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起来的确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呢……”皇上好像被说动了似的,若有所思。
“黄兄,不是我自夸啊,中原之地虽然富庶,但若和雪国比风光之美,是半点儿也比不上的。风兄来得正是时候,这一阵子雪还没化,等过几日融雪了,山峦初绿、百川奔腾、又是另一番美景了,亦是人间难寻哪!”魏少爷笑道。
皇上道:“雪国风光之美,令人叹服。说实话,我们在风国也游历过不少地方,的确没有雪国这般奇特的风光。单是这放眼望去天高云淡、四野皆白的样子,在风国内,就是怎么也寻不见的。”
“风兄客气了,其实是在下自夸。贵国与雪国,各有各的好处,都是他国所不能及啊……哈哈……若有机会,我可真想要去风国看一看。游历过天下间的万千河山,才能算是不枉此生啊,风兄,你说是不是?”魏少爷见皇上并不往他想要引的地方去说,不免又多引了几句。
但皇上只是笑道:“魏兄性情豁达,让人羡慕啊。”
弄得魏少爷不知怎么接话才好了。一时实在摸不准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用意,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再等等看。
夜里两伙人依旧是隔了一段距离搭了帐篷,魏少爷的意思是,他们有病人跟着,夜里少不了要走动忙活,免得吵着了他们休息。其实这也正合了皇上的意。若两伙人的帐篷挨着,这些阉人之中若有耳朵极其灵光的,能听了他们的谈话去,可是麻烦。显然这些阉人也忌惮着他们人,如此彼此忌惮着,反而相安无事。
仍旧是皇上和容菀汐躺在帐篷的“寝房”里,君紫夜住在外面的“小厅”里。吃饱喝足,躲在帐篷里休息,少不了谋划一下前路。
皇上道:“我看他们今晚就要定下对付咱们的计策了。今儿一日,那魏少爷几次试探,我都给挡了回去,他岂能看不出我是故意挡着的?我不给他言说的机会,他心内必定大大的起疑。明日咱们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我看他们明日必定和咱们摊牌,邀请咱们一道去无量山。咱们若拒绝了,他们必定会以强迫之举。不若咱们将计就计,答应了他们便是……”容菀汐说着,忽然拉开了小帘,问道:“君大哥,到了燕雀镇,你还和我们一起走吗?”
君紫夜想了一会儿,方点头道:“看着你们顺利上得无量山,我便离开。”
“可是我们明日就要对付那些阉人了,你在的话,怕是不方便呢。”容菀汐道。
君紫夜看向容菀汐,问道;“菀汐何意?打算明日便分开而行?”
“我是有这个意思”,容菀汐道,“一来不想让你为难,二来不想你搀和。”
“你想怎样对付他们?”君紫夜问道。
“我想答应了他们,把他们引到无量山上去。由无量山出面,帮忙抓了他们,以直接和慕容焰摊牌。”容菀汐道。
皇上忽然起身,赞许道:“这是个好主意!比我想的法子好多了!我想我们在燕雀镇用醉梦长对付他们,等去无量山上探明了情况,再来处置他们。但想来,既然他们已经要去无量山,无量山那边必定是不太平的。既已是不太平之所,搀和进来便也没什么要紧。无量山的人,总比咱们几个能成事儿!”
君紫夜道:“他们既然只是以这么堪堪十人去无量山,自然也会有万全的准备。怕是也有和你们手里一样有用的药。你们二人的法子合起来,刚好能用。时机上务必掐算好,别让他们抢了先。”
虽然容菀汐也想到了这中和在一起的法子,但听得君紫夜这般指点他们,自是心内感激不已。歉然道:“君大哥……不想还是把你牵扯进来,让你为难。”
“不必自责”,君紫夜道,“是我自己搅入了烦心事中,不想让你和慕容任何一方有不测,便跟了来。”
可他越是这样说,容菀汐反而越是自责。他本是清净之人,在凡尘中最看重的,不过朋友之谊。因着朋友之谊,终究还是卷入了凡尘的纷争之中。
“那我们明日行事,你可是要跟着了?”皇上道。
“跟着,但不动手。你们自己能搞定。”君紫夜道。
“如此甚好,我们都很不想让你为难”,皇上道,“君兄,这一路上,多谢你了。”
即便君紫夜说了不动手,但他们却也知道,只要有君紫夜在,他们就只有成功的份儿。因为行事有底气啊!人一旦行事有底气,做事也就不会慌乱,自然容易成功。
君紫夜闭上眼睛,看起来是准备入眠的样子。容菀汐和皇上便不再叨扰,放下了小帘,缩到“寝房”里小声商量明天的事情去了。
次日一早儿,仍旧是他们那边的人先起了,熬好了粥,过来叫皇上他们起床。仍旧是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吃饭,各自用各自带来的碗筷。自打每天和他们一起吃饭,皇上便让容菀汐用上那白犀辟毒筷。明明是他非要让她用的,还要和那群阉人说,他家娘子讲究,在家里吃饭也是自己的一副碗筷,不和别人混用的。
然而容菀汐觉得,皇上的行为简直多此一举,因为这白犀辟毒筷并不是真的啊。不过为了哄皇上开心,也就只好用了。皇上乐呵得什么似的,觉得有了这辟毒筷,他们的安全便有了保障,至少不会不知不觉间中了毒。吃饭之时,容菀汐却是时不时地看向皇上他们的银筷,觉得还是那银筷更可靠一些。
这日粥刚盛好了,容菀汐依旧是因着为哄皇上开心,用筷子在粥碗里搅和了一下。刚要喝下去,却是被皇上忽然捏了下大腿。容菀汐立刻警觉起来,低头看去,只见那白犀辟毒筷的筷尖已经黑了……
容菀汐不动声色地将筷子平放在碗上,往面前放下,雷停他们看见了,自然也都停了要喝粥的动作,暗中一齐将目光投向皇上。见皇上只是淡然的吹着碗里的粥,好像在等凉了再和似的。
自然也都明白皇上的用意,知道皇上是不想打草惊蛇。便也都随着皇上的样子,轻轻吹着碗里的粥。容菀汐又将筷子插进粥碗里,轻轻搅动着以凉凉。
“呕……呕……”忽的,容菀汐对着粥碗干呕起来。自觉失仪,忙捂着嘴往远处跑去。因为起身很着急,只是放下了一只手中的碗,另一只手中的筷子却是忘记放下了,直接拿着筷子、双手捂着嘴跑了。
“娘子……”皇上焦急地追了上去,边问道,“你怎么了?”
“呕……呕……”容菀汐还是干呕不止。
初夏也追了上去,道:“可是着了风寒,身子不舒服了?”
容菀汐摆摆手,继续干呕,却是吐不出东西来。初夏见此,灵机一动,又惊又喜地说道:“呀!小姐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听得容菀汐一愣,吓得连呕都呕不出来了。
皇上也紧跟着喜道:“是啊是啊……娘子,你这样子,看来是有喜了!这几日你一直说没胃口,见着东西就想吐,可不就是有喜了吗?”
“呕……呕……”容菀汐继续干呕。
皇上喜得什么似的,一把横抱起容菀汐,急着往帐篷里去了。笑道:“娘子你可要好好休息才行,一点儿不能劳累着!”
“少夫人有喜了?”追风也大喜着起身,回身和敬雨、蒹葭笑道,“蒹葭,你略通医术,且又是女子,快去给少夫人把把脉,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喜了!”
说完,便也向帐子里冲去。
蒹葭等人自然也跟了上去,只剩下君紫夜一人,事不关己的喝着水壶里的冰露,吃着手里的一瓣儿冰莲。让人看起来,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那些阉人自然也不好掺合他们的家事,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匆匆吃了碗里的粥,回帐篷去了。
“老爷”的帐篷里,魏少爷低声道:“厂公,您老看得果然没错,风国皇后手里的,的确是白犀辟毒筷。”
魏东学一声冷笑,道:“不然咱们下得‘看他朝’并非正经毒物,用银筷是验不出来的。这种需要连续服用三次后、于十个时辰后才能发作的迷独,除了白犀辟毒筷之外,没有什么验毒的东西能验得出来。咱家说如此,你们还不信呢,非要试一试。这下可是打了草、惊了蛇。”
“属下知罪!”魏少爷单膝跪地,认罪道,“都是属下心存侥幸,害得咱们棋错一招。”
魏东学一摆手,道:“罢啦,这也怨不得你,是咱家自己也不能确定,才至于此。只是这白犀辟毒筷只有雪国才有,且又十年八载的也寻不见一根,风国皇帝却有,可真是奇了怪。看来风国实力强大,当真是所有国家中,最不容小觑的。”
“近日属下观风北宸其人,觉得这是个真有城府、且又深藏不漏、相当不好对付的角色呢。”魏少爷道。
魏东学缓缓点头,道:“这风国皇帝一丝皇帝的架子也无,言谈举止间没有丝毫破绽,若非咱们早先见过宋皇后的画像、且又知道宋皇后的女儿在风国已是皇后,断然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如今打草惊蛇,接下来的事,可更不好办了。”
魏东学在帐子里缓缓踱步,魏少爷并不敢多言,只能静等着厂公的吩咐。
半晌,魏东学回身,向魏少爷一招手,示意他到身边来。
“厂公可是有计?”魏少爷上前去,低声道。
魏东学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又道:“即便如此做,他们也未必相信。但做了,总比不做要好一些。”
“厂公妙计啊!属下这就去安排!”魏少爷道。
魏东学点点头,却仍旧眉心紧锁,没有丝毫轻松之感。这计妙是妙,可也要分对谁用。若是对一群极其聪明的人用,反而成了跳梁小丑一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