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倒是有摸到实物的触感,她触碰人家的胸口,却像是摸到一团冰冷的棉花。处处都是软的。她摸过胸口,又顶着秦扶摇吃惊的目光摸了摸鬼魂的细腰,又摸肚腹,再往下,横下一条心便要往两腿之间再摸,便被秦扶摇捉了手。
“你摸什么?”
“没什么。”韦湘摸人心虚地收回,“你倒是腰细腿长,好身材,好身材。”
“摸出了什么?”秦扶摇蹙眉,却见韦湘红了脸,极为难得地见韦湘红了脸,秦扶摇便后悔捉了她的手。又想现在伸开胳膊让她摸是不是不太合读书人的形象,也不合礼仪,就收了念头。
韦湘摸出一切都有些虚无,好像摸到棉花,像摸到海水,虽然确切触碰到了什么,但秦扶摇的身体都是那样一个轮廓,抽象得没有细节,不是肌肉的触感,也不是衣料的质地,好像她探入黄泉捞了一把似的。
所以她还是没能辨清秦扶摇究竟是男是女。她觉得自己的想法也着实可笑,秦家这么多人难道就比自己眼瞎么?所以秦扶摇应该就是偏女相的男子了。
如此一想,她竟然就如此恬不知耻地摸着男子的身体,还想察看察看两腿之间的玩意儿来验明正身?如此一想脸上就烧得厉害,城东虽然是乱七八糟的一堆人,但如此开化的女子还是从未有过,她韦湘又开了先河。
她在城东开了不少先河,不裹脚的她是头一个,未出嫁就满大街游荡的,她也是头一个,嫁给死人的也是头一个。
“我只是想摸摸鬼魂是什么样的。”韦湘睁眼撒谎。
秦扶摇笑,没吭声。
“又不是我非礼你还是怎样,你问东问西的,如此小气,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韦湘先进一军,思索秦扶摇是个好欺负的,便先发制人。
“无妨的,你是我娘子,随意摸都可以。”
“谁是你娘子?你再说?”韦湘豁然起身,但想起自己才非礼了人家,气势就弱了三分,回头看书房已经整理妥当,便抬腿离开,踩着废弃的砖石木料回自己那临时的住处。
文琴笑:“奶奶收拾得真快,若不是我害怕鬼魂,我一定要去帮你的!”
韦湘也笑:“无妨的,我自己夫君的书房,我自己去了更好些,瞧见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文琴便来了兴趣,绕着她转圈圈,问东问西,韦湘却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摇头,摆出神秘莫测的架势。
洗了脸,收拾东西去见老乞丐,带了另外个丫头。这番谈话涉及邱婆,她不想让文琴知道,去告诉朱颜。
所以就让文琴回去休息了。
邱婆和老乞丐的师徒关系十分薄弱,好像似乎是为了挂个名字而拜师。老乞丐和邱婆的年纪也不相上下,究竟哪个年纪大些,现在也无处可考。邱婆总是把头发梳得头皮紧绷,眼尾上挑,一脸和韦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刻薄面貌,身上的衣裳永远是一身守丧的黑,一双刀子般的小脚杵着,走路也是一走一个坑似的有力。老乞丐一身破烂的麻袋缝补的衣裳,乍一看像丐帮喽啰,脸上也总是洗不干净一般,坑坑洼洼之余还有枯草一般的胡子。
幼年时老乞丐就来了,韦湘曾不怀好意地想着老乞丐是否是邱婆的老情人,但看两人的相处还不如挑担子卖苦茶的货郎和人相处的样子。
邱婆是说有些陈年旧事要去解决,但具体没说。具体如何,她要从老乞丐嘴里抠出个蛛丝马迹来。她不是探案的大官,也不是巡街的捕快,但她知道邱婆是怎样的为人,也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她是秦扶摇的解铃人。
因为有丫环打过招呼,老乞丐的小屋灯还亮着。请了他来,给他安置了个像人的住处,老乞丐乐得自在,独住一个小院,有吃有住有人问候,往日对他大不敬的韦湘见了人也对他客气两分,虽然是表面功夫,但也是想不到的待遇了。
喝了两盅小酒,老乞丐趴在桌子上摆手影,墙上的影子从一只白兔化作一只老鹰,他嘴里嗷嗷地模仿着老鹰的叫声,鹰俯冲而下,从墙上一路到门上。门楣上那只鹰停下,门被人踹开,韦湘一双锐利的眼便浮现出来。
“祖宗。”老乞丐起身让座,“你夫君回来了没?”
“别一口我夫君我夫君的,我们可没拜堂也没洞房。”韦湘又想起自己摸遍人家的举动,脸上臊得厉害,给自己倒半杯酒,“外面没人,我有话问你。”
“阴间的事说不准,万一阎王爷看你俩都是童身就死了,格外开恩,就特许你们先洞房再投胎——”老乞丐笑嘻嘻地调侃韦湘,被韦湘一记眼刀子瞪了回去,便缄口不言。
“我问你,我嫁到这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全城都知道呀,你这问的什么问题?”老乞丐嘿嘿一笑,端起酒杯来敬韦湘,“秦家是粮油大户,不愁吃不愁穿,比你以前好多了。”
“别打岔。”韦湘一磕酒杯,“我是说,我嫁出去之前。”
“那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秦扶摇怎么死的吗?”
“不是在书房里就病死了么?”
“谁告诉你是病死的?”
老乞丐愣了片刻:“那还能有别的法子么?”
“邱婆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
“就说她有些陈年旧事要解决就走了,我来的时候她都走了,你怎么还问这问题?”老乞丐喝酒,一杯一杯续,韦湘凝视他,给他斟酒。
“我酒量好,你可别想着灌醉我来套话。”
“那别喝。”韦湘劈手夺过酒杯。
“说着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老乞丐要抢酒杯,声音却含糊了不少,一头倒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任凭韦湘怎么左右开弓撕扯他的衣服和头发也不吭声。
韦湘无法,吹熄蜡烛出门,小丫环在门口等她,没追上她气得愈发匆匆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