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48分,经过荣书记的多次沟通,余美珍接受完询问,在笔录材料上签字、摁上手印,得以离开皋如派出所。
“他们不去抓杀人犯,不惩罚祁绍平那个陈世美,反而盘问我!我看那个狐狸精就是祁绍平杀的,他背着我跟那个狐狸精鬼混,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担心我发现就杀人灭口!”
“小余总,没根据的话不能乱说。”
“荣书记,这不是没根据,我早发现他不对劲,没想到他在外面养狐狸精!”
丈夫出轨,余美珍不但感觉背叛了,而且很没面子,一出来就指着关押祁绍平的办公室破口大骂。
余董也很愤怒,但很清楚女儿能这么快出来不容易,连忙拉着她道:“先回去,祁绍平的事回去再说。”
“爸!”
“听话,别让荣书记难做。”
“荣书记,我们常林是全镇最大的企业,你要帮我做主啊!”
“小余总,你放一百个心,我跟余董什么关系,我不帮你还能帮外人?”荣书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脸不好意思地说:“余董,市农委来了两个人检查,杨镇长上午陪他们的,这会儿刚吃完饭,镇里要送他们回去,我下午正好要去市委开会,能不能借辆车用一下?”
这几年长江镇发展的不错,但镇政府却没什么钱。
镇里没车,书记、镇长需要出门或接待上级,有时候找镇上的黑车,有时候跟镇里企业借车。
余董早习以为常,况且荣书记为了余家的事折腾了一上午,一口答应道:“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不就是用下车么。”
余太太则问道:“荣书记,你现在就要去市里开会?”
“现在就要去,不能迟到,迟到要被市领导批评。”
“一起吃个饭再去呗。”
“今天确实没时间,我们下次。”
“行,我让小柳送你去。”
“余董,小柳是你的司机,这是你的座驾,我还是用厂里的车吧,经常坐,坐习惯了。”
“那一起回厂里,让小颜送你。”
“行,”荣书记钻进余董的大奔,想想又说道:“差点忘了,下午是去滨江开会,不是去皋如。那两个来检查的干部,都是滨江市农委的科长,不是我们皋如农委的。”
“滨江就滨江,多大点事!”
……
夜里的行动声势浩大,白天的皋如派出所却没几个人。
蒋有为、柳贵祥、王爱德和从治安支队抽调的几个民警一大早就回了市区,他们兵分三路,分别请求寻呼台、电信公司和移动公司查询相关的寻呼和通讯记录。
政治处主任丁曙光则率领三组民警,分头核实刑侦支队请求寻呼台、电信公司和移动公司查询到的线索。
副局长李光荣亲自带队去检查卢学芹租住的房间。韩渝和蒋有为昨天虽然检查过,但因为时间仓促检查的不够仔细。
政委董向耘带队去了桃园乡,正在皋如公安局桃园派出所协助下调查之前跟卢学芹相过亲的几个男子。
齐局送走被害人家属,亲自赶到交警支队,请求地方交警调看交通监控。韩渝坐镇皋如派出所,汇总并分析领导和同事们不断反馈的情况。
“咸鱼干,颜卫军开车出来了!”
“车里有人吗?”
“有,副驾驶坐了一个人,后排坐了两个人,咦……”
“咦什么?”韩渝握着电话问。
小鱼紧盯着缓缓驶出厂区的轿车,紧锁着眉头说:“坐副驾驶的那个人看着有点像长江镇的荣书记!”
韩渝追问道:“后排呢?”
“看不清,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
“不用了,等他走了你就来皋如派出所,把祁绍平带回分局。”
“姓颜的嫌疑最大!”
“我知道,他那边用不着你管。”
韩渝刚挂断电话,李光荣就拿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
塑料袋里装了三张200电话卡和一张银行卡,韩渝看着电话卡道:“200卡是用来打长途的,卢学芹回国之后一直在皋如,最远的地方只去过滨江,没必要打长途,除非打国际长途。”
李光荣坐下问:“200卡可以打国际长途吗?”
“可以,”韩渝看看电话卡背面,一边拿起固定电话输入卡号,一边分析道:“看着挺新,应该刚买不久,我先查查里面有没有钱。”
“面额挺大,一百块钱一张,里面应该有钱。”
“如果卡里有钱,她应该带在身上。”
电话卡不是银行卡,无论拨打还是查询余额都不需要密码。果不其然,查询发现三张卡里都没钱!
“肯定是打国际长途打掉的,她能打,我们一样能打。”
“韩局,你打算打给谁?”
“边检站参谋长李军帮我们联系上了卢学芹在塞班打工时的雇主,我要联系雇主,请雇主帮我找一下那个给卢学芹打过国际长途的缝纫工。”
李光荣不解地问:“找那个缝纫工做什么?”韩渝掐着太阳穴,紧锁着眉头说:“元旦那天卢学芹为什么去滨江,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而她去滨江的原因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是有人约她去的,那她的遇害很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如果没人约她去,而是她因为别的事去的,那她的死很可能是一个意外,或者说凶手与她有没有钱以及与祁绍平有没有私通没任何关系。”
李光荣提醒道:“那个姓颜的驾驶员追求过她!”
“颜卫军是追求过她,但常林服饰追求过她的不只是一个颜卫军,光我们现在掌握的就有五个。有保安,有机修工,甚至有打样的设计师。”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颜卫军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都安排好了。”
李光荣不想拖泥带水,不解地问:“要说抓人,已经抓了霍兆军,抓了祁绍平,甚至连余美珍都带回来询问了十几个小时。颜卫军既然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直接带回来就是了,至于搞这么麻烦吗?”
韩渝打开笔记本,一边翻找李军上午提供的电话号码,一边解释道:“正因为他最可疑,我们才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没有十足把握,没有确凿证据,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把明明可以著称的熟饭搞成夹生饭。”
“真要是他干,只要把他带回来,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李局,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而且这是我们分局侦办的第一命案,长航公安局正盯着我们,市局也在盯着我们,所以这个案子我们必须办成铁案,每一个细节都要经得起推敲。”
“好吧,你分管刑侦,你说了算。”
……
轿车在公路上疾驰。
颜卫军不止一次开车送过镇领导,跟荣书记很熟。
他扶着方向盘好奇地问:“荣书记,我们余总回来了,祁总怎么没回来?”
“不知道。”荣书记看了一眼手机,低声道:“小颜,有点冷,把空调开大点。”
“我开暖风,还冷?”
“我多大年纪,你才多大,你年轻火力壮不怕冷,我不行。”
“荣书记,你年纪不算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
“我看上去有那么年轻吗,别拍马屁了,把空调开大点。”
“行。”
坐在后排的刘科长忍不住问:“荣书记,你们镇是不是出事,早上好像来了好多公安。”
“看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荣书记掏出香烟散了一圈,无奈地说:“镇里一家企业有个女员工被杀了,查着查着发现被杀的女员工居然跟那家企业的副总有一腿,甚至怀了那个副总的孩子。”
“发生命案了!”
“影响恶劣。”
“我们厂的。”颜卫军忍不住说:“跟那个女工有一腿的是我们董事长的女婿,我们董事长那么信任他,把这么大的厂都交给他了,他还在外面做对不起董事长家的事。”
“是吗?有没有抓到凶手?”
“荣书记应该知道。”
“荣书记,说说呗。”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公安要把祁绍平带走,就是把余董的女婿带走。”
“他女婿杀的?”
“具体情况我真不清楚。”
“荣书记,我看十有八九是祁总干的。公安第一次去我们厂里调查时他不但不承认,还装作不认识卢学芹。公安今天夜里去抽血要做DNA,他知道瞒不过腿都吓软了,你说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余董和余总肯定很伤心。”
暖风开的大,车里有点热。
颜卫军热的有点吃不消,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开始脱前不久刚买的大毛领皮夹克。
车有点晃,荣书记吓一跳:“小颜,小心点。”
“没事,我脱下外套。”
“我帮你拿着。”
“谢谢啊。”
坐在后排的刘科长接过皮夹克,抚摸着毛领,带着几分羡慕地问:“小颜师傅,这见皮夹克刚买的吧?”
“嗯。”
“花了多少钱,看着不便宜。”
“一千六,不是很贵。”
“一千六还不贵,我们一个月工资也没一千六。”
坐在驾驶室正后方的常科长话不多,抬头看了两眼,又靠在车窗边继续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