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的翠青竹林,微风拂动,林叶沙沙作响,
并没有所谓的擂台,正道的高层认为,既然是比试,那么便该充分地利用好地理条件,毕竟与魔道中人打斗时,是不会有擂台的,也因而,洛竹剑会上,有四个舞台——空地,竹林,瀑布,溶洞,每一场比试的地点都是随机的,
而此刻的这场比试,却是发生在竹林中。
那个黑衣男子冷漠地站在地上,竹叶幽幽,沙沙作响,刺眼的阳光下,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的高大,仿佛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巨山般,让人不敢对视。
对面,那个身着道袍的年轻弟子瘫在一地的血泊中,身子抽搐着,口中“呜呜”不能言语,鲜血不断淌下。
竹林中,忽然静得吓人。
“师兄”,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一干云德观弟子冲上前去,将那受伤的弟子围住,七手八脚地喂他各种疗伤的圣药。
一个老道忙上前来为他把脉,面色迥然间一变,然后,逐渐地,逐渐地,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师叔,师兄他怎么样了,”有人问道,
那个老者缓缓放下手,对着那黑衣男子沉声怒道,“这位道友,比武夺冠,点到为止,阁下既然赢了,又何必要震断小徒经脉,废他修为呢!”
“什么?”人群中都是一片惊呼,
“我杀了你,”顿时有几个云德观弟子擎剑上前,向着那黑衣男子而去
“住手,你们不是他对手,”那老者急忙大喝,只是那几个弟子热血翻涌间却是顾不得那么多,已然冲了过去,
黑衣男子看着他们,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一股莫名的寒意直上人心头,仿佛霎那间令人置身冰天雪地之间。
狂风,呼啸!
直叫人睁不开眼,那个黑衣身形刹那间失去了踪迹,只有无尽的风声,在众人耳中嘶吼着,一个白衣身形翩然飘入。
“砰”,一声闷响,风势渐缓,众人睁开眼,却见那黑衣男子漠然站在原地,而他的对面,一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与之默默对视。
杨痕!
只是他的脸上,却不再有往常的微笑,轻松,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脸上满是肃穆。他抿了抿嘴,似乎有些艰难般,向着他开口道,“你何必滥杀无辜呢……”
那个黑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他,“你,要,挡,我?”他的声音淡淡地,没有感情,却叫人如入冰窖、
杨痕望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来!”
那个男子的嘴角微微翘起,冷笑道,“我不该来吗?莫忘了,我跟你一样,也不到四十。”
他说着,忽然冷冷一笑,黑袍一翻,人们只觉眼前一暗,刹那间他的身形便消失无迹。
他这么一走,人们只觉身上压力一松,顿时便有人小声地议论开来,
“喂,你看见没有,一招啊,只是一招就废了那个段羽的修为,”
“切,你怎么知道他只用了一招?他怎么出招的?用的是拳还是是脚?”
“我猜,大概是用拳吧?”
“切,我猜是脚,”
“这‘天啸’到底是什么人,哪个门派的,怎么这么强?”
“你们看清楚没,他刚才跟杨门主过过招了吗?结果怎么样了?怎么两个人都好像没事人一样?”
杨痕听着耳旁人们的私语,苦笑了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默默抬起头来,望着天际上的悠悠白云,眼中满是倦意,
没有人注意到,一缕黑发,从他的头上
,飘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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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仙霖,湖心的小楼中,
上官冷霖默然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眼神深远而又带着些迷离,仿佛在想什么似的、
“吱呀”,一声细响,他抬头望去,却见杨痕苍白着面容走进楼中,面带倦色。
杨痕长叹了一口气,拾起几只香烟来,手中一拂,香烟袅袅升起,只是他却是着了魔似的,愣愣望着那腾起的烟雾,默然不语。
“你脸色很难看,”冷霖皱眉,忽然道。
杨痕愣了愣,回过神来,嘴角升起一丝微笑,却带着几分疲倦,
“啊,”他轻轻应了声,将香插在那小小的三足铜炉中
冷霖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杨痕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去见了一个人,一个不该见的人……”
“谁?”冷霖问道,
杨痕苦笑,摇头不言,良久后,他忽然回过身来,望向冷霖,“今天下午的比试,是外赛的最后一场了,”
“是吗……”冷霖面无表情,
“你该去看看的,”杨痕道,他亲吐了一口气,“这一场剑会,或许不会像你想的那么无趣。”
冷霖闻言皱眉,望向他,却只听杨痕苦笑一声,斟酌了一下语气,继续道,“至少,我是说至少,不是每个参赛的人都像你想的那般的。”
“什么意思?”冷霖望向他,
“你还是自己去看的好,”杨痕苦笑不言,缓缓走到围栏旁,望着楼外的小雪,良久后,他缓缓道,“会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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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竹峰,瀑布下,
此刻,比试尚未开始,下一场比赛赛场的水潭边却已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所有人都在湖岸上,望着湖中青石上闭眼站立着的那个黑衣男子,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天啸?”
“没错,他就是天啸,听说他一路打到这决赛来,还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出手。”
“这么夸张,难道师父他们也不能吗?”
“不知道,上次我师叔来看他的比试,结果他还是眨眼就结束了比试,事后我问起师叔,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涨红了脸就走了,”
“不会吧。”
“是真的,听说各派掌门都被惊动了呢,”
远处的竹林边,慧海神僧淡淡收回目光,问道,“诸位,你们觉得这个‘天啸’这么样?”
“很强,”梁雨箫依然是淡淡地道,“看不出深浅,但至少年轻一辈里面没人是他的对手,”
“不错,”莫扬心点头赞同道,他望向杨痕,“杨门主,听说你和他交过手,情况怎么样?”
杨痕淡淡望了四围众人一眼,嘴角已然恢复了往常的微笑,只听他淡淡道,“很强,我用了七成力,输了他一线。”
“七成力?”众人俱是一惊,慧海神僧皱眉道,“这么说,他至少是绝顶高手的顶峰境界!距离巅峰只有一步之遥了。”
众人闻言默然,
“这人心狠手辣,留不得,”蓦地,欧阳广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望着众人道,“这些天来,跟他交手的弟子无一不是重伤,更有几人在他手上修为全废,足见他非我道中人。”
“不错”,他的话方一说完,便有人赞成道,却是一身道袍的天云道人,这几日来,数场比武,仿佛老天开玩笑一般,有四场那黑衣男子的对手是云德观弟子,令天云道人心中气闷异常,偏偏比
试期间各派恩怨都要放下,他想要对付那黑衣男子都不行,此时听说欧阳广的提议,顿时赞同道,“我查过这个人,发现洛竹剑会之前他的记录什么也没有,此人隐藏了真实身份,说不定便是魔道中人!一定留不得!”
“话虽如此,”慧海神僧皱眉,道,“我们并没有证据,更何况洛竹剑会只是为了从年轻一辈中挑选精英弟子,并未说不能隐藏身份,诸位这般冲动,这怕不合我正道所为之事了,”
“话虽如此,大师亦不可不防啊,”天云道人忙道,“他下手毒辣无情,显非我道中人,”
“那也无需痛下杀手吧!”慧空神僧蓦然面色一变,怒喝道,“我正道中人,宁放过,不杀错,尔等这般行径,又怎配称得上是正道所为,”前几日关于讨伐百毒宗之事未果,他已然是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却又听说他们不顾身份想要对人出手,终于怒喝出来。
竹林边,气氛忽然冷了下来,良久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大师,任他们去吧,”
慧空一愣,望向杨痕,怒问道,“杨门主,难道你也认为他们有理吗,”
杨痕嘴角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只是望向静静闭目站在水潭间的那个黑衣男子,目光中有如海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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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潭上,一道蓝影忽然掠过人群,落在潭中的一块青石上,对着那黑衣男子拱手道,“在下凌云宫凌空,还望道友手下留情。”
那黑衣男子闻得声响,睁开眼来,望着凌空,眼中一道异芒闪过,随即又微微闭上了眼,似是在假寐,没有理他。
凌空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好整以暇地等着比试的时间,湖岸上,一干凌云宫弟子守在他身后,生怕他会有什么不测,
“师姐,”白灵儿有些担忧地向碧玉华问道,“凌……凌师兄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说不得,”碧玉华摇头,“这个天啸修为深不可测,凌师弟十九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白灵儿担心道,“听说跟他交手的人无一不是重伤呢?”
“别担心,师父说了,他会出手的,”碧玉华道,眉间却依然有掩饰不住的担心,她说着,叹了一口气,“我该劝师父让他直接弃权的,否则有什么不测……”
她说着,望向白灵儿,“师妹,你虽在内赛,但以这样看来,这一届的第一已然是他囊中之物了,你若是在比试中遇到他,还是尽早投降了的好,”
“这怎么行?”白灵儿一惊,道
“师妹,”碧玉华忙劝道,“你虽有飘雪剑和萦香丝,但论修为,你远不是他对手,可是倘若一味硬撑,可就危险了,你弃权,没有人会怪你的,”
白灵儿摇了摇头,不愿再说,转头向着湖中看去,碧玉华知道她性子虽然软弱,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是坚决异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些时间,可以慢慢再劝,当下也不多说,向着那一身黑衣的天啸望去。
却见那个男子一身黑衣,静静地站在青石上,面上冷漠而无表情,双眼微微闭着,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气质,让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来。
蓦地,白灵儿身形猛地一颤,
好像,真的好像,他跟冷霖哥哥,真的是很像呢!都能给人这种莫名的寒意,就好像千年也化不开似的。唯一不同的,冷霖哥哥比他多了几分锐意,就好像一把森寒的利刃,连天也要为之破开,而他,却像是一座冰山,更多的是苍凉,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为之所动。
不知道,冷霖哥哥,会不会是他的对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