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还未到,李修就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
远处,传来雷鸣一般厚重无比的巨响,仿佛在挤压人们的心脏。
惊涛骇浪,雷霆万钧。
大堤,就是他们的阵地。
现在,考验他们的时刻到了。
李修抬头望去,远处一线平推的洪峰,浪头足足数十米高。
整个堤坝都在晃动,人在上面,站都站不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洪峰不断靠近。
五公里。
两公里。
一公里。
八百米
……
这一刻,洪峰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经过上游两道急弯的蓄能水流,这一刻肆无忌惮的拍打堤案!
十里大堤瞬间颤抖,发出一阵阵狂暴的闷响。
翻腾的浑浊水面,瞬间冲到了堤坝最高处。
李修这一刻,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肺血液在不断舒张。
惶惶天威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
第一道洪峰在堤岸炸裂,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秒,第一道洪峰还未止息,第二道浪头已经再度拍在堤岸之上。
合成营阵地。
士兵蒋安平感觉自己耳朵已经聋了,巨大的声音震的他脸皮震动。
突然。
眼前,一个浪头坠落。
蒋安平心跳猛然慢了一拍。
下一秒白浪砸过,瞬间将他眼前用钢筋桩固定的双层沙袋堤冲出来一个巨大的豁口!
紧接着,水龙顺着豁口咆哮着喷涌而出。
“快!!快堵上,扔沙袋!!”
蒋安平咆哮的吼了出来。
但是,寥寥的几个沙袋,显然不能挡住不断奔涌的巨浪。
乃至,下一道浪头拍落,沙袋豁口不仅没堵上,反而进一步扩大,瞬间又冲溃了周围的数个沙袋。
豁口被进一步撕裂,瞬间扩张到了七八米。
激涌出来的雪白浪头,比人还高,瞬间喷溅出数十米的距离。
此时,是大浪决口,而不是溃堤。
但是,一个口子破了,如果不能马上堵住,就可能直接连锁反应形成溃堤。
到时候,整个洪城,都要危险了。
李修当即立断,:“快,人先顶住沙袋。”
“别扔沙袋了,都他妈被冲走了。一定要限制住口子,不能让他继续扩大”
决口,不是让人顶着大浪,而是人顶着沙袋。
相当于人桩!
但不要以为这样就没有危险。危险一样有,沙袋哪能完全挡住浪!
搞不好,一波大浪就能直接把人和沙袋一起冲走。
李修话音落下,早就有所准备的合成营战士,瞬间顶了上去。
他们互相用铁索缠住,互相手挽着手,直接下水打桩。
跳下水,为防御争取时间。
此时,李修面前,水已经溢了出来,只是短短两分钟,这边水位就已经涨到了小腿。
“抓住绳子,下去挽着手!”
“一二三,跳!”
哗啦哗啦,战士纷纷下水,手挽着手,抗争自然之怒。
教导员,此时嘶吼着,身体在浪头之下显得一文不值,面对狂暴逸散的水势,双脚直接离了地。浑身都仿佛被巨力撕裂。
能不被冲走,全是因为大堤两边士官死命抓住铁链,挽住双手。 大浪,从头顶冲过,李修直接被狂灌了一口泥水。
鼻子瞬间被泥沙堆积,眼皮也仿佛被撕裂。
脆弱的人体,在此时什么都不是。
但,人墙,还是缓缓的立了起来。
战士们组成的人墙,艰难的在水里抵挡住了大浪。
而这时候,满光志也迅速命令士兵丢沙袋。
沙袋高高垒起,逐渐汇聚。
它们这次,不会再被冲走了。
因为被冲走的沙袋,全都狠狠的砸在了解放军战士们的胸口之上。
…………………………
外界。
此时。
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前线的结果。
可是,路框被堵死,糟泥与巨石挡住去路,即使是记者,也根本无法到达前线。
一群记者,也是尝试绕过大路,也就是沿着合成营路径抵达前线。
可是无一例外,没走一千米就纷纷放弃。
这路,人根本走不了。
浪太急了,稍有不慎,就直接被冲倒在泥水里。到时候,摄影设备损坏不说,人也有生命危险。
此时,全国人民,也都在关注着这场大洪水的救援活动。
所有电视频道,都在进行转播。
当然,不一定是洪城的险情,还有其他地区的抗洪信息。
洪城这边的险情,虽然严峻,但是消息获取难度很大。
好在,官方媒体终于还是与相关方进行了沟通,取得了无人机画面转播的权限。
“现在是晚间九点三十分,现在画面播放的位置是武城正下游洪城的防汛河堤。”
“上游武城,已经完成了泄洪,现在,下游的洪城,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从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大水已经冲垮了白天战士们筑起的防汛墙河堤,大堤已经决口,情况十分危急,战士们也已经垒起了人墙。现在,让我们一起期盼情况不会进一步恶化,如果大堤溃堤,那就彻底麻烦了…”
画面中,堤岸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大浪不断从口子喷涌,但是,却被一道道纵列的人墙挡住。
但即使是这样,人墙也仿佛在风雨中漂泊,摇摇欲坠。
画面很不清晰,人脸始终看不清楚。
但是那层军绿,却在画面中格外鲜亮。
此时,李家客厅,电视前,也围了一大堆人。
原本喜庆的装修,此时还没有撤掉,但是各个门帘上的大红色,却都不如以往那么鲜艳了。
大厅内,李修的家人们,此时全都忧心仲仲的看着电视画面。
一个个的,全都是脸色惨白,那黄浊汹涌的大浪,仿佛撞击在了他们的心口,全都心神失守。
谁都没想到,抗洪居然这么惊险,充满了危机。
看着左上角不断增加的红色失踪人数,所有人也都格外担忧,双手合十,在内心祈祷。
……………………
洪城汛堤。
汹涌大浪,持续不断的咆哮。
声势从未减弱。
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己正在胸口碎大石的感受。
蒋安平此时,已经濒临了极限。
然而,突然,浑浊的洪水,刹那间涌出一股鲜红。
剧痛,彻底贯穿了他的大脑。
大腿外侧肌肉,瞬间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样。
他瞬间判断出来。
钢筋。
自己被一条钢筋贯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