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武一番豪言壮语,让陆婉婉重燃希望,但她又有些犹疑,毕竟擅闯山庄可是要冒风险的。
不待何流出声,何武用力拍了拍胸脯:“为了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这话说的,听起来不对劲啊!陆婉婉犹疑地看向何流,想听听他怎么说!
“陆恩人,舍弟的意思是为了姑娘甘冒责罚!”何流实事求是地解释道,“庄主有令,下等学徒两年之内决计不可擅离东院。只有经过先生恩准,才能去各院走动!”
还是哥哥说话靠谱!陆婉婉差点听信何武所言,正想请他帮忙打听方智行住在哪个院子。万一惹出事端连累何氏兄弟受罚,她心里可真过意不去了。
“为什么啊?”何武挠了挠后脑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两年之后就能离开山庄谋差事了,那岂不是这辈子也别想去其他院子转转啦?这也忒瞧不起人了吧!下等学徒咋地?跟那上等门生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嘛!不行,我得去问问那几个老头,下等学徒还是不是人了……”
“小武!”何流惟恐何武犯起倔脾气找先生们理论,匆忙拽住他,“稍安勿躁,咱们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当上学徒,如今得偿夙愿,休要自惹麻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你不早就懂了么!难道你还想回去看叔父的脸色,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何武怔怔地望着兄长,哑然片刻,重重地捶着桌子,喉间发出抑郁的低吼。
原来这是一对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兄弟!
陆婉婉掩去心中烦躁换上笑颜,轻拍了下何武的肩膀:“庄主这番安排可谓用心良苦!你想,学徒初进山庄难免心浮气躁,要是静不下心读书练功,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如果只想得过且过,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何武细细咀嚼她话中的含义,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啊,我是来学东西找好差事赚钱成家的,管他什么上等门生下等学徒!”
陆婉婉莞尔一笑继续劝说:“人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别总想着上等下等的,学徒就学徒呗,靠双手吃饭不丢人!你说过钱不在多,够花就行,要我说呢,再加一句名不在高,快乐就好!”
“好、好词儿,呵呵……”何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黝黑的脸庞透出丝丝红晕,“还是陆姑娘看事清楚,我啊,只知道瞎吵吵……”
“行啦,咱们快回去吧,别耽误了陆恩人休息!”何流感激地向陆婉婉微微颔首,将何武推了出去,“陆恩人哪,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明儿个还得去见周先生!”
陆婉婉欣然而笑:“好,晚安!”
何氏兄弟与陆婉婉同为一组,周先生是他们的导师,也是那位对秧歌舞极感兴趣的考官。他给陆婉婉安排的任务是推广普及特色鲜明的民间舞蹈,她也因此立功一件,很有可能成为众学徒中第一位晋级的弟子。
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方为上策!
陆婉婉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几尺见方的院落虽嫌狭小,倒也清净整洁。她伸个懒腰倚着墙角那颗歪脖子树仰望星空,不知不觉想起山林那晚邂逅的绝色美男。
东风!超美型的男人!他的美既不张扬也不阴柔,使人为之迷醉,瞬间被他攫去心魄!
精致的轮廓无可挑剔,温煦如风的笑容透出难以言喻的魅力,一言一行总能牵动你的思绪,随着他的笑而乐忧而悲。
陆婉婉看向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她看不出何为温暖的光芒,也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当时他的眸子里满是忧伤,与他光彩夺目的美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孤独的无奈。
美男容易受人关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郁更是惹人心疼……
打住,现在可不是YY美男的时候,想方设法完成任务离开这儿才是当务之急!
东风,对芝麻饼情有独钟的孤单男子,以后如有机会再见到他,希望他能笑得像桂花那么甜。
陆婉婉起了个大早,佯作晨练研究东院地形。知己知彼方能稳操胜券,她可不想为了病秧子败类耗费宝贵时间,但在找到可靠情报之前也不能露出马脚被人赶出山庄。
围绕东院转了半个时辰,陆婉婉发现各个出口都有弟子把守,而且不分昼夜轮流值班,看那架势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陆婉婉心里纳闷,东院住的都是学徒,又不是感染瘟疫的病患,至于整的像个隔离区么!庄主三令五申不许学徒到处走动,难道是怕他们的笨脑袋传染给高贵的门生!
隐贤山庄真是个稀奇古怪的地方!
陆婉婉正要回去,忽见何武神神秘秘地沿着墙角溜到两名弟子身边,拉扯之间好像还塞给他们什么东西。她好奇地跟了上去,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嘿,两位大哥,小弟想打听点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何武谄媚地点头哈腰,讨好地连连作揖。
其中一名细长眼打开布袋看了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呦,这肉干看着就好吃!”
另一名浓眉毛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轻声道:“快还给他,被人瞧见咱们就死定了!”
细长眼咽了口唾沫,不舍地将布袋还给何武。何武不肯接,苦着脸哀求:“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我保证不会泄露半句,更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这些吃食送给两位尝尝鲜而已,又不是什么银两钱财,谁也不至于大做文章!”
陆婉婉躲在树后,苦思冥想猜不出何武低声下气是为哪般。
浓眉毛东张西望了半天,向细长眼使了个眼色,细长眼心领神会地收起布袋塞进怀里,笑眯眯地拍了下何武的脑袋:“说吧,想打听啥?”
何武总算松了口气,急切地问:“两位大哥,山庄里可有位姓方的门生?”
陆婉婉心弦一颤,没来由地有些感动,当初只不过随口说了句,没想到何武竟然记心里了。
“居然敢打门生的主意?”浓眉毛没好气地盯着他,“该不会是看哪个好说话,给自家妹子说媒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何武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有兄长,没有妹子。这事关系到我恩人的未来,非得找到他不可!”
“原来是为了报恩啊!”细长眼略想了想反问道,“是方智行方公子吗?山庄里姓方的倒是有几个,不过,姓方的门生就只有他一个了!”
何武稀里糊涂地点头:“那就是他了,这方公子住哪儿呢?西院还是南院?”
浓眉毛三角眼一瞪,沉下脸来:“然后,你是不是要我们稍口讯传书信啊?”
“可、可以么?”何武仗着胆子迎向他凌厉的扫视。
细长眼及时拉住抓狂的浓眉毛,平心静气地说:“小兄弟,我们不是不肯帮你。据我所知,西院那些门生正在攥写诗集,方公子出门采风去了,估计下个月才能回来!”
“真的?”何武失望地耷拉着眉毛,近乎哀求地扯着细长眼的衣袖,“我的
好大哥,他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细长眼摸了摸怀里的肉干,很有义气地应承道:“放心吧,没事常过来转转,收到风声就告诉你!”
“好哩,好哩……”何武高兴地合不拢嘴,紧紧握住两人的手,“拜托两位大哥了,谢谢,谢谢啊!”
细长眼微笑着点头,浓眉毛隐忍着没发作,生硬地抽回手:“只能帮你传一回话,别再得寸进尺!”
何武眉开眼笑地连连称是,飞快地跑远了。陆婉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
陆婉婉大秀舞技之后,周先生对喜气热闹的秧歌舞始终念念不忘。刚点过名交代几句,就将满腔热情的学徒们打发走了。
“小陆,你留下来!”周先生乐呵呵地朝陆婉婉招手,“有点事找你商量!”
众学徒无比羡慕地看向一舞成名的陆婉婉,能够得到先生的青睐,日后必能出人头地啊!
陆婉婉不禁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原先那个实习单位,其中有位和蔼的老主任也姓周,也喜欢叫她小陆。
“陆姑娘,快去……”何流看她盯着周先生发愣,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先生等着呢!”
“哦,嗯……”陆婉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疾步奔上前去乖巧地唤了声“周先生”。
遣退想看热闹的学徒们,周先生宽袖一扬示意陆婉婉坐下说话,他从书案上抽出一本发黄的书卷递给她,和颜悦色地问道:“小陆,这本乐谱里大多都是耳熟能详的民歌,你看看哪几首曲子适合配舞?”
陆婉婉好奇地翻开这本乐谱,简谱五线谱她倒是认得,只是不知道这个历史不明的国度用的是哪种谱子。当她看到一行行“上、勾、尺、勾”,“六、合、五、乙”,顿时心下一惊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