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我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赶到了公司。
直到气喘吁吁地看到Nero的时候, 我的大脑才有了一点反应,那一刻我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 还能开车安全地到达公司。
只不过, 倒也不算是一片空白, 好像只能记得, Nero那时候在电话里说:
“时溪出事了。”
我冲进Nero的办公室的时候, 他正在接电话,我刚想开口,却发现也不好说什么。他看见了我之后, 仍是打着电话,手指朝房间里窗户下面的沙发那里指了指, 意思是叫我坐过去。
依他的要求, 我坐了下来, 只不过一颗急促跳动的心竟是怎么都平复不了。
大概等了五分钟,Nero的这通电话才终于打完了。他放下手机, 转动椅子,坐成面对我的方向,一条腿架到了另一条腿上,说:“还挺快的。”
我一着急,就容易双拳紧握, 此刻也是如此, 我将双拳摆在身体两侧, 问道:“时溪出什么事了?”
Nero右手食指弯曲, 向上推了一下金属材质的黑框眼镜, 说:“你不是跟时溪说分手么,怎么现在还这么关心他的情况, 换句话说,他怎样关你什么事?”
Nero知道?知道我和时溪的事情?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时溪?”
“他是我负责的艺人,他的私生活对我是公开的,包括你们哪天晚上做了,那天晚上没做,我会根据他的体力来安排通告。”
Nero说的完全不加掩饰,倒是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样一来,等于我的私生活对Nero来说也算是完全公开的了。那以前,还在公司里跟他打招呼……
想想都觉得慎得慌。
“既然认为时溪怎样跟我没关系,那又为什么打电话告诉我他出事了!”
耍我么,还是为了时溪报复我,看着他眼镜下面那双眼睛闪出来的狡黠的光,就知道,这个人知道我和时溪所有的事情,而且,是站在他那里的。
“我只不过是跟你说一声罢了,公司里的其他人也有知道的。”
“你到底说不说!”渐渐失去耐心了。
他笑了一下:“说,既然你想知道,我当然说。”
我看着他,等着他下面要说的话,因为紧张身体微微向前倾着。
“时溪昨夜飙车,开车撞到防护栏上了,身上几处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事发后很快被人发现,送去医院急救,抢救很及时。”
Nero是不紧不慢地说出这些话来的,“而且,还好,没有毁容。”
喉间哽塞,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巨大的后怕涌上来,像是有人直接攥住了领口。
“是在……哪里?”
“纽约。”
“我知道了。”
说完,我立刻站了起来。
我要去看他,一分钟都不想耽搁,起身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发觉,我和时溪重逢之后,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多灾多难,不论是他还是我。而且,隐约之间总有一种预感,以后一定还会发生更多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我们的试炼,还是说,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完全相反的两个可能性,想要逼我做一个抉择么?
一个,是我和他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他做他的天王巨星,我做我的三流艺人。另一个,是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努力克服各种困难。
每一个选择,好像都要失去些什么。
“你别急。”Nero出声,叫住我,“你总是性急,上一次也是。”
我回头,眉头死死地蹙在一起。
“时溪有话叫我对你说。”
“什么话?”
“你先坐下,我慢慢说,哦,对了,去纽约的机票我已经帮你买好了。”Nero拿出机票,在手上炫耀似的对我晃了晃。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看到机票,我闭了闭眼睛,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只不过因为心中急躁,身体坐得有些僵硬,腰背绷得挺直:“你说吧。”
“音乐大赏那天,你去后台看见时溪和于修可接吻了,对吧?”
他一开口,就说出了我一丁点儿都不想回忆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为了知道时溪要让他向我转告什么,我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你就跟时溪大吵了一架,对吧?”
还是点头。
“真是、真是笨蛋!”
什么!我抬眼瞪他。
“你和柯总的照片是被一个叫‘何先生’的人曝光的,于修可,何先生,你不觉得其中有点古怪么?”
“古怪?”我有点不懂。
Nero又推了一下眼镜,说:“你仔细回想一下,从《鸢尾花》的试镜,到最佳新人奖的入围,你和于修可一直很巧的都是竞争关系,然后,‘修可’二字,犬修’字偏旁和‘可’字,拼起来就是一个‘何’字,你想想看,是不是这回事?”
我将于修可的名字在手心里写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这样,只不过……
“或许真的是巧合呢,如果凭这个就判断于修可是寄照片的人,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对,”Nero点点头,“《星光周刊》一开始想查出寄照片的人是谁,可是所有信息从中间都断了,这大概不是于修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除非有人在身后罩着他,所以不排除是他所在公司‘墨宇’的恶意竞争。”
我有点沮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苏攸,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
“啊?”又来。
“那天在后台,时溪只不过是想从于修可嘴里套点话出来,没想到就被你冒冒失失地看到了,然后你又倔得要死,还跑去和柯总鬼混,气得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你说说看,你是不是笨到家了!”Nero痛心疾首地指着我,一副下一句话就要吼出“大逆不道”的老太爷的样子。
我心里一震,手指又茫然似的蜷起来,过了会儿,我疑惑地问道:“套话?这是什么套话方式,为什么还要接吻?”
“因为于修可喜欢时溪很久了。”
“什么?”
Nero叹了口气,说:“我们调查过他,他没出道之前就是个标准的Gay,而且一直很喜欢时溪,甚至可以说,他出道就是为了可以见到时溪一面。”
这么……疯狂?
我沉默,垂着头,一直回想着从音乐大赏那天结束后,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照Nero这么说,我的确误会时溪了,而且,是误会了一心想要帮我,还用上了美男计的时溪。
不过被于修可这样的美人亲的时候,还不知道时溪心里有没有爽歪歪呢!
使劲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唉,忍不住又胡思乱想了,就是因为总是这样,才会闹到时溪连一个解释都懒得给我。
其实,我应该相信他才对的。
他应该,生气了吧?
“知错了么?”Nero问,像小学老师。
我抿了抿嘴唇,又深呼了一口气,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我不说了,说了一大通口都干死了,”说完,Nero到饮水机那里接了一点水,头也不回,“机票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后来的那两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都没有睡着,每天都是睁着眼睛盼天亮,我想给时溪打电话,可是每一次拿起了手机又放下了,想着还是见面再说吧。因为还有签证的关系,Nero给我买的机票是后天一大早的,那天我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坐上了飞机,和熊猫一样告诉外国人,我的原产地是中国。
我英文不好,又是一路指手画脚地才找到了时溪所在的医院,其中辛苦,一言难尽。
我还很不好意思地去买了束花,特地还挑了一个大的,抱着的时候头得微微歪着才能看见前面的路。
可是,被漂亮的护士领着去病房的时候,特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有点发软,接着,站在病房的门口,愧疚感作祟,我好久都没敢跨进去。
“花束太大,露出来了。”
里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我从头到脚一哆嗦。
说这话的不是时溪还能是谁?
我这才硬着头皮,一步步走进去,感觉自己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娃娃,每走一步身体关节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来……”
“花束放这儿,然后你可以走了。”
我愣愣地从花束后面探出头来,看着倚在病床上的这个人。
没错,脸,声音,不论从哪一个方面看,这人毫无疑问的就是时溪。
可是,他叫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