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听了殷容疏的话眸光微闪,嘴上却是没有片刻的迟疑,“容王的话倒是叫我听不懂了,我杀沈堂主本是一时冲动,失去了理智,做出这等错事,如今事情败露我也认了,又哪里来的什么背后之人?”
殷容疏的那句话本来就是想要诈他一诈的,他猜测着这个人是不是跟那个神秘人有关,如今他微闪的目光倒是让殷容疏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只不过他从那毫不犹豫的话来看,只怕自己从他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
殷容疏嘴角浮起冷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心里最清楚,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这样随意牺牲下属的主子,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效忠的?你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而已。”
男子却是沉默不语,他,别无选择。
幽暗的地宫中,玉阶之上的戴了半边银色面具的男子慵懒地坐着,下面跪着一黑衣男子在向他禀报着今日在自安山庄发生的事情,男子神情淡淡的,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
听那黑衣男子汇报完之后,玉阶之上的男子才懒懒出声道:“既然是废子了,就无须再留着,杀了他。”
“是,主上。”
“你先去吧。”座上的男子抬手示意他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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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告退。”
“没想到这容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竟是能这么快地摆脱嫌疑,找出真凶,可惜了,为了设计这一出戏,我还牺牲掉了在江湖中安插已久的两枚棋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那个女子给看穿了。”男子微微摇头,语气里有些惋惜。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退到他的身后开始为他揉捏肩膀,“主上,不如我亲自去会会那个容王妃?”她倒是有些想要亲眼见识见识那个被奉为传说的女子究竟有多厉害。
“从上次在寺庙里的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们现在有多谨慎,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得知的话,很有可能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那个容王心思是在缜密,再加上容王妃在一旁协助,这两人只怕是比殷熙瀚还要难以对付。
“殷容疏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出事的话,殷容疏只怕都会伤心欲绝,无心他事,现在他们夫妻二人都是远离进城,不如我们就在他们儿子的身上做文章吧?主上,要不要派人去京城?”
那男子冷哼一声,“你以为殷容疏和苏慕凡像你一样蠢啊?如果没有十足地把握保住他们儿子的安全,他们会轻易离开京城吗?那孩子现在住在泽王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是守卫森严,就连泽王府里面的侍女都无法见到那孩子一面,如果我们这时候派人去一定是有去无回,白白折损了我们的人。”
那女子忙是下跪,“请主上见谅,丝旋愚笨了。”
男子不耐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也下去吧。”自己的身边只有这丝旋是最聪明的,可是却远远比不上那个容王妃,男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带着些讽刺的痕迹,现在那殷熙瀚只怕是后悔得很吧,是他自己亲手把苏慕凡送到殷容疏的身边的,本想着要羞辱他,不想,却是送给了他一个至宝。
刚刚丝旋说的话,自己又何曾没有想过,没有试过?只是殷容疏把他的夫人、孩子保护得滴水不露,自己就连靠近都很困难,更别说是伤害他们了,现在他们的儿子住在泽王府中,殷泽沛甚至调派了禁卫军在层层护卫起来,更是有桐定山庄的人守在那孩子的四周,片刻不离,他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泽王府。还有那苏慕凡,她的身边有幻薇这个武功高手护着,暗处又有十几个高手守护,殷容疏更是时常不离她的身边。
想到在京城闹市上打斗的那晚,男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早知道自己会养虎为患的话,当初软禁他的时候就应该把他给杀了的,没想到殷容疏竟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成长为一个武功卓绝之人,而自己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是恼怒不已,可是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已经错过的事情也不能挽回了,但是现在要紧的事情不是这个,只要现在秘密进行的事情顺利的话,不久之后,自己就能攻进京城,取了那殷熙瀚的性命,这大好的江山终究回到自己的手中!男子的眼神里满是志得意满的笃定,仿佛皇位不过是他囊中之物。
而自安山庄也因为这件事而议论纷纷,而苏慕凡自然也成了他们谈论的焦点,不过此时的苏慕凡却是把谢宜修请来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谢宜修,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他自己了,但愿不会发生太糟糕的事情。
苏慕凡跟谢宜修说这件事的时候,殷容疏也在旁边坐着,其实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谢云娇不是谢老庄主的女儿的话,那凡儿心中只怕也是要有罪恶感的吧?但是有些事情一旦揭开,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苏慕凡在跟谢宜修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平静,一直都是认真地听苏慕凡再说,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知道苏慕凡把她知道的全都说完。
苏慕凡说完之后,端起手边的茶杯轻饮了一口,一边注意着谢宜修的反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宜修的语气也是很平静。
“我们不是朋友嘛,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药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位夫人用的,也就是意味着她们在暗地里偷人,这可不是一件小的罪名。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这种事情,还是先查清楚好了。”
但是相对来说,这件事,二夫人的嫌疑比大夫人的嫌疑更大,苏慕凡也隐隐地担忧万一要真的是二夫人的话,谢云娇那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好了,先别说这件事了,现在要紧的还是要说服那些意图谋反的武林中人,现在人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如何说服他们,你们想好了吗?”
殷容疏轻轻摇头,“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在武林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而且他们会努力地煽动起江湖人士对朝廷的仇恨,一旦起事,只怕会两败俱伤,而那个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苏慕凡站起身来踱步至院中的梧桐树旁,轻声道:“既是自称江湖侠士,那便注重一个‘侠’字,既是为侠那便不忍让百姓受苦,侠者可以在百姓水生火热之际,挺身而出,救百姓于水火,但是也可以为了百姓们的安稳而放弃心中的仇恨。皇上虽是做了错事,但是治国却是没有问题,临夏国国富力强、百姓安居乐意,虽有不顺遂之处,却也已经相对很是合理了,若是换一位君王,甚至是改朝换代,那百姓们又要在水深火热中度过多久,他们最是经不起动荡。”
苏慕凡陡然回身看着谢宜修跟殷容疏二人,“古来揭竿而起,皆是因不堪忍受百姓疾苦,皇帝昏庸,国势动荡,顺应民意而起势,才能得到最后的顺利。显然,那个神秘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他才会把容疏给带走软禁起来,他打算利用容疏的名义驳斥皇上的不仁不义,让他失了民心,但是现在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容疏这张牌了,打着前朝的旗帜?前朝已经覆灭了几百年,有多少百姓还能记得呢?他本身就占了理亏,没有民心相向,他又怎么能胜呢?只不过若是他真的起兵,虽是必输无疑,但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沉痛,百姓们亦是受苦。”
苏慕凡弯腰捡起一片落在放于掌中,“这些掌门人在武林中浸染依旧,大多数还是有侠义心肠的,如果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然能说动他们,也可趁此机会探一探那个神秘人在武林中安插的人手究竟是那些人。”
苏慕凡语罢,殷容疏和谢宜修两人都是沉默,初秋的风儿吹过树梢,苏慕凡静立在树下,而殷容疏则是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谢宜修心中暗道:自己第一次见到这苏慕凡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是能说出此番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当真如是也。
当天傍晚的时候,谢宜修本来还想跟各位掌门人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置那个杀人凶手,可是他却突然死了,据看守他的人说,一直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直到给他送饭菜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胸口发黑应该是中毒而死。
这件事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众人都以为他是畏罪自杀,可是殷容疏却猜测,这大概是那个人的杀人灭口,那个人还真是阴狠地可以。
这天晚上,用过晚膳之后,谢宜修跟殷容疏商量着,这各门派的掌门人都已经到齐了,明天是不是要把他们聚到一起说要事了,但是殷容疏却摇了摇头,“再等一天吧。”
“为什么要再等一天?”
“明天皇上的告示就要贴遍整个临夏国。”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殷熙瀚则是一人独自坐在御书房中,他并没有让太监过来掌灯,大门紧闭着,御书房里一片漆黑,殷熙瀚颓然坐在御案之后,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双眸子更是幽深,他已经下令晓谕各个郡县,明日一早,自己道歉的那个告示将会贴满整个临夏国,所有的百姓都会知道当初在桐定山庄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真相,殷熙瀚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这个污点,自己是要背负生生世世了。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御书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殷熙瀚伸手抹了一把脸,走出御书房外,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一国之君的威严模样。
“皇上今日去哪个妃子的宫里歇着?”看今日皇上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的样子,那太监说话也是分外小心起来。
殷熙瀚略思索了一下,“就去颜妃那里吧。”颜妃进宫也有好几年了,一直都是温婉可人,不争不抢,倒也颇得殷熙瀚的喜欢,时常过去她那里。
由于皇上没有事先让人去颜妃的宫中通报,颜妃本已打算歇着了,听闻皇上来了,这才匆匆忙忙地迎出来。
殷熙瀚示意她起来,看着面前一身白色中衣,不施粉黛的颜妃,轻声道:“朕倒也是来得巧了,否则哪里能看到颜妃这般出水芙蓉般的模样。”
颜妃脸上浮起娇羞的颜色,“皇上,臣妾可经不起皇上这般打趣,如此素颜参见皇上,实在有些惶恐。”
“有什么可惶恐的,在朕看来,颜妃这般清丽的模样才最是赏心悦目。”
“时间已是很晚了,还是让臣妾侍候皇上休息吧。”颜妃起身走到殷熙瀚的身边,便是抬手为他解去身上的衣衫。
“臣妾最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不知道该不该说。”颜妃一边为殷熙瀚解衫,一边略带犹豫道。
既是如此问了,那必然是想说的了,如果真的不想说,那必然连问都不会问的。
“你说吧,也让朕听听看是什么样的传言让你这般为难。”
“臣妾知道皇上跟容王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这个时候臣妾不该说这些的,实在是今天父亲大人进宫来看臣妾,跟臣妾说起了一些事情,臣妾实在是有些担心。”
殷熙瀚微一挑眉,看来这件事跟殷容疏有关,他此时都不在京城,又是传出了怎样的事情?“丰大人跟你说什么?”
“父亲说,容王殿下此次离京是去见那些江湖中意图谋反的叛乱之徒了,容王本来就是跟江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听说容王的外公在江湖中的地位是无人可比的,如果容王对皇上起了二心,趁机拉拢那些江湖人士,一旦他们起兵造反,皇上……”那颜妃没有再说下去,殷熙瀚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殷熙瀚眸光暗了一下,语气难辨喜怒,“容王此次离京跟那些江湖人士见面是朕授意的,他离京的目的,只有几人知晓,你的父亲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颜妃听闻殷熙瀚的话倒也不见任何慌乱,嘴角甚至浮起一抹笑意,“我父亲以前在外地做官的时候倒是在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几个武林中的好友,是他们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大人的,父亲大人听了心中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就进宫跟臣妾说了,想让臣妾在皇上面前提一下,免得被容王的暗箭所伤。”
殷容疏脸上浮起笑意,“看来丰大人真是忠心于朕啊,也多谢爱妃了,这件事朕会仔细斟酌的。”转身之际,嘴角的那抹笑意却是瞬间消失无踪,换上的是那再冰冷不过的眼神,次日一早,出了颜妃的寝宫之后,在上早朝之前,殷熙瀚便是招来了一名黑衣男子,“你去查一查颜妃还有她的家人,记住所有跟她有关的人都要查一遍,越详细越好。”
“是,属下明白。”
次日,整个临夏国各郡县陆续地贴出告示,上面详述了,一年多以前桐定山庄出事的全部经过,并且注明此告示乃是当朝皇上亲自提笔撰写,字里行间皆是对当年亡灵的歉意,并且表明,皇上会择日,亲往桐定山庄祭拜那些逝去的亡灵,聊表歉意,更是向整个临夏国的百姓告罪,言辞之间甚是恳切。
此告示一出,整个临夏国都是议论纷纷,以前那些有关于容王和容王妃的事情还只是坊间的传言,皇上的这告示一出,就证实了传言中的事情,武林那场浩劫皆是因皇上而起,容王和容王妃也是差一点命丧桐定山庄,百姓们皆是唏嘘不已,帝王家的兄弟亲情何其脆弱,这般残害自己的兄弟,不过既然这告示已经出了,想必这皇上跟容王也是和好了,前一段时间,皇上不是还向容王委以重任去缉拿那造反之人吗?
而此时身在地宫的人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那男子从玉阶之上走下来,走到那二人的跟前,语气寒冷刺骨,一双眼睛更是如地狱修罗一般看着左右使二人,“这什么告示,为什么我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这么多年在朝中安插了这么多眼线,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嗯?你们两个倒是说说看,这究竟是为什么?”
“属下也不清楚,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决定,之前我们的人对这件事确实是一无所知,而且朝中的大臣也没有一个是事先知道的,属下想,这件事应该是殷熙瀚跟殷容疏单独商定的,他们瞒住了所有人。”
“我说那些门派的掌门人都到齐了,殷容疏为什么迟迟还不开始行动,原来他是在等这个,好,他们兄弟两个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前一段时间还拼杀得你死我活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却是能一起密谋大事了。”男子的语气里有着不甘心,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照着他的计划来,为什么独独在这里出了错,而且还是致命的错误,他根本没想到以殷熙瀚的性子竟然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会同意把自己的污点向整个临夏国的百姓公开,并且向那些人道歉,包括向他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殷容疏道歉,这简直不像是殷熙瀚会做的事情,他当然更不会想到,这件事其实是殷熙瀚主动提出来的。
男子紧皱着眉头,转身回到玉阶之上,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道:“丝旋,通知在自安山庄我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要静观其变,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回禀。”事情变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而这样的话,以殷容疏的能力以及那个女人的伶牙俐齿,结果会怎么样还真是不一定了。
当然,事先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殷容疏和苏慕凡之外,还有殷泽沛和独孤介,南宫霖夫妇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就算是皇上出了这样的告示,还是不能熄灭南宫夏菡心中对殷熙瀚的怒火,如果不是他当初做的那些事儿,容疏跟凡儿至于受那么多的苦吗?再看看抱在王惜夜怀中的小澈儿,如果不是因为殷熙瀚造的孽,小澈儿出生的时候至于看不到自己的亲爹吗?但是她也明白,现在是大局为重的时候。
此时,泽王府里,一片安静,南宫霖夫妇去午睡了,而殷泽沛和独孤介一起进宫了,院子里就只剩下南宫夏菡、王惜夜和初羽公主。
王惜夜把小澈儿抱在怀里,他自己拿着小玩意儿倒也玩得开心,南宫夏菡则是看向一旁的初羽公主,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今天一上午都没见你人影,说,去哪儿了?是不是跟苏辛成……?”南宫夏菡的语气刻意暧昧,初羽公主虽然跟她们呆得时间也不短了,习惯了她们的习性,却还是经不起这样刻意的调侃,脸也是微微红了起来,不过整个人倒是显得越发得精神了,若是此时归海承禹见了她,只怕是认不出这个就是那个整日躺在床上的那个病怏怏的妹妹。
“我们只是出去游玩。”
“我又没有说你们干些别的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南宫夏菡说着突然凑近初羽公主,眼睛眨啊眨,“难道你们两个真的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哎呀,夏菡姐姐,你别在打趣我了。”初羽公主现在都有些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着毛病了,心中暗暗决定,自己也要学苏姐姐那样,不论夏菡姐姐怎么调侃都是不动如山的模样,还能轻而易举地转开话题。
“不知道苏姐姐这时候在干什么?”想到苏慕凡,初羽公主无意识地出声,江湖哎,应该很危险的吧。
“你不想你的情郎,你想她做什么?乖,快去想你情郎啊。”
王惜夜看着初羽公主的脸都要烧起来,笑着开口道:“夏菡啊,我看你是因着凡儿不在,整个人太无聊了。”夏菡啊,就是受虐型的,凡儿在的时候,她也会时常调侃凡儿,不过每一次都是在凡儿的面前败下阵来,不过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一点倒是让王惜夜挺佩服的,看的就是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劲儿。
“不然呢,他们也不让我跟着去,江湖啊,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南宫夏菡说到江湖,眼睛里都在冒着光,南宫家虽然以前在江湖中也有些名气,可是自从南宫霖执掌南宫家开始,南宫家就逐渐退隐江湖了,南宫夏菡更是没有接触过哪些江湖上的事情,其实因着爹娘以前都是江湖中人,她对江湖还是很好奇、很向往的。
王惜夜也懒得搭理她,转而看向旁边的初羽公主,“这些日子,乐灵公主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吧?我听独孤介说这两天乐灵公主夫婿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乐灵公主对苏辛成似乎青睐有加,你们可要谨防着她暗地里做出什么手脚来。”
初羽公主轻摇头,“这些日子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乐灵公主,苏大人说这些事情他会处理的,叫我不要操心。”
南宫夏菡笑道:“还叫苏大人呐?都这样的关系了,干嘛叫的这么生疏,下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嘛。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泽提过了,让他在皇上面前提提你跟苏辛成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想必也是乐意成全你们两个的,等到凡儿跟容疏回来之后,让他们给你的皇帝哥哥写封信,你跟苏辛成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初羽公主坐在石桌旁,微笑轻语,以前的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这种生活,自由的、欢快的、充满希望的,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在临夏国的时候,每天只是等死,那时苏姐姐在自己床边说了一番话,自己才鼓起了勇气跟皇上说要跟苏姐姐一起来到临夏国的,她说,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吗?难道你不想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吗?她现在看到了,也知道了,所以她充满感激。
“不过不知道凡儿跟容王能不能说服那些人,毕竟那样的仇恨,一般人很难放得下的吧?”王惜夜也从独孤介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有多么不容易。
“放心吧,凡儿从小就是伶牙俐齿,每次都能把我说的哑口无言,而且不是还有容疏的吗?他这个人说服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南宫夏菡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凡儿的能力她是很清楚的,只不过还是很遗憾,这一次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听凡儿说那现任武林盟主、自安山庄的庄主可是一个如仙般飘逸潇洒的男子啊,能让凡儿这般评价的男子可不多,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你又在想什么呢?眼神这么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
而与这一纸告示息息相关的一群人,此时都已经聚集到自安山庄的前厅里,而殷容疏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安抚那些想要造反的武林人士,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他都已经见过了,而且在座的很多人的亲人都曾在桐定山庄丧生,看到殷容疏的时候,心中的那份恼怒也迁了几分到他的身上,而且得知他的目的之后,也有不少的人表示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的,此行的任务艰巨,但又不得不完成,江湖如此之大,门派如此之多,如果他们一心想要造反的话,只怕一时也是难以抵挡,而且那个人也会趁此机会举事,一切都变得难上加难。
江湖中的规矩倒是没有朝堂上那么多,女子也是可以出现的,那些各门派在掌门人分列两边坐好,他们带来的儿女、弟子都是坐在了他们的身后,殷容疏和谢宜修分列主位的左右,而苏慕凡则是坐在殷容疏的旁边。
苏慕凡看着那些江湖女子,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但是比官家的闺阁女子要大胆地多,一个个都是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谢宜修,虽然也有看自家相公的,但是她们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也就好奇地看过两眼也就罢了,她们的目标可是谢宜修,说起来谢宜修倒是最近几天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年轻人,容貌俊朗、气质高贵、武功才华也是不低,简直就是女子理想的夫婿人选,自然也是这些掌门人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不过心中却是都有些纳闷,这谢宜修已经也有二十多岁了,以前却是从未在江湖中见过他,他从小就失踪了,也不知道这期间他究竟师承何门何派。
所有人的人都没有开口,整个大厅了都很安静,殷容疏坐在那里也是不慌不忙,也不急着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极具压迫感,这些掌门人心中暗道,好一个容王爷,还未开口说话,就已经这般气势压人,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身份。
殷容疏神色自若地轻饮了一口茶水,然后又慢慢地把玉色的茶盅放回木桌之上,这才淡淡开口:“皇上所出的告示的内容,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吧?我想知道各位有什么想法。”
殷容疏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开口,殷容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谢宜修,“谢庄主先来说说看吧。”
谢宜修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面上的表情并无变化,“我们都很清楚容王殿下这次来自安山庄的意图,当然我也不否认,我跟容王妃之前认识还有过一些交情的事实,但是就事论事,皇上既然能如此言辞恳切地向全天下的人告知事实真相,并且向所有人道歉,我认为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皇上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是不能有污点的,皇上明知道这一点,还贴出告示,我觉得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我自然是不会造反的。”
殷容疏扫了一遍在座的所有人的表情,“其他人呢?有什么想说的?”
整个前厅却一时鸦雀无声,殷容疏轻声道:“好,我知道大家是顾忌着我容王的身份,认为如果在我面前说了什么,或者透露出想要造反的意思,就会被杀害,那我现在不是以容王的身份在跟各位说话,而是以桐定山庄庄主的身份,想必我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我对皇上的恨意,绝对比在座的各位都深,桐定山庄一夕之间化为废墟,我差一点命丧黄泉,我的夫人隐姓埋名地避开皇帝的追兵,艰难的生活,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还没能陪在我夫人的身边,这一切的一切,我们夫妻二人对皇上的恨意都要超过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位,既然如此,我也作为大家的一员跟大家说说我的想法。”
“在桐定山庄被毁之后,我被一个神秘人囚禁了起来,那个人想要利用我造反,这个人的实力极其强大,而他至今还在谋划着造反的时候,我不知道各位在来这里的时候,是否有人去找过你们,怂恿过你们,但是在这种动荡的时候,整个临夏国需要的是安定,就像是我夫人昨天说的那样,百姓们称我们为大侠,大侠是干什么的?是救济弱小,救百姓于危难之中,而如果你们坚持要帮着那造反之人,乱上添乱,你们就是把百姓们推向于危难之中,怎么还能称得上一个‘侠’字?”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响在整个大厅当中,响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头,一句亲手把百姓们推到危难之中,更是让在场的人均是心头一沉。
“我承认容王殿下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是,你是跟容王妃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是你们都没有死啊,你们现在还能在一起,我们的亲人可是再也回不来了,我们江湖中人讲求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既然皇帝杀了我们的手足亲人,我们哪有不报仇之理?”看得出来这个人也是个直性子的人,不过殷容疏心中却是一松,既然话匣子打开就好,就怕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却说服他们。
“是,这是江湖中人的规矩,可是皇上并不是江湖中人,甚至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国之君,是对于临夏国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如果你把皇上杀了报仇,你自己是痛快了,可是整个临夏国又会怎么样呢?临夏国的百姓们又会怎么样呢?皇上一死,皇子年幼,这皇位究竟该有谁来继承,朝中上下势必有一番争执,而这时又有造反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准备瞄准时机一路攻进京城,一旦开战,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大家应该都是很清楚吧。但是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西域边陲小国对临夏国的边境历来是骚扰不断,但慑于临夏国国威,不敢轻易冒犯,但是若是临夏国内乱一起,他们定会趁机起兵,甚至就连齐蓝国都有可能趁着临夏国动乱分一杯羹,到那时临夏国的百姓将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那时在座的各位又将会怎么样呢?你们的亲人已经死了,难道你们要用更多人的性命来报这个仇吗?”殷容疏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铮然有声,每一个问句都像是叩响在人心上的警钟,让人发不出声音。
前厅里久久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他们知道殷容疏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们虽是江湖中人,但是各国的形势也是知道一些,临夏国的皇帝算不上昏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贤明的,不然临夏国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这亲人之仇他们怎能不报?那些冤魂在地下也会不安的。
“那就杀了皇帝报仇,再立以为皇帝不就好了,皇子虽然年幼,但是不是还有几位王爷呢吗?容王爷可担此大任,以容王爷的能力定然不会任由叛乱之军胡来的,再说了,这皇位原本就应该是容王您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其主,这样我们这些人既报了仇了,容王你也可以登上皇位,我们两全其美,有何不好?”
殷容疏看了那人一眼,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两全其美?对我而言却不是如此,我从未有过登上帝位的想法,皇位于我而言不过累赘而已,而且你们把皇位的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而且也把杀皇帝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你们以为你们联合起来就能把皇上给杀了吗?殊不知武功最强的高手不是在武林,而是在皇宫,那些皇宫侍卫还有守城士兵可不像是你们想想地那般弱,若是真交起手来,你们未必有胜算,不,应该说,你们一点胜算都没有,当然,皇上要想赢你们也虚的付出代价,就是用更多士兵的性命来换取他的胜利,而那时你们两败俱伤,那造反之人正好坐收渔翁之利,等一切结束之后,整个临夏国元气大伤,无论是谁最后坐上皇位,在短时间之内,整个临夏国都会是一片疮痍,再恢复到现在的模样谈何容易?”
殷容疏的话落之后,在场的人久久都没有出声,而苏慕凡见状,轻然开口道:“我知道各位心中一定是很不舒服,自己的亲人因皇上的命令而死,这口气憋在心中难受地要紧,但是皇上已经在整个临夏国都下了告示,向在座的各位道歉,如果在座的各位愿意的话,我跟容疏回去之后,就会跟皇上商讨前往桐定山庄祭拜亡灵的事情,到那时在座的各位可以一起来,如果心中有怨恨的话,尽可以向皇上质问,而且皇上已经保证会把这件事事情的始末写进史书里,这样世世代代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算是给你们死去的亲人一个交代了,他们的灵魂也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