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为何要这么执着于司徒若雪?”秦沉言诧异于承禹对司徒若雪的执着。
归海承禹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眸中暗敛了锋芒,“我与你不一样。”随即执了酒壶倾倒了满杯,“算了,我们都不要去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琴笛相和,缠绕着万千柔情,一墙之隔,酒香泄了那满室的清愁。
冬日渐深,距离上次一起游湖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这期间在苏慕凡的指点下,归海承禹跟司徒若雪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现在的司徒若雪已经渐渐趋近于依赖归海承禹了,事实上,让司徒若雪喜欢上归海承禹也不是什么难事,归海承禹跟他平时接触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少了一些固守成规的无趣,多了一些肆无忌惮的不羁,这样的新鲜是很容易吸引司徒若雪的。
高高的阁楼之上,苏慕凡倚栏而坐,手里捏着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信,那上面的笔迹虽然有些丑,但是真是让人可耻地怀念啊,这样想起来,自己跟容疏也已经在齐蓝国呆了很久了,那一湖的红莲仍是开得如火如荼,仿若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般模样。
苏慕凡站于高处,把周围的风景全部收于眼底,这座宅子真是合自己心意,想起容疏说的那个前主人,苏慕凡不禁有些好奇,心中暗自猜测着那人应该就是在红莲湖吹笛的人吧,那把琴真是难得的好琴呢。苏慕凡悠然地欣赏着美景,却是有一个女子闯进了她的视线,那女子就站在这座宅院的大门前,隔得这么远,其实苏慕凡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与悲绝,就像那天自己听到的笛声那样,陡然让自己觉得很难受。
那女子就那样在大门前静默了许久,终于转身走开,不知道为什么,苏慕凡突然有一种想要见见她的冲动,她想知道那女子跟这个宅院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苏慕凡快步走下阁楼,径直往大门处跑去,殷容疏看着苏慕凡疾驰而过的身影,疑惑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苏慕凡气喘嘘嘘地跑到门口处,举目望去,幸好那女子还未走远,“等一下。”
那女子的脚步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回过了头,苏慕凡一时说不话来,因为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悲伤与凄凉,仿佛这温暖的阳光都无法照耀她一般,然而她却看着自己笑了出来,“原来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是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你以前也住过这里?”苏慕凡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问道。这个女子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眉眼之间仍是美丽,只是阳光下却有白发闪耀,那双眼睛里像是藏了许多不与人道出的往事,苏慕凡想这个女子在这座院子里一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故事。
“这个你也能看得出来?”女子笑起来很温婉、优雅,只是却没办法掩盖眼睛里的悲伤。
“刚刚我在阁楼上看到你在门前站了许久,我想也许你希望进去看看。”
那女子却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不用了。”
“前几天取走那把古琴的人应该就是你吧?”苏慕凡观察了一下女子的手,应该是从小就开始练琴的。
女子听闻苏慕凡的话,却是猛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激动,“你说有人把那把琴取走了?”
苏慕凡疑惑,“是啊,我夫君说是被这院子前主人取走的,难道不是你取走的吗?”
女子声音苦涩,有隐约的哽咽之意,“不是我。”
苏慕凡轻声道:“你没事吧?”
女子没有回答,但是苏慕凡知道她哭了,片刻之后,女子抬起头看向苏慕凡,“谢谢你能出来跟我说这番话。”眼角瞥到门口处一直注视着这里的殷容疏,微微一笑,“你跟你的夫君一定很幸福。”不像自己跟他……
那女子执起苏慕凡的手,“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并不容易,你跟你的夫君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谢谢。”
女子轻拍了拍苏慕凡的手背,“好了,我要走了,谢谢你。”
苏慕凡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优雅地转身慢慢走远,那般背影真是让人不忍,回身走向殷容疏,“那天来取走那把琴的一定是个男子吧?”
殷容疏点头,而且是个气质出众的男子,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我想他们两个以前一定是一对有情人。”也许曾经他们也曾经琴笛相和,恩爱非常,但是如今却是两不相见,当真让人感叹唏嘘。
“你们两个都在门口站着干吗?”归海承禹纳闷地看着苏慕凡跟殷容疏两人,神情也有些怪怪的。
苏慕凡轻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肯早点告诉我们关于鸩宁的消息,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归海承禹的眼睛里略有闪躲。
苏慕凡怀疑地看着归海承禹,“你该不会一直都在耍我们吧?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关于鸩宁的事情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归海承禹怎么能是那种人,只不过……”归海承禹叹息一声,“哎,反正我有我的苦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什么苦衷?”苏慕凡俨然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今天她还必须问出一个结果来不可。
归海承禹无奈道:“当初约定好的等司徒若雪爱上我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们关于鸩宁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有爱上我。”
苏慕凡瞪了归海承禹一眼,“可是在我看来她已经对你动了真情了,上次她不是还送你她亲手绣的荷包来着的吗?都到了这种程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在帮你什么了吧?难道还要等到你娶了她才算吗?你到底要这样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们鸩宁的消息?”
苏慕凡的步步紧逼让归海承禹有些头疼,其实当初自己提出那样的交换条件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来烦自己,出乎自己意料的是他们竟然答应了,而且不得承认,自己跟司徒若雪的关系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很大部分都是苏慕凡的功劳。
归海承禹低头沉思了半晌,随即抬起头来,语气很是认真,“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关于鸩宁的所有事情。”不过这未必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苏慕凡听闻归海承禹的话顿时眸中一亮,“我们进去说吧。”
恰好,今日仓逍也老老实实地呆在院子里,听闻有鸩宁的消息,便也跟着一起坐下,讲起鸩宁,其实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归海承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母妃的贴身宫女跟他讲的,据说这个贴身宫女是归海承禹的母妃从宫外带进皇宫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关于鸩宁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归海承禹忆起往事,眼睛里流露出罕见的属于他的脆弱,“我母妃死的时候,我才刚刚一岁吧,对于母妃,我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母妃死后,她的贴身宫女作为我宫里的掌事宫女,一直在照料着我的饮食起居,我懂事之后,她偶尔也会给我讲一些关于母妃的事情。”说到这里,归海承禹停了下来,端起旁边的茶盏轻饮了一口,“我是从她口中得知,其实鸩宁并不是母妃研制出来的。”但是确实是因为它让母妃丧了命。
“那是谁?”殷容疏沉声相问,自从得知鸩宁跟齐蓝国的皇室有关系的时候,他就一直怀疑,当年母妃的死是不是跟齐蓝国的皇室有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另外的可能。
“是我母妃的师傅,人称万毒之手的裘沙白。”
“竟然是他。”旁边坐着的仓逍微皱眉头。
“仓爷爷认识这个人?”苏慕凡问道。
仓逍摇头,“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号而已。”仓逍沉声道:“以他的年纪,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世了。”
“是的,他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这也是我不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其中之一,我知道若是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一定会找过去,可是据我母妃的贴身宫女说,那裘沙白住的地方是一处满是毒物的地方,而且里面布了阵法,没有人能活着闯进去,就算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他心里清楚得很,苏慕凡有多么希望殷容疏能够好起来,就算她心里明明很清楚裘沙白可能已经死了,她还是会决定去闯一闯的,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朋友,而起她还是沉言喜欢的女子,自从听了那天晚上沉言喝醉了就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之后,他就很清楚,若是苏慕凡出了什么事情,沉言大概也会一蹶不振。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反正殷容疏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倒不如就这样让其顺其自然地死去,或许沉言跟苏慕凡也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那裘沙白除了你的母妃之外,没有其他的徒弟吗?或者,当年出现在齐蓝国皇宫的鸩宁真的全部都完全销毁了吗?”仓逍心想就算拿不到鸩宁的解药,让自己研究一下鸩宁或许也能找到解药的配方。
“确实都完全销毁了,至于裘沙白有没有其他的徒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来没有听那宫女提起过,应该是没有的吧。”
“你刚刚说的,裘沙白住的那个地方在哪里?”殷容疏的语气很是平静。既然有了一丝希望就要努力地去试一下,其实这样的结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其实自己刚开始来齐蓝国的时候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算那裘沙白真的死了,但或许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会有一些线索。
“在齐蓝国辞林郡的一处山谷中,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现在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其实他本来是想着再拖一段时间,他甚至想自己永远都不要说,但是看到苏慕凡的眼神,他就知道,就算殷容疏真的死了,她的心里大概也再装不下其他的男子了,沉言跟她注定是没有缘分。
殷容疏沉思,一处布满毒物的山谷,应该是不难找的,“多谢四皇子殿下的告知,不胜感激。”
归海承禹站起身潇洒地挥了一下手,“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们交易的条件,行了,话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临走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让我这个东道主请你们吃一次饭,就当是为你们送行了。”
“好。”殷容疏示意身旁的炎暝送归海承禹出门,归海承禹却是轻笑一声,“算了,就别送了。”
归海承禹离开以后,苏慕凡、殷容疏和仓逍三人均是低头沉思,没有人开口说话,片刻之后,苏慕凡打破一室的沉默,“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尽快出发。”容疏的情况已经不能多耽误了。
只见殷容疏抬起头看着苏慕凡,淡淡道:“我跟仓爷爷一起去,你先回容王府。”
苏慕凡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不跟着你,我不放心,而且容疏,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携手面对一切的,容疏,这种时候你不能把我抛下。”
殷容疏握住苏慕凡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并不是要把你给抛下,只是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不想你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我当真是要后悔莫及了。”听归海承禹说那里满是毒物,自己怎么能忍心让凡儿跟自己一起去,万一凡儿出了什么意外,倒真不如归海承禹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好。
苏慕凡轻摇头,“容疏,你该是知道我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子,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所以,让我跟你一起好吗?”
“哎呀,行了,我说容疏啊,你就让凡儿这丫头跟我们一起去吧,有了我给凡儿丫头的药,她没那么容易被毒物伤到的,再说了,你让凡儿自己回容王府,她岂不是每天都要时时担心着你,倒不如带着她一起去了。”仓逍觉得还是带凡儿一起去比较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还能一起商量。
苏慕凡点头表示赞同仓逍的话,而且,她突然眼含狡黠地看着殷容疏,“容疏,就算你不带我去,你以为就能让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容王府了吗?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殷容疏突然有些头疼,这个凡儿啊,自己从来都拿她没办法,殷容疏无奈一笑,“我被说服了。”
苏慕凡跟殷容疏迅速确定了离开的日子,就在一日之后,当天晚上,苏慕凡特意在他们住的地方摆了一桌酒席,就当是跟他们的道别了。
归海承禹、秦沉言还有秦斓蝶一同出现的时候,苏慕凡的最后一道菜刚好出锅,只见归海承禹笑道:“本来说好是我来请客为你们饯别的,没想到反倒是你们请我们来吃饭。”
殷容疏示意他们都坐下来,“谁请都是一样的,这段在齐蓝国的日子多亏你们的照顾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便是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酒。
“容王爷这话听起来也太客套了,只怕你们在心里早已骂了我几千几遍了,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们关于鸩宁的事情。”归海承禹自嘲一笑。
“这可真是没有的事儿。”苏慕凡示意侍女把刚端上来的菜放好,卡着归海承禹笑着道:“四皇子没有早一点告诉我们,必定是有自己的顾虑,我们能够理解,而且能得到关于鸩宁的消息我跟容疏都是很感激四皇子的。”
仓逍夹了鲜嫩的鱼送入口中,“这么好吃的菜,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呢?那我就不客气了,凡儿的手艺可不是时常能够尝得到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些都是苏姐姐做的啊?天啊,苏姐姐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崇拜你了。”秦斓蝶看着色泽鲜美的一桌子菜肴,苏姐姐不但能经营店铺,竟然还能做得出这一桌子的好菜,这就是所谓的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吧。
归海承禹跟秦沉言听得仓逍这样说,也都是动了筷子,尝过味道之后,归海承禹不吝于自己的赞美,“没看出来,容王妃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这味道并不比宫中的御厨差,甚至还要高出一筹,容王妃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是啊,苏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对于连菜都不怎么认识的秦斓蝶来说,能做出这样一桌子菜简直是不可思议。
苏慕凡轻咬着竹筷,疑惑地问道:“这应该没什么难的吧?小时候我就对做菜很有兴趣,时间长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会更可口。既然好吃的话,你们就多吃点吧,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那回到临夏国之后,我可以去京城找苏姐姐吗?”秦斓蝶俏皮地笑着。
“好啊,到时候我让你见见一个跟你很像的女子,我想你们一定会很聊得来的。”
“跟我很像的女子?是谁啊?苏姐姐的朋友吗?”竟然还有跟自己很像的女子。
“你应该听说过的,就是夷陵郡南宫家的女儿。”
“倒是听说过,不过南宫家的女儿不是常年卧病在家的吗?据说都不怎么出来。”怎么会跟自己像。
苏慕凡轻叹,倒是忘了,夏菡在‘江湖’上行走,从来都不用自己的真是名号的,“呃,我想夏寒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个恶霸?”此人在夷陵郡恶贯满盈,常常出入青楼,甚至还调戏男子,人们都说他男女通吃,好像有一次还招惹上知县的一个小妾,被衙役们当街追得好不热闹。
“他就是女扮男装的南宫小姐,南宫夏菡。”恶霸?这个名号还不错,若是夏菡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原来如此,南宫夏菡,夏寒。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见见那位南宫小姐。”秦斓蝶向往道,在夷陵郡很行霸道的人竟然是苏姐姐的朋友,还是传言中南宫家闭门不出的大小姐,当真是有趣极了。
归海承禹轻笑,“看来能跟容王妃交朋友的都不怎么正常啊。”
“这其中最不正常的就要数四皇子你了,我说你怎么没有带司徒若雪过来?趁这个机会也能多多培养一下感情啊,不会是他的父亲不放人吧,信不过你这个花名远播的风流浪子?”
归海承禹闻言,嘴角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下,“这种场合,她不适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