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真实之镜, 镜子中的就是真实,不为人的意志所左右。所有人也就这样抬着头,看映画般看着当年所发生的一切。月夜下的盖洛雅变得鸦雀无声, 而这寂静中透露着比危险本身更可怕的恐怖。
画像彻底勾起了我很多关于当年的回忆。当年是一个比现在更动荡的时代, 各地权力系统还没有成形, 黑暗力量在加强, 黑暗系的妖怪经常不知什么时候会自时间空间的缝隙突如其来。再加上国与国之间联盟与联盟之间族类与族类之间的战争, 于是除了各国各联盟各族类固有的武装力量外,坊间盛行起另一种以战斗为生更具行动力的武装力量,这就是所谓的雇佣兵。盖洛雅这个边境小镇就是这个组织的发源地, 刚开始不过是用来作为自我保护的小打小闹,而让这个组织被人们所熟知被人们所称颂却是在这个组织出了一个传奇人物之后, 这个人就是阿尔萨斯。
阿尔萨斯的传奇在其失踪后还不断被神话被歌颂, 鼓舞着痴心妄想的人们那种想以人类之力战胜邪恶战胜黑暗的情结。战胜邪恶?战胜黑暗?想起来一切的我很痛苦地冷笑了。
这里头有我的错吗?有的, 我在阿尔萨斯面前使用了龙鳞,龙鳞被盗那天, 我没有守在龙鳞身边。可这全都是我的过错吗?很明显不是。
我和阿尔萨斯都很清楚这些影像到底将打破多少人的美梦,到底有多少人会被这些影像震慑到发疯发狂。无论接下来人们会怎么样,事实谁也不能改变。被改变的永远是我们,已发生的现实无论再怎么否定也不可能再改变半分,对美梦中的人来说认知真相是一种酷刑, 但对背负着这么多梦想这么多期待的阿尔萨斯则是一种解脱。这么多年过去了, 阿尔萨斯终于决定道出真相。我也觉得是时候让人们擦亮双眼, 看清楚这个世界了。
阿尔萨斯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人类根本就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战胜过黑暗。
亲近过阿尔萨斯的我清楚他的过去, 说尽了他不过是个身经百战经验老到熟悉所有战斗技巧的战斗机械。他自己也不否认, 熟悉了胜利滋味自然就不想面对失败,于是一味潜心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强更强。为了变强, 他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被黑暗诱惑。苗头是这样的,在一次刺杀巫师的行动中,巫师透露的一个信息,只要得到万色返空龙的龙鳞,力量就可以被空前放大,像阿尔萨斯这个级数的极有可能可以媲美巨龙。得到邪恶巫师的称赞,阿尔萨斯自鸣得意,而龙鳞的信息也在他心里埋下了毒根。开始他本不当一回事,但当他站到了佣兵界最高峰一个挫败让他打起了龙鳞的注意,那就是败给了现在风之国的国王也就是路西华和御加斯的父亲密赛耶缇斯。骄傲的他没有办法忍受密赛耶缇斯进他耳里像是讽刺的恭维话,于是毅然找了些朋友动身开展噩梦一般的寻找龙鳞之旅。很可惜,多年的寻觅一直都没有结果,直到他接到了一个剿灭妖精的任务。
真实之镜的画像以此为开头,画面是这个悲惨故事的第一地点,诺鲁所在的村子。小村庄是普通的小村庄,可这儿有一人不普通,那就是诺鲁的父亲笛福。笛福是整个兵器界有名的铁匠,他所打铸的兵器锋利称手耐用更重要的是价格公道。于是阿尔萨斯一行人首要落脚点就是这个盖洛雅地区最有名的铁匠铺。
“阿尔萨斯,很久不见了,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么?”一见阿尔萨斯,笛福跟其打招呼。
“没有,那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可不像你的兵器,三年了,终于让我想起你了。”阿尔萨斯说着拿出一柄崩口的刀。
“看来我的工艺还是不要太好啊,不然老朋友都想不起我了。”之后是一阵和谐的笑声。
“哎哟,那是你儿子?都长这么大块头了?”阿尔萨斯发现诺鲁就好像发现什么宝贝似的。
“诺鲁,叫叔叔。”笛福道。
诺鲁也怕生,“叔叔。”
“来,叔叔抱。”阿尔萨斯把诺鲁抱到大腿上,接着跟笛福一家谈天说地在诺鲁仰慕的目光下讲述着他那些传奇故事。
场景变换到阿尔萨斯出发那天,笛福一家守在村口,“小心啊,别忘了我让我妻子给你煮了晚饭的。这小孩也不舍得你。”
“哈,”阿尔萨斯摸诺鲁的脑袋,“叔叔不在你得听父母的话阿,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嗯,我日后一定会像叔叔那样,做个男子汉!”
与笛福一家道了别,阿尔萨斯就带着一群人来到了妖精山洞。这群人与山洞里的妖精一碰面,马上就是一场激烈的厮杀。当日我也在妖精山洞,我向母亲借来了龙鳞给之前被佣兵打伤的妖精疗伤,我也在气头上,更何况阿尔萨斯一行人实在凶悍,逼于无奈也可以说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我亮出了龙鳞,只是一下,阿尔萨斯一行人就只剩下阿尔萨斯一个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阿尔萨斯盯着龙鳞时的眼神,希冀远远大于对死亡的恐惧。
“哎哟,下手重了。愚蠢的人类,滚会你的安乐窝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这是我给阿尔萨斯的逐客令。
就是这样,阿尔萨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好不容易回到了村子,村子也因为他的到来炸开了锅。谣言继续满天飞,什么妖精们凶残,什么邪恶生物惨无人道,反正都是让我听得额冒青筋的词。我懂得我那时有多么痛恨人类了。
更招人痛恨的是,阿尔萨斯没有说出真相,而且本身也以受害者自居,说着邪恶族类的坏话,灌输得在他床边的诺鲁老说日后要做一个出色的佣兵好替天行道。这可真是让人汗颜的往事。
等阿尔萨斯把伤养好,盖洛雅甚至可以说整个大陆有名的佣兵都济济一堂义愤填膺要去找妖精们算帐还阿尔萨斯一个公道。
画面是没有,可记忆是狠狠敲了我一记,母亲把龙鳞借给我的时候早告诫过我有人要打龙鳞的主意让我好好守住,可我偏没有放在心上,就在那天,我带着我的那些朋友们去了附近的瀑布嬉戏。
我现在也算是看到当年我不在场时所发生的事了,佣兵们和妖精们奋力厮杀着,而阿尔萨斯则趁乱找到了我存放龙鳞的的位置。得到了龙鳞的阿尔萨斯是多么可怕勇猛的怪物啊,等我回到妖精山洞,我都要哭了,倘若不是约克及时带领妖精们撤退,恐怕一只妖精也剩不下来。很多马上要孵出小妖精来的蛋也被破坏殆尽,我好恨,当时哭着去找母亲让她给我主持公道。
母亲只告诉我一句话,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公平的。
我现在充分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阿尔萨斯一行人大获全胜,轰轰动动地回村子庆祝,村民们大酒大肉歌舞喜迎,佣兵们痛痛快快地高兴了一番,小村子容不下那么多佣兵,于是大部分佣兵早早回盖洛雅把阿尔萨斯的丰功伟绩说唱出去了。也就在那个晚上,身负龙鳞的阿尔萨斯抵受不住龙鳞的魔力突然发狂把村子杀了个尸横遍野。
此时此刻很多人在场的人都惊慌失措,而诺鲁更是惨白着一张脸看得泪流满面,抱头大喊了一声,“不——”
画面继续,清醒过来的阿尔萨斯也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他努力寻觅生还者,当把尚存一息的诺鲁自其父母血粼粼的尸体中挖出来后,他已哭成了泪人。
此时,我的母亲领着我出现在他面前。
“愚蠢的人,你终于吃下了这个你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苦果。这条村子的人命都算到你头上了。”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而略带讥讽。而这种平淡讥讽中又有着只有我才能体会的仁慈。
“你就是邪神?”
“没错。”
“帮帮我。”
“我不可能帮任何人。但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条件是你必须以你最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除了性命,我没有可以与之交换的东西。”
“有的,你那视为生命的名誉还有你那世人称羡的作战技能,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成为巫师为我守卫这个孩子,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我想让这个孩子复活,可能吗?”
“当然可以,但是在他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年,你必须亲手了结他。”
经过一阵冗长的考虑,经过一番强烈的心理挣扎,阿尔萨斯最后道,“我明白了。”
随着真实之镜光芒的消逝,盖洛雅的光芒,佣兵的光芒,人类战胜黑暗的希望还有很多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我们拥有的东西也跟随着消逝。
看了这一切,我的心凉拔凉拔的。阿尔萨斯对我道,“丝莉娅,谢谢你的仁慈。让我和眼前这个孩子还能看到希望。”
“希望吗?没准是更进一步的绝望而已。”我已经酸着鼻子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阿尔萨斯再次带上头盔,看来诅咒马上要再次发动。“你给了我让那孩子活命让我灵魂得到救赎的机会。”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已经热泪盈眶,但忍住没有滴下来。
“你已经尽力了。”阿尔萨斯道,转而对诺鲁道,“诺鲁,你都看见了么?我和你今天是势必一战的,你赢了你就为你父母报了仇手刃了仇人,我的灵魂也可以摆脱邪神的控制得到救赎,倘若你输了,我和你的灵魂都将成为黑暗的俘虏永远不得超生。你可都听好了。”
我举起圣剑大呼一声“结界”。一个透着神圣光芒的光幕把盖洛雅的一切屏蔽于外,阿尔萨斯的狂气再次汹涌溢出,眼见就要杀到诺鲁身上。
我咬住嘴唇忍住不喊出来,身为神明的我居然也想很荒谬地大喊,神明啊,请赐我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