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入国色馆的那一瞬间,才觉得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枉此行。
馆中十步为一景。这景既有亭台楼阁,瀑布飞流,草木葳蕤之景,更有男色充盈之景。高阁飞檐下,有广袖博带的男子凭栏看书,眉目间是说不出的书香气;湖中水榭中,有青衣飘逸的男子静坐抚琴,脸上一派闲逸之情;湖边树下,有衣衫轻薄的男子游走舞剑,身姿犹如蛇走龙游……意思就是,品类繁多,任君挑选。
钟妜行走在这些景色中,时而驻足流连,只觉心旷神怡,五脏六腑都是说不出的舒坦。因为钟妜衣着不凡,出手大方,所以陪同的是这国色馆中的男鸨。男鸨只当她是见识浅陋,露出略有些猥琐的笑容:“客官,要知道这男色不仅仅是用眼来欣赏,更是要……”
钟妜还等着男鸨的下文,却发现前方有一群人面色凝重地跑过来:“不好了,昨天那个小子他跑了!”
男鸨脸色一变,看了一眼一旁的钟妜,吩咐一个小倌道:“这位客官初次光临,你带她出熟悉熟悉。”随即,她就对对钟妜说了一句失陪,就慌慌张张地跟着那群人走了。
见到这样一副场景,钟妜心中已然知晓到了八九。只怕是某个小美男不慎落入了国色馆这个虎口,不肯以色侍人,于是寻机逃跑了。虽说梵晏以女为尊,但男子并非没有地位,朝中也有不少男官,譬如斐仲壑就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男子要么依附在女子身上,要么就付出更多的努力,跻身到朝堂之中。如此看来,那个小美男想来也是一个有骨气的美男!她很是钦佩!
这事若是放在别的客人身上,或许就一笑置之了,但她钟妜可是梵晏未来的女君,这桩闲事她是管定了。
在一个拐角无人处,钟妜将带路的美貌小倌敲晕后,凭借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以及时而准时而不准的直觉,循着男鸨一行人的方向跳出围墙就追了过去。
这次直觉很准,她在城中一处偏僻巷子找到了男鸨一行人以及那位出逃的小美男。
小美男很可怜,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大小,脸上新伤加旧伤,看来是又被挨了一顿胖揍,饶是如此,也能从鼻青脸肿中看出俊朗不凡的脸部轮廓,而那身形在同龄的男孩子中算是修长的了。
小美男还很是有骨气,一双修长的眼眸里满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深邃。他虽被许多大汉架住,但说出来的话也端的是一种贵气:“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钟妜趴在屋檐上初步判断这个小美男想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就是不知为何会落魄至此。她小声地嘀咕道:“唔,倒是根好苗子。”
男鸨打断了他,笑容依旧猥琐:“当然知道,你就是我未来的摇钱树啊。”他突地神色一狠,威胁道:“真是不识好歹,枉我还让你住好屋子,好吃好喝地把你供着。这次回去,若是你再敢跑,就休怪我不客气,这馆中的一些刑法就该让你好好尝尝。”
小美男丝毫不惧这样的威胁:“要是我的家人知道我被困于此,定不会放过你们!”
男鸨大笑几声:“你吓唬谁,我早已查过,但凡是我得罪不起的人家中,并没有走失小少爷。况且,你说你家里人不会轻易放过我,那你倒是说说,你家里人是谁?”
小美男闻言,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暗自咬了咬牙,不再发一言。
趴在房檐上的钟妜恨得牙痒痒,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她不敢就这样贸贸然下去救人。她虽是皇太女,但是此时亮出身份,被人取笑逛花柳之地不说,斐仲壑那边更是不知道如何交待。若是过后来整治这个男鸨,那国色馆必然要受到牵扯,而这国色馆中的美男,也不乏自己朝中重臣的枕边人……这可真是牵扯甚广啊。
但是这样忍着不免会让这个小美男多收苦楚,况且这样还没有被“驯服”的美男,是不能花钱给赎出来的。她斟酌了再三,觉得眼下最好的方法是悄悄救出这个小美男,过后再和斐仲壑一起商量着怎么整治这类迫害良家少男的行为。
想到这里,
她突然有些惆怅:这样一来,时间一耽搁了,可就没有时间开荤了啊……
钟妜在柴房中找到了关押小美男的小黑屋。小黑屋没有窗户,小门上着锁,旁边是柴房,只有一人看守。钟妜一个手刀就劈晕了那个粗汉,顺便借用柴房的一把斧头,劈开了门锁。她边开门边有些得意自己皇宫中的守卫跟着这里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到小男孩盘腿坐在地上,虽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仍然将脊梁挺得笔直。他听到响动,警惕地看过来:“你是谁?”
他的眼里还是掩不住地有些惊怕之色,钟妜突然生出了想要戏弄他一下的想法。
“男鸨说你是个美男胚子,啧啧,果真不错,买回去做个童养夫必然是极好的。”
这小美男像是受到极大的羞辱一般,一张小俊脸青了又青,憋了又憋才憋出了几个字:“不知羞耻!你休想!”
这倒是令钟妜不解了,跟待在这国色馆比起来,童养夫在梵晏根本算不得是一个丢人的事情,为何他也这样的不能接受?你当自己是少年斐仲壑啊!
她也不想再这样继续戏耍他了,打算先救出他再说,谁知门外却在此时有了动静。
“朱三,你咋晕倒了,谁干的?!那小子呢?”
钟妜暗道不好,被自己敲晕的那个粗汉想来名叫朱三,估计是被人发现了。她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小美男身边,抓起他的胳膊就问:“现在能走会跑么?”
小美男仍旧是一脸的不屑,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挣脱钟妜的“魔爪”。
“想离开这里就跟我走,我刚刚是逗你的,我其实是行侠仗义江湖人称……”她顿了顿,灵光一闪,“江湖人称金钟罩,生平就是喜欢解救良家少男的金钟罩。”她随意编出了这样的话,小美男将信将疑,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跟钟妜跑出了小黑屋。
到底小美男近日来受了不少苦,又身负着伤,跟着钟妜已然成了她的负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