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慕岳慕大人是王爷的军师,此次能够大胜而归,全靠了慕大人的锦囊妙计,故而王爷带他一起来进宫面圣。”
一直沉默的碧玺突然就夺了紫耀的话,对皇帝开口说。这下子,就打乱了皇帝接下来的计划。皇帝心中懊恼得很,偏生他对碧玺,又不能发怒。
“王妃谬赞。”紫耀倒是更多惊讶碧玺怎么会突然开口来趟这浑水。
碧玺暗自叹气,密语告诉他,皇帝此番是想拿他开刀找宁王说事。若要逃过这一次,叫他闭嘴由她来应对。
第一次见她如此架势十足地与皇帝对视,一副要与之战斗的样子,这应该也算是激出了一小部分的她吧。紫耀立即将与皇帝套好的话全部封在肚子里,且看碧玺要如何应对。
皇帝朝碧玺使了眼色,只可惜碧玺完全不看他眼睛。皇帝又对紫耀做暗示,可紫耀就是不再开口。眼瞅着宁王从偏殿换了衣服回来,皇帝干脆直接道明:“对了,朕那日听人说宁王有些癖好,你跟在宁王身边多年,应该有所见闻吧?”
“不知皇上所指何事?”紫耀开始做无辜。
皇帝站起来,表面一派轻松,双手却在袖中紧紧握住,渗出汗来:“宁王本是朕的皇弟,按说弟弟要什么,做哥哥的总要给。可听说宁王喜欢的,是黄袍?”
宁王跨进大殿的脚步顿了顿,却似什么都没听到,依旧稳稳地一步步迈进来。
南晏开国圣祖皇帝当时也不过是个军中将领,一日黄袍加身,自立为王,不出三年便扫平旧朝余孽,成就一番伟业。
因而南晏皇族对于黄色,分外的敏感。只有帝王才能着黄色,王爷皇子都只能沾点黄色绣线镶边,也已是极为显贵了。
整个大殿只有宁王那轻微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慢慢往他的座位走去。皇帝便站着盯着他,看他从容坐下,从容为碧玺夹菜,从容与她细语温存。
“宁王,这件黄袍,可是你的?”
皇帝看得双眼都要烧起来。这件黄袍,是她的惜绿托人给他的,说是从宁王部下那里寻来的。这个时候,原本应该惜绿出来证明黄袍来源,再由慕岳出面述说,宁王如何自制黄袍,暗令部下替他寻求时机来个“黄袍加身”。
只可惜,碧玺不是惜绿,紫耀也并非慕岳。两位神仙这会儿抽身事外,半个字都不吐。
众人的眼神看够了宁王,渐渐地往皇帝身上放。当然,也只有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才敢正儿八经地用责怪的眼光看向皇帝。
皇帝背后已经湿透,但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是让人觉得他伪造证据欲加之罪也好,都不能回头了。愤然一甩袖,将酒杯摔在地上,在殿外候命的十二个大内高手听到暗号后就该从天而降,将宁王擒获。
但同样,大殿之中只是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莫说大内高手,就连个苍蝇都没飞进来。
皇帝已然慌乱,又不知名地急躁。他顺手抓起桌上的酒壶,刚好往下扔,一只手按住了他。
“母后!”
太后突然出现,就连皇帝都吃了一惊,满朝文武忙的再次下跪行礼,碧玺刚要再次使用幻术,太后适时挥挥手道:“免了免了,哀家不过来瞧个热闹,各位只管继续便是。”
一旁已有伶俐的宫人在龙椅旁添了软座,太后拉着皇帝的手坐下,问旁边的总管太监:“这会儿进行到什么地方了?”
“这……”总管太监不敢说出口,只朝黄袍那边示意了一下。
太后看见黄袍,惊讶道:“皇上,你不是说宁王劳苦功高,要封他做亲王,还要赐他黄袍吗?怎么酒过半巡,你这黄袍竟然还未送出去?”
皇帝平静下来,总算没笨到不能意会,立即道:“朕方才不过是跟宁王开了个玩笑,宁王,这件黄袍,可真是你的,是朕特赐于你的。”
一边示意宫侍将黄袍拿给宁王,皇帝看着宁王,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从今天起,许宁王着黄袍,宫中行走可骑马至殿前,见朕不跪。”
“多谢皇上。”宁王接礼,那身黄袍穿在身上,正合身。乍一看,竟比皇帝还要像皇帝。
“方才开宴时朕的酒污了你的袍子,这就再送你一件。宁王可还有什么不满?”皇帝坐在最上座,隐约见到外头人影闪动,想起自己失踪的大内高手和有恃无恐的宁王,终于想通了太后来此的用意。
“不敢。”宁王笑了笑,不过挥挥衣袖,立刻有人会意下去传令。
一切都在皇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着,他也只有在心里啐一句:“你有什么不敢的!”,然后扬起笑脸,继续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
太后坐在皇帝旁边,正好离碧玺最近,便拉着她的手说闲话:“惜绿,好久没见你了,既然回京了,怎么也不进宫来陪陪哀家?”
这句话,自然让皇帝和宁王都竖起了耳朵。不等碧玺回答,宁王便一手搂上她的腰,状似无意地往自己怀里送了送,替她答道:“太后有所不知,绿儿最近一段日子害喜害得厉害,恐怕不能进宫侍奉您。”
太后怜惜地说:“哀家见她脸色虽然不好,精神头倒是不错,怕是跟着你在外颠簸,水土不服,才会害喜害得厉害。你常年领兵在外,对这种女儿家的事情也不甚了解,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宫里的太医稳婆,都是极有经验的,定能将你的王妃和肚子里的世子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这……”宁王皱眉,太后可比皇帝要聪明得多,不是一句两句便能挡回去的。
“怎么,宁王难道还信不过哀家?惜绿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就跟哀家自己的女儿一样。哀家保证,她在宫里,一切用度吃穿绝不比宁王府中差。”
太后牢牢地抓着碧玺的手,目光柔和且慈爱,但碧玺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敌意。这个太后不喜欢她,甚至于相当的厌恶她。
根据皇帝和宁王间的这个情况,碧玺倒也不难理解太后这般的态度。不管其目的为何,碧玺相信太后这样的女人,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因此碧玺为了躲开腰上那只如鲠在喉如刺在肉的手,欣然开口说:“太后如此抬爱,惜绿感激不尽,便依太后所言。”
宁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皇帝看他的样子,举杯掩住一声冷笑。他的惜绿,自然还是向着他的。
太后与惜绿表现得十分亲热,当即便要留下她来。惜绿从殿里出来,直接就转入了后宫,让宁王第二日再将她用惯的几样物件送进宫来。
皇帝兴奋得当夜便赶去太后的永安宫,借着跟太后问安的名字想要见碧玺。不过所见的,只有太后一人。
“绿儿呢?”皇帝进门便问。
太后回到寝宫,连口水都没喝上,斜了眼皇帝,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哀家把她安顿在安庆殿了。”
安庆殿是永安宫最深处的一方偏殿,算得上宽敞豪华,只是平日里无人来往,颇有些冷清。
皇帝转身就要去找她,太后一声“站住”将他拉了回来。
“你忘了,答应过哀家什么?”
皇帝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这就当做是一个试探,若你还是不能自控,哀家就无论如何不能容她!”
“儿臣明白了。”皇帝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想到惜绿就在这宫里,在他的皇宫里而不是在宁王身边,他心情又觉得舒爽了许多。
“慢着,今天的事却还没完。”见皇帝要走,太后喝了口热茶,朗声道。
“今天,若哀家没有赶到,你就准备用一件黄袍,十二个侍卫,把宁王给拿下了?”
“是。朕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宁王谋逆之心证据确凿,本可当众擒获,谁知……”
太后冷哼一声:“这便是你万全的准备?”
“都是那个慕岳。他原本答应出来作证,谁知在殿上他竟一个字都不说,叫朕好一阵难堪。”
“你计划的成败,就维系在他一人的身上?你知道慕岳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跟在宁王身边多久,你知道他答应你之后会不会转身又告诉了宁王?你什么都没有考虑到,却莽撞行动,打草惊蛇。”
皇帝想到宁王那杯撒掉的酒,莫非那一切并非偶然?可慕岳应该并不知道他会在酒中下药,无色无味之药,宁王也不可能发现。
“你大概不知道,昨夜城外的三千精兵,全部进了城。有五百守在宁王府外,还有五百将朝中几位重臣的府邸也都围了起来,剩下的两千,全部往皇宫而来。”
这个架势,皇帝稍一想象,额头便隐隐冒出了冷汗。
“别想着宫里禁卫能抵挡多少。这一万禁卫军,是听你还是听宁王,尚且是个未知数。”
“是朕考虑不周,让母后担心了。”皇帝低头认错。
“担心是一回事,你可千万别像今天这般鲁莽行事了。如今惜绿在宫里,宁王不敢轻举妄动,接来下的事,还要好好谋划才是。至于那个慕岳,哀家已经派人去动手了,不管他泄露与否,这个人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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