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宗跟着她进来,站在门边静静看着她哭倒,却没有去打扰她。
他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自从失去龙城流落漠北以后,他发现自己更加能够理解她的心思。她的喜怒和胆怯,她的悲欢与勇气,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点点小心思他都洞若观火。
平宗不想去打扰她。在她身边坐下,默默守候着她,回味这她在自己怀中说出那两句话时眼中满满的柔情,觉得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陪着她看日出日落也很不错。
小白狼在门外欢腾地玩耍,也不知过了多久,玩累了自己蜷在墙边睡觉。
“叶初雪!”听见她哭声略减,他捞起她的头发一边把玩,一边说:“如果是两只青蛙坐在井里看着天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吧?”
“讨厌!”她的脸埋在地毯长长的绒毛中,“我才不是青蛙呢。”
他轻声笑了起来。把头靠在床沿上,伸出手去。她乖巧地握住,坐在他的脚边,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一时间谁都不想说话,只专心享受着着宁静。
因为侧着脸枕着他的腿,特殊的角度让叶初雪留意到了处异常。她咦了一声站起来,“那是什么?”
“嗯?”平宗还沉浸在与她心意相通的美妙中,一时回神,才看见她走到墙边,翻起长绒毯,露出下面一个暗格来。“叶初雪……”他皱起眉想阻止,站了起来却又停住。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愿意她多心所以从来没有提起过。
叶初雪打开暗格,从里面掏出小弓小弩,还有一根孩童用的马鞭。“这是什么?这里来过孩子?”她好奇地问,拿着小弩站起来,转头再扫视一眼室内。
这里全然不是那种普通给猎户牧人歇脚过夜的地方。这里装饰精美,用具奢华,连酒都是最上乘的极品。她心中曾经有过疑惑,只是后来没有再追究,此时看见这些孩童的玩具,突然有所了悟。“这地方是你以前常来的?那这些孩子的东西呢?”
平宗无奈地接过她手中的小弩,熟练地检查机构弓弦,说:“都是我做的。”
“你亲手做的?”她并不意外,只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人……”
“当年我还没有被先帝征召时,每年都会带阿若到这里来住上一个月。”
“阿若!”叶初雪突然明白了,“咱们来这里之前,我就发现你绕着这座山来回走了好几趟。我以为你怕会遇到什么人。其实你是怕,是怕他……”
他点了点头:“这个地方只有阿若知道。如果咱们到了漠北的消息被他获知,他就极有可能猜到我到这里来了。总得小心点儿,对吧?”
叶初雪心头突然担忧了起来,忍不住道:“我让那些玉门军的伤兵回去见人就说,相必他早就知道了。也就是说,我们的行踪龙城已经掌握了?”
“应该不会。”平宗摇了摇头,倒是比叶初雪要镇静得多,“我时常出去查看,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我觉得阿若不会把这里告诉旁人。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说呢?”叶初雪心中的不安在不断扩大。
平宗却有些不悦了:“因为我还是他爹。他如果真是连老子都不要了,不用我出手,天都会灭他!”
叶初雪张了张口,却猛然惊醒,强行将冲到口边的话咽下去,改口道:“你忘了延庆殿的事儿?他也是主谋之一。”
平宗摇头:“那不一样。”像是安慰她,又像是让自己安心,他重复了一句:“不一样的。”
叶初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问题上自己无法再多说什么,只得掩下忡忡忧虑,叹了口气。
平宗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语气不太好,过来拉起她的手:“叶初雪……”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见小白狼在外面狂乱地嚎叫了起来。
平宗面色一变,当先冲了出去。
叶初雪随着平宗往外跑,刚出了门不妨平宗猛然站住,她收不住脚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背上:“小白怎么了?”
“你自己看。”平宗拉住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拽出来,声音里努力掩饰着笑意。
叶初雪这才看清,门前的冰湖上的冰裂开了,小白狼陷在冰洞里,正仰着头拼命想要爬上来。她惊了一下:“哎呀,你还看热闹,快去把它救上来呀!”
她说着就往前跑,却被平宗一把拽住:“小心!叶初雪,冰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