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轮停航之后很多人以为长航分局会变得很清闲,至少不要为维护不好春运治安担心。
事实上长江客运虽然成了历史,但随着长江和海上运货飞速发展,分局管辖的长江岸线雨后春笋般开办了许多船舶修造厂。十年前建造两万吨的货轮都是大新闻,现在是个造船厂都能建造两万吨以上的货轮。
滨江港和陵海港的规模越建越大,三期工程刚竣工四期工程又提上了日程。港口的货场比足球场都大,储存原油、汽油、柴油和各种化学品的储罐一个比一个巨大。这些都是容易发生火灾和爆炸的单位,要么不出事,要出就是大事!
江上的锚地放眼望去全是船,并且吨位都不小,一样容易发生火灾和跑锚碰撞等事故。
韩渝想想不放心,忙完手头上的文字性工作,亲自带队一家接着一家检查。
本打算检查到长江大桥建设工地,接上学姐一起回白龙港跟家人团聚,结果刚到工地老葛竟打来了电话。
“咸鱼,你这会儿在什么位置?”
“我刚到柠柠这儿,葛叔,什么事?”
“赶紧来我这儿吃饭,你有没有车,没车我让小孙去接你!”
“吃饭……我跟柠柠说好了晚上回白龙港吃的,我岳父岳母和菡菡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快到白龙港了。”
“我打电话跟韩工解释,你赶紧过来!”
老葛的语气不容置疑,比做交通局长时都霸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个香港工业园副总一直做到今天,在工业园内说一不二,在长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据说市领导不但经常座谈,甚至不止一次登门拜访,当面请他就长州经济如何进一步发展出谋划策。
韩渝看着迎面而来的学姐,举着手机笑问道:“晚上什么活动?”
老葛笑看着正在好奇地研究他那套茶具的老朋友,兴高采烈地说:“姜副参谋长来了,晚上陪姜副参谋长吃饭。我刚给沈凡打过电话,沈凡马上到。”
“姜副参谋长来了,真的假的,都快过年了他来滨江做什么?”
“代表军区空军来慰问啊。”
“慰问你?”
“怎么可能慰问我,我又不是当兵的。”老葛一边招呼姜副参谋长的随员吃水果,一边笑道:“他刚慰问完皋如空军机场的指战员,今晚住我这儿,明天一早去慰问陵海的那个空军雷达站的官兵。”
“韩局,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首长的面子不能不给!”陵海武装部长杨建波忍不住凑到老葛身边喊道。
“老杨,你也在?”
“我去皋如接的首长,我怎么可能不在。”
这是如假包换的战友聚会。
韩渝很高兴,禁不住笑问道:“首长来滨江的事还有谁知道?”
将军,在部队大单位不稀奇,在长州、陵海乃至滨江却难得一见。
人家能赏光来自己这儿吃饭,老葛很有面子也很骄傲,得意地说:“建波虽然是陵海的常委,但不算地方干部。这么说吧,首长来滨江慰问基层官兵的事,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没人知道。”
韩渝最怕的就是一大堆人,喝起酒来你敬我、我敬你没完没了,确认这只是小范围聚会,咧嘴笑道:“好,我马上到!”
老葛叮嘱道:“带柠柠一起来。”
韩渝正准备开口,站在边上听出大概的韩向柠便一个劲儿摆手。
女儿两三个月回来一次,她显然是想女儿了,韩渝赶紧婉拒老葛的好意,让韩向柠一个人开老葛的摩托车回白龙港,自己则开分局的警车去长州香港工业园。
小轻骑两年前退役了,本来不想让它退役的,主要是开那么多年磨损严重,修修虽然能开,但总是在路上歇火,把时间都耽误了。
小两口现在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老葛退居二线时买的大踏板。
房贷已经还差不多了,现在的经济条件比较好,学姐一直很羡慕大师兄和张兰有私家车打算也买一辆。韩工、向主任和菡菡都在东海,她将来又可能要调到东海工作,既然买车就要上东海牌照。
可东海的汽车牌照不是有车就能上的,要摇号!
韩工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研究买什么车和参加摇号,已经摇了好几次,都没能摇上。
在韩渝看来没摇到号最好,毕竟现在只是房贷还差不多了,银行里并没有存款,家里并没有余粮。学姐一心想买车,老丈人和丈母娘也觉得有辆车方便,尤其老丈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去驾校报名学驾驶,他们下定决心继续贷款……
韩渝背债背怕了,真不想还完房贷接着还车贷,可在单位是“一把手”在家却没地位,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一切都听学姐和老丈人丈母娘的。
赶到香港工业园,老葛、杨建波和刚刚赶到的沈凡正在陪姜副参谋长打升级。随姜副参谋长来滨江慰问基层官兵的两个军官站在边看。
“韩局,我们刚坐下,你来!”
“不了,你玩你的,我技术不行。”
韩渝把刚起身的杨建波按坐下来,随即笑看着姜副参谋长举手敬礼:“首长好,欢迎首长来我们滨江视察。”
“什么首长?”姜副参谋长笑问了一句,一边招呼他坐,一边打趣道:“你又不是我的兵,我管谁也管不到你。反而你领导过我,当年把我指挥的团团转,我给你立正敬礼,我叫你首长还差不多。”
“首长,你真会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葛工、沈主任和建波都不是外人,当年谁领导谁他们最清楚,你是总指挥,我是被你指挥的,我要是蹬鼻子上脸人五人六,会被葛工笑话的。”
两位随行的军官意识到刚进来的这位就是当年很火的陵海预备役营第一任营长,连忙敬礼问好。
韩渝跟两位军官寒暄了几句,坐下笑问道:“葛叔,晚上还有谁?”
“秦主任,”老葛一边理牌一边充满优越感的感慨道:“人走茶凉这话一点都不假,堂堂的市人大副主任出来吃个饭居然没车送,考虑到让小孙去接耽误时间,我让明远去接他的,这会儿已经动身了。”
“快过年了,司机忙不过很正常。”
“是啊葛工,再说你是临时通知的,秦主任一点准备都没有。”
老朋友退居二线,自己也有那么一天,不是谁退居二线和退休之后都能像老葛混这么好的。
姜副参谋长不想聊这个话题,好奇地问:“咸鱼,葛工刚才说许明远高升了,现在是滨江海关的副关长?”
“嗯,副关长兼缉私局长,挂个副关长主要是方便工作,本职工作还是缉私。”
“当年一起抗洪的几个小伙子,现在谁混的最好?”
“都挺好的,”韩渝看着他们打牌,如数家珍地介绍道:“马金涛你应该有印象,现在是我们滨江市公安局水上治安支队的支队长兼水上公安分局局长。郭维涛,也就是身手最好的那小子,现在是海关缉私局水上侦查科副科长。”
“杂技演员?”
“对,就是他,不过现在表演不了杂技了,半年前海关的协勤武警换防,刚来协勤的一帮臭小子听说他会轻功,非让他露一手。结果表演轻功搞成了轻伤,住了半个月院。”
“这小子,难道不知道年纪不饶人?”
“我问过他,他说大意了,哈哈哈。”
“小鱼呢?”
“小鱼刚调到我们分局政治处,现在是组织人事科副科长。”
姜副参谋长愣了愣,将信将疑地问:“让小鱼去搞政工,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他是我们分局的中层干部,既然是中层干部就要在多个岗位上锻炼。”韩渝不想解释太多,干脆换了个话题:“葛叔,建波,你们怎么没通知张二小?张二小要是知道首长来了,肯定很高兴!”
“通知了,我怎么可能忘了他。”
“他怎么不来?”
“他人在东海,开车是赶不上了,除非姜副参谋长安排直升机去接他。”
“葛工,你这玩笑开大了,动用直升机去接人,我可没这么大权。”姜副参谋长笑了笑,侧身道:“他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我让他别回来,他非要连夜往回赶。”
韩渝不解地问:“不是赶不上吗,他为什么还回来?”
不等老葛开口,沈凡就忍不住笑道:“今天的晚饭他肯定赶不上,但还有明天呢。咸鱼,我们沾首长的光,今晚有饭吃有酒喝,明天还有。”
“明天张二小安排?”
“嗯,已经说好了,首长点了头。”
每次来滨江都有吃不完的饭喝不完的酒,姜副参谋长是既高兴又有点害怕,不禁笑道:“葛工,早知道来了就走不了,我就不应该给你打那个电话。”
老葛哈哈笑道:“走不了最好,跟我们一起过年!”
正说着,老葛的手机响了。
见他看向自己,韩渝连忙起身走过去接过他的牌。
“喂,明远啊,你们到哪儿了?一点红,李军啊,没问题,一起过来吧。”老葛捂着手机,一脸歉意地说:“参谋长,不好意思,秦主任和明远在路上遇到了边检站的李军,就是当年跟我们一起抗洪的那个武警,他知道你来了别提多激动,非要来给你敬礼问好。”
哪有那么多巧遇?
姜副参谋长很清楚这都是借口,可现在只能客随主便,不禁笑道:“没事,不过喊一个不喊一个的不太好,毕竟都是并肩战斗过战友,要不打电话问问小马小鱼和小郭愿不愿来。”
首长对他们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当年一起抗过洪,也因为五年前带队来海训时又打过一个多月交道。尤其小鱼和郭维涛,甚至临时客串过一个月105军特战团的教官。
老葛年纪大了,自己什么都不图,就图晚辈们好,岂能错过这个机会,咧嘴笑道:“行,我这就打电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