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都在南海轮战,且捷报频来。
作为水上缉私科的负责人,韩渝要给远在南海打击走私的部下解决后顾之忧,要让科里同事的家属感受到组织的温暖。
执行完军区交办的任务,回单位上班的第一天,韩渝就一边准备防救船大队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一边挨个儿给同事们的家属打电话。
人家大多新滨江人,先问问人家在滨江的工作生活习不习惯,再问人家在工作生活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最后问人家下个周末有没有安排,愿不愿意参加局里组织的旅游。
这是走私犯罪侦查支局的福利,打算分两批组织支局的民警和职工去姑州玩两天。水上缉私科的人员都在南海轮战,肯定参加不了,干脆把这个机会给他们的家属。
正忙的不亦乐乎,周政委带着一个三十八九岁的民警赶到琅山。
韩渝猛然想起徐浩然曾说过省局安排来一个人的事,连忙邀请老领导和新同事坐。
“咸鱼,这位就是刚从江城调来的杨海光同志。海光同志是军转干部,转业前在公安边防海警部队干了十六年,历任中队长、副大队长、大队长和副支队长,先后荣获个人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四次。”
周慧新笑了笑,接着道:“局党组研究决定,任命海光同志为水上缉私科副科长。照理说应该召集同志们开个会,正式宣布、隆重介绍下的。可同志们都在南海轮战,只能简单点。”
原来新同事转业前是海警。
海警之前一样缉私,现在依然在缉私,他转业到走私犯罪侦查系统正对口,韩渝赶紧表示欢迎。
杨海光正式调动滨江已有半个月,一直在办公室帮忙,不止一次听说过“滨江水师提督”,不敢小看韩渝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起身举手敬礼。
韩渝连忙起身回礼,随即紧握着新同事的手问:“杨科,你转业前在哪里做海警的?”
“云港。”
“云港!”
“嗯,在云港干了十一年。”
想到政委刚才介绍过自己在部队干了十六年,杨海光微笑着补充道:“我是初中毕业参军的,干了两年义务兵。然后考学,去泞波海警学校上了三年学,中专毕业分配到海警云港大队,后来调到总队干了半年,又被安排到大仓干了一年。”
难怪他能从战士干到副支队长,原来是海警学校毕业的。
江南省边防总队只有一个海警支队,并且支队机关就在江对岸,韩渝笑问道:“杨科,你跟裴支熟不熟?”
“熟,裴支是我的领导,我在裴支手下工作时,他不止一次提到过你。”
“是吗,裴支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他还是支队长。”
“你是他的战友,你转业到我们支局,他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回头我要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对老战友也太不关心了!”
“韩科,这不能怪裴支,我刚开始是转业到省局的,是前段时间才调到滨江的,裴支不知道我来滨江。我这几天都不敢给他打电话,生怕他喊我过江喝酒。”
老裴同志很能喝。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兵的有几个不能喝。
在公安现役部队,支队是团级建制。
副支队长是副团级军官,副团级军官转业到走私犯罪侦查局只能做副科长。
当然,杨海光这个副科长做不了几天。
等自己这个科长调回长航分局,他就能扶正。
但一个副团级军官转业到走私犯罪侦查局只能安排正科实职,韩渝依然觉得老杨同志受委屈了。
他正暗暗感慨,周慧新抬头道:“咸鱼,海光同志想尽快进入角色,也就是想去南海上825艇跟科里的同志们并肩作战,我和马关也觉得很有必要,你认为呢?”
主动要求出差的同志可不多,况且人家是从省会城市调来的。
韩渝能感受到杨海光是个想做事的人,一口答应道:“我认为没问题,要去的话得早点去,825艇已经去了四个多月,指不定上级哪天会让江胜奇他们返航。”
杨海光在艇上干了那么多年,很想早点见着825艇,忍不住问:“那我明天就出发?”
“行!”
“海光,你明天就要出发,今天要赶紧准备准备,我让小王先开车送你回去。”
“政委,我先走,你等会儿怎么回去?”
“这里是咸鱼的地盘,武警部队有车,山下的滨江预备役团有车,只要有咸鱼在,你还担心我回不去。”
“这倒是,韩科,那我先走了。”
“一路顺风。”
随时准备接替自己的新同事急着去南海跟825艇汇合,不用问都知道是局领导的意思,毕竟作为未来的水上缉私科长,不能将不知兵,要抓紧时间熟悉部下和装备。
韩渝送走新同事,回头笑问道:“政委,你是想我陪你逛逛琅山,还是有别的事?”
“没什么事,找你聊聊。”
“聊什么?”
“走,山里环境不错,我们边走边聊。”
韩渝意识到老领导有话说,跟武警班长王小山说了一声,陪着老领导在林荫里漫起步。
周慧新看着漫山遍野的绿植,再看看不远处的小楼,感叹道:“山里的空气真好,可惜没时间,不然我真想来住几天。”
“老领导,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听说某人对爱人挂任市领导有些想不通。什么时代了,女同胞能顶半边天,我爱人要是有这么大本事,我睡着了都要笑醒。我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她的工作,绝不会犯大男子主义,拖她的后腿。”
“政委,你这是批评我?”
“批评你怎么了,你是老虎,你的屁股摸不得?”
“我没拖柠柠的后腿,我很支持她的工作。只是……只是……”
周慧新停住脚步,笑看着他问:“只是什么?”
韩渝犹豫了下,一脸无奈地说:“只是我连她的人都见不着,电话也很难打通,不知道怎么支持。”
“有情绪,有想法!”
“没有。”
“还说没有,我们认识多少年,你说的是真话假话我能听不出来?”周慧新反问了一句,循循善诱地说:“我知道向柠之前没跟你商量就去长州挂职了,你可能不太高兴,毕竟你们是两口子,这么大事应该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我家她当家,什么事都是她做主,我习惯了。”
“还是有怨气。”
“没有。”
“别跟我嘴硬!”周慧新冷哼了一声,解释道:“我之前也认为向柠这事做的不对,后来遇到朱局才知道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韩渝将信将疑。
“刚开始上级只是安排她去滨江挂职,海事系统考虑到长州海事处的工作不能受影响,陆书记和王市长等领导考虑到长江大桥建设更不能受影响,于是经省委组织部同意让向柠去长州挂职。”
周慧新拍拍他胳膊,笑道:“挂职副市长你以前见过,而且打过交道。比如当年去陵海挂职的那个女副市长,还曾代表陵海市委市政府去过东广。总之,正常情况下一般不会给挂职干部安排具体工作,向柠的情况更特殊,她要兼顾海事处,所以刚开始只是以为挂个名。”
“这又怎么样?”
“这你都不明白,她以前做什么今后还是做什么,以前每天去长州以后还是每天去长州,工作和生活不会因此发生多大变化,只是说起来好听,变成了副市长。”
周慧新生怕老部下转不过弯,想想又耐心地解释道:“既然工作和生活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也就算不上多大的事。相比当回事跟你商量,不如给你个惊喜,毕竟挂职副市长也是副市长,至少说起来好听。”
想想也是,如果只是挂个不负责具体工作的副市长,确实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韩渝反应过来,禁不住问:“后来怎么又入常了呢?”
“这是陆书记和王市长要求的,主要考虑的是长江大桥建设,毕竟长江大桥要建在长州,上级领导和专家每次来调研向柠都要陪同乃至汇报,为体现地方党委政府对长江大桥建设项目的重视,让向柠进入长州市委常委班子,将来汇报工作时更有份量。”
“只是考虑到长江大桥建设,别的事不需要她管?”
“陆书记他们刚开始是这么考虑的,结果长州的两位市领导正憋着劲儿发展经济,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又给向柠压担子,让她兼长江大桥产业园工W书记,给她划了一大块地盘,让她主政一方。”
“长州的市领导真瞧得起柠柠。”
“人家不只是瞧得起向柠,也是瞧得起你,更是瞧得起你咸鱼的人脉。”
“什么意思?”
“都说夫唱妇随,现在向柠被委以重任,你是不是要妇唱夫随?”
周慧新反问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说:“你过去这些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向柠什么时候反对过?她没有,她一直在默默支持你。现在她被委以重任,想不辜负上级信任干出点成绩,你是不是也应该支持她?再说她这个常委副市长是挂职的,满打满算只能干两年。”
听老领导这么一说,韩渝油然而生起一股歉疚。
将心比心,学姐之前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她正是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自己这个最应该支持她的人居然……居然不了解她。
再想到当年相亲时,她曾说过的一番话:跟你谈,我爸高兴,我妈高兴,全家都高兴,我也要高兴!
她比自己大两岁,跟小两岁的男生确定恋爱关系,别人会笑话,她真是顶着舆论压力的。
现在她去长州挂任副市长,全家都高兴,自己也应该高兴。
韩渝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大男子主义,带着几分愧疚地说:“政委,我错了。”
“知道错了?”
“我应该支持她,必须支持她。”
“这就对了么,我就知道你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