这些银子。”
苏慕凡轻声道:“你不是一直都说幻薇嫁我是她吃亏了吗?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她吗?那你就给我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跟我争知道吗?”苏慕凡的手探上贺天佑的脉搏,心中也是一凉,然后吩咐幻薇在这里陪着贺天佑说说话,她自己则是去取了纸墨写了一副药方,让人抓紧时间去熬药。
写完药方之后,苏慕凡又重新回到了贺天佑那里,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又是取了一粒药喂进他的嘴里,只听得苏慕凡狠狠道:“为了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死。”
很快,苏慕凡为贺天佑上的伤药便是起了作用,他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明显少了很多,几乎都已经止住了,苏慕凡心中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贺天佑,你遇到我真算是你福大命大。”
躺在那里的贺天佑声音虚弱道:“行,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还给你。”
“好啊,那你记得连同银子一起还给我。”
贺天佑的语气仍是虚弱,但是指控意味明显,“我说你怎么这么财迷呢?不就是银子吗?你还怕我还不起不成?”
“不是怕你还不起,是怕你没命还给我。”苏慕凡一边跟贺天佑说着话,一边探着他的脉象。
“我没命还你,你找我爹要不就好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郡守大人呢?”
“百姓们暴动,都是冲到了城门口,想要破城而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守在城外的官兵,钦差大人下令官兵们射箭镇压,我不小心中了一箭,我爹还在城门口处安抚百姓们。”
苏慕凡忧心道:“今日这一番闹腾必然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形势对我们来说更加地不利了。”殷熙瀚担心夷陵郡的百姓们会铤而走险,想尽办法出城,到那时如果瘟疫被夷陵郡的百姓带出,那整个临夏国都有危险了,殷熙瀚必然会狠下心来。
贺天佑狐疑地看着苏慕凡,“你怎么好像很懂这朝堂上的事情?”而且每次提起皇上,这个苏凡都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这是常识好不好?”苏慕凡轻叹一声,“好了,我看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就让这些侍卫来照顾你吧,他们都是郡守府的衙役,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你这个少爷的,等会儿药熬好了,你记得喝下,行了,你自己好好注意一下,别扯到了伤口,我们就先去照看其他的病人了。”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又有几个受了伤的百姓被送了过来,苏慕凡一边为他们处理伤口,一边询问那些送他们过来的侍卫,“现在城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受伤?”
“贺公子受伤之后,百姓们的情绪更加地激动,他们认为皇上已经完全放弃了夷陵郡,现在已经要开始屠城了,所以就更加卖力地想要冲开城门,钦差大人便是命令那些官兵们继续放箭,所以更多的百姓都受了伤,这些都是伤情比较严重一些的,郡守大人吩咐我们先抬过来医治,还有一些伤情较轻的就留在原地包扎了一下,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
苏慕凡眉头紧皱,“那现在呢?百姓们被安抚下来了吗?”再这样下去,事态会更加地严重的。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平静了很多,毕竟有这么多百姓已经受伤了,其他的百姓也不敢再轻举妄动,郡守大人正在一边安抚着夷陵郡的百姓们,一边跟钦差大人协商。”
苏慕凡点头,“这些受了伤的百姓不能跟染了瘟疫的百姓一同置在观音庙里,这样吧,你们先在观音庙不远处搭一处帐篷,这样也方便大夫们两边照顾。”
“知道了。”
侍卫们忙着在观音庙的附近搭帐篷,而苏慕凡则是跟几个大夫为这些受了伤的百姓包扎,其实苏慕凡这一次倒是真的对郡守大人刮目相看了,自己的儿子受了伤,他心里一定很着急很愤怒,可是他还能保持冷静地一边安抚着百姓们,一边跟钦差大人协商,真的是很令人敬佩的。
就在苏慕凡他们几个大夫刚为那些受了伤的百姓上了药,包扎好之后,郡守大人便是出现了,苏慕凡抬眼看去,郡守大人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听说这帐篷是苏公子让侍卫们搭起来的?”
“希望,大人不会觉得小民愈距了。”
“苏公子说哪里的话,你这么做是对的,不能再让更多的人染上瘟疫了,他们这些人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大人请放心,这些百姓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好好休养就会好起来的,没有生命危险。”
“那佑儿呢?”
苏慕凡听得出郡守大人的这句话里带上了微微的颤音,可想而知,起来他的心里是很忐忑、很紧张的,“贺公子也没什么大事了,刚送来的时候是有些严重,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大人不用担心。”
“那就好。”郡守大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佑儿的这一箭是为自己挡的,当然看到利箭向自己射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佑儿就已经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直到那时自己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是讨厌自己的,看到那支箭插到了佑儿的胸口,自己心中真是后悔莫及,看着他满身献血地被抬走,而自己只能留在城门那里继续周旋,心里又是一阵内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万一的话,自己的下半生只怕也是没什么盼头了,幸好,佑儿还活着,幸好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就那里躺着,大人跟我来吧。”苏慕凡带着郡守大人来到贺天佑休息的地方,此时的贺天佑已经喝了汤药,也恢复了一些精神,看到自己的父亲走过来,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百姓们还是不肯离开吗?”
“百姓们已经离开城门各自回家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也让郡守大人对自己的儿子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以前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儿,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表现在这样的担当,让自己这个父亲很是骄傲。
“那就好。”贺天佑轻舒了一口气。
“你们父子两个好好聊聊吧,我先出去照顾病人了。”苏慕凡跟幻薇一起退了出来,苏慕凡侧过头看了幻薇一眼,轻声道:“看来这贺天佑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嘛,还是有些担当的。”
幻薇沉默着没有开口,其实经过最近一段时间,她真的想了很多,她从小都是在桐定山庄长大,很少出桐定山庄,对于自己来说,桐定山庄就是自己的家,可是一夕之间,桐定山庄被毁了,自己的家没了,庄主也下落不明,可是经过这一场瘟疫,自己又仿佛懂得了很多自己以前并不明白的道理,还有温情,她现在终于开始明白庄主为什么会对夫人这么情深意切,她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喜爱的女子。
而守在城外的钦差大人当晚就把夷陵郡白日里发生的暴动情况快马加鞭上报给了皇上,等密信传到皇上手中的时候,殷泽沛跟南宫夏菡也已经到了夷陵郡。
“见过泽王爷、泽王妃。”钦差大人向殷泽沛和南宫夏菡恭敬地见礼。
“免礼。”
“谢王爷,谢王妃。”听说这夷陵郡是泽王妃的故乡,所以这次夷陵郡爆发瘟疫的事情,泽王也是比较关心,但是当初他也没想到泽王跟泽王妃会亲自来这里,看来泽王妃对夷陵郡的感情真的很深啊。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殷泽沛看向高高的城楼,那上面站满了持着弓箭的官兵,看起来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两日前,这城中的百姓刚发生过暴动,那些百姓们想要一起冲出城门,下官无奈之下只好命人放箭,死了一个,伤了几个,倒是暂时平息了这场暴动,但是下官担心,这些百姓们终究还是不死心,所以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皇上,一切都等皇上的指示行事。”
殷泽沛踏上城楼,南宫夏菡也是随之而上,举目望去,原本车马如龙的街道,如今却是静谧一片,竟是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只是城楼下,隐约可见一些被风干了血迹,那是两日前百姓们暴动时留下的。
南宫夏菡看着这样的夷陵郡很是伤感,这还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地方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了?凡儿呢,她现在在那里?她究竟有没有事?殷泽沛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让她不要担心,随即对旁边的钦差大人道:“你让人把夷陵郡的郡守给招过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王爷有什么话还是由下官代为相问吧,王爷乃是千金贵体,若是染上了瘟疫就不妥了。”如果泽王跟泽王妃在这里染上了瘟疫,那自己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本王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你叫他过来吧。”
“是。”
随即那钦差便是吩咐城楼上的士兵点燃了烽火,此时身在观音庙的苏慕凡也是清楚地看到了城楼的方向有烟火点燃,她知道这就意味着钦差大人有话要跟郡守大人说,不知道是不是殷熙瀚从京城下达什么命令了,所以才急着招郡守大人过去。
郡守大人看到城楼上的烟火之后也快速赶到,只见城楼上,钦差大人的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看他们的穿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就在郡守大人还在猜测着二人的身份的时候,那钦差大人已然出声道:“还不快拜见泽王和泽王妃。”
郡守大人心中一惊,连忙下拜,“下官见过泽王,见过泽王妃。”与其同时,心中却是暗自纳闷,这泽王跟泽王妃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已经有钦差大人在这里盯着了吗?而且泽王是何等人物,皇上怎么会让他来这里呢?
“起来回话吧。”殷泽沛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郡守大人。
“谢王爷、谢王妃。”
“我问你,现在城中瘟疫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城中的情况还算稳定,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百姓再染上瘟疫了,而且已经染上了瘟疫的百姓现在的情况也很好,城中的大夫还有皇上派来的御医都在没日没夜的寻找能医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而且已经初见成效了,下官相信,如果再给我们一些时间的话,我们一定能治好这场瘟疫的。”郡守大人的话字字铿锵,虽然他不知道泽王跟泽王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想着或许这个泽王能说动皇上给他们一些时间。
“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们了,那些大夫们都还好吧?”这句话自然是因为苏慕凡而问的。
“几位大夫都是急着寻找医治瘟疫的良方,一边还要照顾着病人,休息的时间很少。”这些日子,这几个大夫都是轮番休息,尽管如此,他们的精神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好,他有些担心,这场瘟疫还没有治好,这几个大夫就先倒下去了,可是时间太紧,他们也没办法,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就下令屠城了呢,他们地抓紧时间,尽快找出能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
殷泽沛微微皱了皱眉,“治好这场瘟疫,全靠这些大夫了,怎么能让他们休息不好呢?”凡儿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可是我们真的是时间太紧了……”郡守大人的脸上有着深深的为难,他何尝不想让这几个大夫每天都能好好的休息,可是整个夷陵郡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啊。
还未等郡守大人说完,殷泽沛便是开口道:“你放心,告诉那些大夫们不用着急,本王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等着他们治好这场瘟疫。”
“谢王爷!”郡守大人听到殷泽沛的话,心中顿时一喜,泽王这话里的意思是可以一直等到他们治好这场瘟疫,而不会火烧整个夷陵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压在自己心头那块最大的石头就算是卸下了。
“王爷,这……恐怕还是要等皇上的旨意吧?”旁边的钦差大人面色为难道,消息已经传到皇上那里去了,而且自己来这里之前,从皇上话里的意思可以看出,如果他们不能在半月之内治好这场瘟疫,便要下令烧毁整个夷陵郡,而这半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泽王这突然……这可怎么是好?
殷泽沛沉声道:“出了什么事自然由本王担着,皇上那里也由本王去解释,你害怕什么?你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那钦差大人心中暗道:您都把这些事给决定,我哪里还能管别的事情?
郡守大人一看这架势,便是知道现在应该是泽王说了算,而且他明显是偏向于不屠城的,郡守大人心中大喜过望,可是现在面前就有一个很大的难题,“启禀王爷,下官有一件事想要请王爷帮忙。”
“你说吧。”
“城中的药材已经不够用了,下官想能不能请王爷从其他地方调运些药材过来?”这件事自己已经跟钦差大人提过很多遍了,可是他每次的回复都是等皇上定夺,可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皇上也应该由回信了吧?
“这个可以,你把需要的药材罗列一下,本王会派人去办的。”
“王爷……”旁边的钦差大人神情紧张地出声阻止。
“又怎么了?”殷泽沛的表情已经有些微微的不耐烦。
只见那钦差大人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郡守大人,又是凑到殷泽沛的耳边轻声道:“王爷,关于这件事皇上已经下了命令,说是不予同意,等过几天之后便要屠城了,没有必要白白浪费那些药材。”
“行了,本王说去让人调送药材过来,你就去办,本王不是说了吗?出了什么事都由本王来担着。”
“是,下官知道了。”
“多谢泽王、多谢泽王妃。”郡守大人再次向二人叩首,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给他们争取时间,竟真的让苏凡给说准了。
“行了,你回去告诉那几个大夫,就说本王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有本王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火烧夷陵郡的!所以,让他们好好休息,不必急着研究药方。”
“是下官知道了,多谢王爷体恤。”
离开城门之后,郡守大人便是迫不及待地回到观音庙向众人宣布这个好消息,苏慕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在泽沛跟夏菡及时赶到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次暴动之后皇上应该就会下令火烧夷陵郡了,不过有殷泽沛在,他一定会阻止的。
很快,泽王亲临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整个夷陵郡,而城中的百姓也因为这个消息而放松了紧绷着的心,看来她们是有希望了,泽王说会一直等到医治好这场瘟疫才离开,还保证绝对火烧夷陵郡,这对于整个夷陵郡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人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这几个大夫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是能好好地睡一觉了,这一段时间真的是心力交瘁,有了泽王的保证,他们也有了充足的时间来慢慢研究能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
这一天晚上,苏慕凡跟仓逍也是在看过那些孩子之后,早早地回到了宅院里,琉亦狂见苏慕凡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便是开口道:“很久都没见你这么笑了,瘟疫的事情有进展了?”
“泽沛跟夏菡已经赶来了,我们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苏慕凡轻笑道。
仓逍也是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轻声道:“我这把老骨头最近也是折腾得不行了,凡儿,趁着今天高兴,又难得地清闲了下来,你帮仓爷爷我做些好吃的吧,也算是慰劳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了。”想想凡儿的手艺,还真是想念得紧,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吃到凡儿亲手做的饭菜了。
“行,既然仓爷爷都开口了,我哪敢不从啊。”
“看来,我倒是有口福了。”此时,秦沉言恰好自门外走了进来,脸上也是挂着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一坛酒。
“就算你不来,我倒也是要去秦府喊你过来。”现在的秦府除了那些下人就只剩秦沉言一人了,当然要喊他一起来吃饭了。
“泽王跟泽王妃来夷陵郡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看来我们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庆祝一下。”
“喏,我都带了酒来。”
苏慕凡轻笑道:“你们先进去等着,我去厨房做菜。”
等到饭菜上桌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在他们闻到菜香的时候,觉得尽管等了这么久也是值了,苏慕凡跟幻薇一起把菜布好,几人便是要迫不及待地开席了,苏慕凡拉起幻薇的手把她安置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一起坐下来吃饭吧,既然你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苏慕凡满脸的笑意,语气中也满是条调侃之意。
其他人闻言也是轻笑,“我说凡儿,你这个公子哥儿可是真够细皮嫩肉的,不过,不知道是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是看不出你是个女子呢?”
苏慕凡夹了菜送入自己的口中,“仓爷爷,你说这话就太小看我了,我从小时候开始就跟夏菡一起女扮男装,能认出我们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苏慕凡说着便是看向秦沉言,“不信,你问问他,当初他不也是一直把我当做男子的吗?”
秦沉言微微一笑,“是啊,我当时从来没怀疑过你是女子,竟然就这么一直相信了那么多年,现在回过头想想还真是够蠢的。”
苏慕凡轻摇头,“不,不是你蠢,是我伪装得好。”
“来,我们先干一杯吧。”琉亦狂举起酒杯道。
“那我就以茶代酒吧。”苏慕凡轻声道,容疏不在这里,她也不想沾酒。
轻抿了一口茶水,苏慕凡轻声道:“如果这个时候泽沛跟夏菡也能在这里的话就好了,他们现在就在城门外,我们却还是不能同桌吃饭。”上次,他们来夷陵郡的时候也是匆匆告别,想起来还是很遗憾的。
用过晚膳之后,其他人都去休息了,苏慕凡睡不着了,她起身走到雕花木窗前,月光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长,苏慕凡看着地上的影子,陡然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夜凉如水,又是一年炎夏,容疏离开自己身边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也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不知容疏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不过不管他怎么变,他都是自己的容疏啊。
皇上得知殷泽沛下的命令之后,果然很生气,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到是因为苏慕凡,殷泽沛才会这样做的,他只以为这件事是南宫夏菡的怂恿,为了保住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而让泽沛跟她一起动身去夷陵郡,本来皇上就对南宫夏菡不满意,这下更是让他下定决心要为殷泽沛纳一位知书达理的侧妃,眼前的这件事就任由泽沛去折腾吧,只要保证瘟疫不被传到其他地方就好。
而在这期间,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形成了一个默契,每天早上,苏慕凡去观音庙的时候都会刻意经过城门的地方,而南宫夏菡就在城门上看着她,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神里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们两个姐妹还是像以前一样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会明白对方想要说的是什么。而这一段时间里,有殷泽沛在夷陵郡外坐阵,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夷陵郡又是恢复了一番平静,而百姓们的心中也不再惶惶不安,就再也没有发生结群冲向城门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瘟疫能够尽早地治好。
终于,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之后,苏慕凡他们治好了第一位身染瘟疫的病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在几个大夫一一确认他的确是完全痊愈了之后,整个观音庙的人都是陷入一种狂喜的情绪,这一段日子以来,他们无一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但是看着这几个大夫每天都辛辛苦苦地研究药方,他们心中也多了几分心念,如今终于研究出了能够医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他们怎么鞥呢不欢喜雀跃,甚至有不少的人都是流下了眼泪。
躺在苏慕凡身边的小男孩儿轻轻扯了一下苏慕凡的衣角,声音有些怯怯的,“哥哥,我可以好起来了吗?”
苏慕凡轻抚着小男孩儿的额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当然可以,你会好起来的。”这个药方实在是来之不易,他们不断地试验、不断地调整,生怕这其中出了一点儿意外,而要了人命,如今,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对的药方,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也不能放松下来,几位大夫来到后院僻静的地方,几人面上都是有着喜色,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收获,也不枉费这么长时间来的心血了,其实他们当初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对于能治好瘟疫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胜算。
“现在我们已经治好了一个染了瘟疫的病人,但是不意味着,这副药方就适合所有人病人,所以这种时候我们要更加仔细地观察每位病人的状况。”苏慕凡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