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柳下惠是个笨蛋
第二天,南香去家秀家串门。这几天她情绪激荡的厉害,醉过酒,又常回想高中时候的那些人、那些事,睡眠不好,精神有些不济。家秀反倒是因为假期难得,谈兴很高。
两个好友分别近半年,自然有好多话要聊。南香比半年前丰润了一些,更像大姑娘了。家秀从外形上还跟去年一样,只是头发短了些。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南香年长一些。
家秀妈妈请南香到里间,两个姑娘关上门,说悄悄话。南香给家秀讲北京。其实这半年里她只去过了八达岭长城和故宫,更多的是讲学校里的事。虽然时常写信,但是面对面的讲述更有趣。家秀听得又羡又恨,羡的是好友出去见了大世面,恨的是自己还要再参加一次高考才能离开家乡。
说完南香,家秀又问起在北京的其他人。朱遥今刚见过。理科的柳艾迪学校在北京市区,跟南香还没有联系。南香纳闷家秀怎么问起柳艾迪,家秀神秘地笑笑,说:“是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如果是好事呢,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如果不好,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南香听得一头雾水。家秀又问起三中考上北大数学系的那个男生。当初南香高考之后,教育局举办了颁奖仪式,给文理科状元颁发奖品。理科的状元是三中的,他考上了北大数学系。南香曾跟家秀提起这事。
“长什么样子?”南香想了想要怎么形容,“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戴一副金边眼镜,皮肤白净,笑起来有点腼腆。”
家秀笑问:“听起来不错。你们在大学里是老乡,是不是经常一起玩啊?”
南香捶了她一下,说:“你以为上大学是去玩啊。很多功课,还有考试。”顿一下,接着说:“不过这次我们是一起坐火车从北京回来的。他们理科住在燕园,食堂都比我们昌平园多。我们要等到明年才搬回燕园。……”
家秀打断她,直接问:“有戏没戏?”
“什么戏?”南香假装生气,“沙家浜还是红灯记?你以为我是杨宗保啊,就知道搞这些有的没的。”
杨宗保在姜老师家时已经坦白交待,他正在跟同一届理科班的一个姓李的女生谈恋爱。南香说:“我就知道!这两个人高中时候就眉来眼去的,杨宗保整天夸小李长的漂亮。”
家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呗。咱们同学里面比她漂亮的有很多啊。”南香点头称是。小李确实不算大美女,但是各花入各眼,杨宗保就觉得她是超级大美女。难得的是人家小李也不嫌弃他。
另一个好友朱遥今好象也没有什么桃花。
又说到班长陈建业和李秀琴,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南香问家秀:“你呢,这半年可有什么新鲜事?”
家秀长叹一口气,低头道:“……还不是老样子,跟去年一样的。”
南香不信,说:“怎么能一样呢?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一届的高三,有没有特别帅的小帅哥啊?”
家秀轻笑:“帅哥呢就没有,美女呢就有一堆。今年这些姑娘们特别活泼,有一个叫张姿的,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她们还公开评选校草呢。”
“哦?”南香讶道:“那么大胆开放?选了谁当校草啊?”
家秀吃吃地笑,说:“她们说,头两年的校草是陈建业。今年的校草你也认识的。就是季枫!”
南香扑哧笑了出来,想想也有道理,陈建业当选校草是实至名归;季枫本来就算是个帅的,又是复读生,自然比其他男生更加成熟,更受女生欢迎。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点酸酸的?
家秀又接着说:“这个季枫呢,对所有女生都是拒之千里,在学校里除了我,没见他跟别的女生说过话。简直是柳下惠再世。柳下惠你知道吧?”
南香点头:“知道,坐怀不乱那个笨蛋。”
家秀捅了南香一胳膊肘子,接着说:“他今年读书很努力,姜老师已经夸他好几次了。不过成绩还是不行。唉。南香,你觉得季枫是不是被你打击得太狠,从此不近女色了啊?”
南香弱弱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反正还有你,不算不近女色吧?”
“怎么没有关系?当年季枫疯狂追你,全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背后笑话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你想假装不知道吗?”
南香一愣,脱口而出:“怎么你也嘲笑她?你不是喜欢他的吗?”
家秀闻言,脸上青百交错,猛地站起来跳脚,说:“谁喜欢他?谁说我喜欢他的?!”
唬得南香连忙道歉,承认自己说错了话,心里仍有犹疑。家秀安静下来,难过地说:“我跟季枫都回学校复读,已经有很多难听的话了。没想到连你也怀疑我。你就算怀疑我,也该相信季枫啊,他看起来像是两面三刀的人吗?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随便把我送作堆。等开学了,我去告诉姜老师去。”
南香见她这样,知道自己这些年都误会了家秀。
那天回家,南香莫名其妙地欢喜,好象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突然被人移走,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家秀因为是高三,课业繁忙,春节过后很快就返校上课了。开学第一天放学回来,她就来找南香。
南香妈妈见到家秀,吃了一惊,笑问:“家秀,你不是住校的吗?怎么回来了?”
家秀笑道:“没事儿,刚开学功课不忙。再说,我想多跟南香取取经。”
两人躲进南香的房间里,关上房门。家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南香。
南香不接,故意问道:“是什么?”
家秀恨恨地说:“是证据。”
南香早就猜出是谁写来的,见家秀这样,不得不伸手去接。家秀却不肯松手,轻声说:“如果你不想看,我就拿回去给他。你已经考上大学,别害了人家。”
南香红着脸说:“我知道。”接过信来,放在抽屉。家秀满意地点点头,又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南香送家秀出门,家秀礼貌地跟南香妈说:“婶,我要回家了。”
南香妈正在煮晚饭,热情地对家秀说:“家秀,有空再来玩啊。”
南香挥别了家秀,回来帮妈妈烧火。妈妈边炒菜边说:“家秀这孩子,哪里都好。就可惜去年搞对象了,没考上大学。”
南香腾地站起来,说:“妈,别乱讲!你听谁说家秀去年是因为……因为……没考上大学的?”
“咦,快坐下烧火,这菜需要大火。……村里人都这么说啊。”
南香坐下,深吸一口气,正色说:“妈,不是这样的。家秀是因为高考太紧张才考砸了的。村里人乱说,你不要跟他们一样说。你说了,家秀会以为是我造的谣,该生我的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要说找对象,一定要在大学里面找。北大的就很好,听说清华也不错……唉唉,停停手,我菜已经盛出来了,现在要小火了。”
当晚南香把季枫那封信反复读了几遍。季枫在信里表达了再次见到南香的欣喜,居然没有再引用汪国真。南香把这封信装进了要带回北京的背包里。
家秀要正月十五元宵节才从学校返家,南香也没有时间再与家秀细谈,就匆匆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