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怀抱是温暖, 还夹着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好像是天竺也像是松针,很好闻。真有把头往里埋的冲动, 让我想起来作为安以期的小时候被爸爸抱着时也是这种感觉, 爽死了。原来我小时候就很喜欢黏着爸爸, 懂事后每个晚上都吵着要爸爸给讲故事, 老大不少还吵着闹着要和爸爸挨个睡。哎呀, 这越想越害羞。
“这孩子很黏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米洛影响,越是喜欢的东西越是爱拒之门外。”玛丽取笑道,“可是见不到的时候就念着想着梦着。多别扭的小孩啊。”
我马上嘟嘴回瞪。
玛丽继续道, “你瞧你瞧,一不高兴就这模样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整整一个大小孩。”
明露亚把我搂住, 很有护短之姿,微笑, “大概是跟我学的吧,要是我小时候也有这个条件,我也喜欢在父母身上挨一把。”明露亚这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认真的,因为对鬼天狗族的男丁来说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嘘寒问暖, 这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的遗憾。和李希真像, 明明的内心细腻的男孩子却被生活被现实扭曲了本质。看周边那些身穿白袍的神官张目结舌的神情看我们当天交战的情景就知道, 如今舒颜展眉的明露亚是多么惊世骇俗。可这才是真正的他啊。
“现在外面什么样子了?”虽然不想扫兴, 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逃避, 这温馨完了,你们不想说, 那就由我打破沉默吧。
明露亚错讹,明显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提起这种事,理了理情绪,“嗯,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事实上,丝莉娅你平静下来后,事态已经平息很多了。”
是的,我就是世界,我平静下来,世界也能平静下来,可是有些东西就好像疾病一样,该来就来,不会因为心境平复就能凭空消失,无论说话再怎么技巧,要害的问题还是不会改变,所以我接下来的问题也直击要害,“日食开始了么?”
明露亚好看的眼瞳张了张,明显回答不起这个问题。
一旁的玛丽叹了口气,“这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该精明时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却锐不可挡,明露亚,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明露亚皱了眉头,温声对我道,“你什么也不用管,就留在这儿,有什么我们能挡住。你的罪已经受够了,剩下的我们来处理。”
“但是……………………”我怎么会愿意呢,但是看明露亚的眼神,我也执拗不过去,低下头来,“那好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明露亚在我额上亲吻了一下,“我可爱的女儿,你累了吧,休息一下,等一觉醒来事情就会过去。”
明露亚这样安慰我把我按回床上,躺回床上我又觉得昏昏沉沉了,才想起来明露亚身上的香气是鬼天狗族遇险时散发的迷香。也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迷迷糊糊道,“父亲你见过魔龙王雷格尔没有?”
“我见他做什么。”我这父亲和李希真像,很好作弄。
我俏皮一笑,“他可一直念想着要见你啊,你知道他是谁不?他就是我母亲露伊织的情人,我一直觉得这叔叔很奇怪,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是他情人的女儿啊,他一直就一忠犬一般守着我从来没有欺负我哦,所以父亲你也不要欺负他。”
“呃………………”明露亚彻底目瞪口呆,因为我已经明显自他眼中看见他已经把魔龙王欺负透了,估计打了个七级伤残。可怜的魔龙王怪叔叔。
看见明露亚震惊不已兼恍然大悟的表情,玛丽忍不住噗哧一笑,“算了,那是他自找的,与人无由。”魔龙王听见大概要流泪。
我含着笑,睡过去了。
在甜美的睡梦中,我深切体会着爱是什么,对比起能把人拉进无尽深渊的恨,它是那么无力,甚至无法挽救眼前人,可是就是这个词,多少人曾经为之疯狂,多少人曾经为这个词奉献出所有,它能成为犯罪的借口让人犯下一切不可饶恕的罪,同样也可以成为包容一切不可原谅的错。或许大地上的父母都是如此的,明明大难临头还是想方设法粉饰太平粉饰风平浪静,把孩子保护在最温暖最舒适的怀抱中,我是谁呢?我是安以期,一直虚以委蛇过惯虚伪生活的安以期。假装顺从陷入沉睡中,之后神识开始游移,那种已与世界融为一体的魔念顺风顺水穿透一切障碍,当穿透立匹斯皇城的保护,眼前一片明亮。
天空神清气爽,美丽的蓝天白云实在让我意外,可是与之相比的大地却是满目疮痍,放眼皇城边缘黄沙滚滚贫瘠的土地再也找不到半分生命的迹象。眼泪顷刻顺流而下,很多事情真的很奇怪,虽然有句名言存在就是真理,可是我是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样的一场灾难能引发什么真理。有很多事情不是必须但却必定要发生,就好像日食与月食一般,是天地万物固有的规律人们无法改变,只能接受,只能抬头仰望,那接下来这场没有历法见证的不寻常的日食人们将怎么面对呢?如果世界注定灭亡,那我们现在能干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瞄眼看向一边的南瓜法师,依然表情可憎可恶,面对人们的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悠然自得地坐在南瓜之上。
“你来干什么,看人类的笑话么?还是看你自己的笑话,乩利亚。或者我该用更通俗的名词来称呼你,命运。”没错,乩利亚就是命运的正名,本来能呼出其正名的我可以控制它,可是他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世界总是平衡的,就好比一条复杂的方程式,一个参数的改变将引发所有数据的改变,想求出让所有人满意的解难倒无数数学家哲学家。毕竟每个参数背后都隐藏着另一条复杂的方程,就好像永远拿铜钱的二分之一永不见底的无限循环。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衍生出多姿多彩的世界,乩利亚只是解码器,它只是显像管,只是旁观者。
“请不要把所有的过错归咎到我身上,这不是正是你的观点么?小姐。”乩利亚如是说。
“你一定知道解除这个危机的方法,虽然你并不参与历史,可是你也是历史的一部分,那就是说,你也可以改变历史,只要你愿意。”
“我不可能那么做。”乩利亚淡淡道,“修改人的正名那对我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那是不公平的,将打破世界的平衡的,到那时灭亡的就不仅仅是人类的世界,任何世界都将失去意义。有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无法改变,就像你生来就是女儿身,就像有人生来就是贫民,有的人生来就是富翁一般,就是因为无法改变,所以人生才变得有意义。每一样东西的存在都会有意义,可是那都是后来加上去再记载下来的,只是总结出来的规律测量下来的生命轨迹。我问你,你们人们不是很爱那样做么?篡改历史虚构知识歪曲真理记载进书本中,可是那带来的将是什么。”
我沉默了。这也就是我养父费斯坦但堤勒斯的痛苦,他的真实之眼比我更厉害,看到了很多模糊的知识,他看到一切都在变化,他看到世界的一切与他一直对世界的认识大相径庭。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信,一切都变得那么荒谬,一切都变得那么脆弱虚无缥缈。无论当初怎么信誓旦旦,可誓言很快就会因为作为依据的知识改变变得矛盾和讽刺。
“不真实的的东西自然会带来不真实的灭亡。用你的眼睛看清楚,所谓的暗黑之月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你自然就能找到答案。”留下这么一句话,乩利亚消失了。
呵呵,暗黑之月是什么东西?那还用说,我当年就知道,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我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在阳光下嬉戏,
那是因为人们心中的黑暗。
暗黑之月————我心中的无限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