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雪贵人,陛下有请!”山顶御帐的帷幕被缓缓揭开,面容睚眦的御前太监小如子带着几个盔甲鲜明刺眼的御林军,似笑非笑地站在稀里糊涂的雪贵人面前。
“喔,是陛下召我呀,我这就去。”雪贵人嬉皮笑脸道。
“雪小主,等一等,还是等王后娘娘赶回来再说吧,反正迟一点早一点,陛下也不会当一回事。”一旁的阿喜顿感情况不妙,她步上前去,悄悄地用手拉了拉雪贵人的衣襟,暗暗提醒道。
“这怎么行?阿喜姑娘,陛下的圣旨没有谁可以违逆的,就算是王后娘娘,也不行。”小如子斩钉截铁,双目锐利道。
“阿喜姐姐,你不用担心,不就是陛下想我了嘛?我去去就来,回来还有跟你学九连环呢。”雪贵人冲着阿喜嫣然一笑,安慰阿喜道。
阿喜只得干巴巴望着雪贵人远去的倩影,心急如焚。
岐山的山顶,旌旗蔽日,戈戟如林,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虎视眈眈地怒视着由小如子引导在后,大氅罗裙搭配艳丽的娇小雪贵人。
“小如子,你们在干什么?这些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像要吃人一般?”雪贵人怔怔地眨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这个,小主只要见到陛下照实说就是了。”小如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启禀王上,雪贵人带到!”这时,山顶的天子大纛下,小如子跪下复命,明贡怒气冲冲地瞅着丞相王志和周静等人,大声质问道:“说,有什么证据证明王后通敌?雪贵人她知道什么?”
周静和方武相视一笑,赶紧上奏道:“启禀王上,雪贵人手中有与西戎勾结,为敌人报信的彩烟丸子,起王上允许御林军搜身!”
“对!搜!”所有的大臣都异口同声道。
“好,来人,搜雪贵人的身!”明贡无可奈何道,如狼似虎的御林军立即包围了雪贵人。
“王上,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个东西?我在路上捡的,一共有五颗,我放了三颗,可以在空中绽放出火花,挺好看的,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彩烟丸子?”雪贵人恍然大悟,一把从袖口取出两颗丸状的彩球,蓦蓦地问道。
“启奏王上,雪贵人都承认了,请您做个决断。”周静呵呵一笑,拱手向着目瞪口呆的明贡。
“雪贵人,什么在路上捡的?这分明是用于传递消息的号炮,只有军队里才有,你一个丫头哪来这种东西?从实说!”明贡气急败坏道。
“启禀王上,雪儿没有撒谎,是路上捡的,我还玩过呢,一点儿事都没有。”雪贵人急的小脸红通通。
“启禀王上,臣听说王后娘娘跟雪贵人的关系最好,说不定,就是王后娘娘吩咐雪贵人这么做的,如果雪贵人死不承认,请王上刑讯!”周静恶毒地露出了獠牙。
“胡说!仅仅凭几个号炮,就说雪贵人手受人指使,不是太好笑了吗?”程荣义愤填膺,大声站出来反对道。
“程荣,文武百官,超过半数都看到雪贵人拿着军人用的号炮,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帮她辩白,是何居心?”方武指着程荣,厉声呵斥道。
“但是这又如何证明,雪贵人是受王后指使通敌的吗?万一真的如雪贵人所讲,只是偶尔在半路捡的呢?”程荣反驳道。
“好,程荣,那我说一句话,你给我听着,水龙自南来!”周静狡狯地一笑,随口说了一句。
“散人便是俺。”雪贵人不知不觉,很快回答道。
“怎么样?雪贵人连和敌人的暗号都清楚,这号炮怎么可能是随便捡的呢?”周静得意地趾高气昂道。
“喔,我明白了,你们想诬陷我王后姐姐暗通敌人,想害死她!”这时,雪贵人突然焕然大悟,指着周静没好气道。
“没有人诬陷王后,王后就是通敌!”王志恶狠狠地狡辩道。
“王上,千万别听他们的,刚才那个顺口溜,是我从宫女们的口中得知的,我哪里知道它是什么东西?”雪贵人焦急地向明贡解释道。
“雪贵人,那你知不知道,那些教你顺口溜的宫女,出自哪个宫?”明贡紧张地问道。
“这个,王上,宫里面有很多人,雪儿怎么会认识谁对谁?”雪贵人一筹莫展道。
“王上,你看,雪贵人根本就是托词狡辩,请王上一定要对雪贵人动刑,才能问出实情!”周静步步紧逼道。
“来人,把雪贵人押起来,暂时关进马棚!”明贡急得火冒金星,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
几个太监立即咄咄逼人地步进了雪贵人。
“你们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你们逼我的话,我就跳崖!”雪贵人气得两靥通红,一只手拔出一支匕首,惊慌地对着张牙舞爪的太监。
“那等什么?把她抓起来狠狠拷打!”周静见势不妙,赶紧扑上去大喝道,就在这一霎那,只闻得一声娇啼,悬崖峭壁上已经渺无人烟。
“不好了,雪贵人掉到山底下去了!”小太监们一片惊呼。“岂有此理!周静,你竟然敢逼死寡人的爱妃!”明贡顿时怒火中烧,咆哮着拔出腰下的宝剑,霍然劈向周静。
“陛下息怒,息怒呀!”所有的大臣赶紧涌上前去,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很快将明贡控制下来。
“你们这群王八蛋,看寡人不活剐了你!”明贡凄厉地呼叫着。
“怎么了?阿喜,山顶那边发生什么事了?雪贵人哪儿去了?”这时,褒姒刚刚带人侦查过西戎大军的包围态势,骑着马回到御帐,却发现,御帐内空空如也。
“小主,您终于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听说,有人在军营散布流言,诬陷小主通敌卖国,现在,雪贵人已经被他们作为人证,给硬抓走了!”阿喜痛心地回答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竟然连雪贵人也不放过!”褒姒顿时柳眉倒竖,拉着阿喜的手,便往山顶那边跑去,半路上,遇到哭哭啼啼的明月,褒姒和阿喜两个人都怔住了。
“小主,雪贵人跳崖了,给那些王八蛋逼死了!”明月哭倒在褒姒的怀里。
“什么?”阿喜吓得吐出了舌头,褒姒突然受此打击,只觉得额头上一紧,便昏晕了过去,耳边还萦绕着丫头们的哭泣声。
“程荣,立即率领御林军,把山顶上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部控制,若是有胆敢闹事者,格杀勿论,孙叔,你组织信得过的人,上书替王后辩白,陆凯,你带着侍卫紧跟着朕,一旦有谁对朕不利,立刻诛杀!”同一时刻,怒气冲天的明贡紧急召集了所有的亲信大臣,详细地分配了任务,程荣欣然领命,加上他辅佐掘突在边关打仗,在军队中声威很高,所以带着一万御林军效率极高,不到一刻钟,就镇压了山顶上的混乱,把超过八十名闹事的亲贵大臣给就地控制起来。
“启禀王上,程荣大人不辱使命,已经把闹事的大臣都控制住了,请王上吩咐,下面该怎么办?”须臾,孙叔和陆凯等人进了御帐,向明贡汇报道。
明贡目光炯炯,虎视着群臣,当即吩咐道:“现在,超过十万的敌军已经重重包围了岐山,我们要想平安无事,只要做两件事,一件是继续封禅大典,安抚民心,另一件就是派人突围,去找掘突带兵救援,诸位,你们谁可以担此重任?”
“这?”群臣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岂有此理!你们都是朕的亲信大臣,到了大敌当前,竟然没有一个敢为国效力吗?”明贡失望地注视着这些臣子,不由得悲愤交加。
“王上,还是让臣妾去吧。”这时,从帷帐后面,款款地步出了淡妆的褒姒,冲着明贡千娇百媚地福了一福。
“姒儿,你怎么出来了?朕知道,最近有不安好心之辈在背后诽谤你,但是,朕都把他们抓起来了,你不用害怕。”明贡赶紧和颜悦色地起来安慰道。
“王上,臣妾不是为了这个,臣妾是为了雪贵人,他们凭什么,活活的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逼死了,臣妾一定要给雪贵人讨个公道!”褒姒眉尖似蹙,寒气逼人道。
“姒儿,雪贵人突然遇害,朕也是悲痛交加,但是,我们总不能贸然行事,你一个女儿家,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够杀出重围去讨救兵?你不要再吓朕了,快起来,万事有朕给你做主!”明贡心如刀割地劝说道。
“小主,您不要执着了,阿喜愿意替你去,替你去虎牢关搬救兵!”这时,阿喜泪流满面,哭倒在褒姒的怀里。
“阿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褒姒悲伤地抚着阿喜的辫子。
“王上,依臣只见,我看阿喜姑娘去搬救兵,也许是个好主意!”这时,程荣胸有成竹地站了出来。
“好主意?程荣?你不是开玩笑?阿喜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她怎么冲得出去?”明贡奇怪道。
“启禀王上,正因为阿喜是个姑娘,所以西戎兵不会拿她当一回事,依微臣看,咱们可以先率兵冲到山下向伯丁挑战,然后放出岐山百姓逃生,阿喜姑娘正好可以乔装打扮,混进难民队中,一路去虎牢关搬兵,您看如何?”程荣微微一笑道。
“好办法!程大人,您真是一个智多星,阿喜认为,这一定可以成功,请王上下旨吧。”阿喜乐滋滋道。
“好。陆凯,我知道你有点武功,就派你带一队骑兵下山突围,记住,要打得猛,打得狠!”明贡冲着陆凯瞅了瞅,立即吩咐道。
“啊?臣只是个文臣?哪里会打仗?臣倒是不怕死,只是害怕臣死了,就没有人护卫王上了。”陆凯赶紧妆模作样地哭丧着脸,一时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陆凯大人,王上的意思只是让你做一个诱饵,让伯丁看出,咱们连文臣都派出来了,认为咱们已经山穷水尽,后面,会有御林军大将文歌接应,你就放心去吧。”程荣赶紧劝慰道。
次日天已平明,忽然间,岐山山顶筚篥齐鸣,一队精锐骑兵呼啸而下,冲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西戎营寨猛烈进攻。
伯丁正在熟睡,耳边响起刺耳的喊杀声,赶紧一骨碌跳了起来,披上盔甲,准备迎战,此时,部下可裂进帐禀报:“启禀元帅,周朝的大兵开始突围。”
“嗯,我早就知道,他们被围了一天一夜,支持不了,必然困兽犹斗,说,领兵的大将是谁?”伯丁不以为然地问道。
“是丞相陆凯!”可裂认真地说道。“哈哈哈,看起来明贡这个昏君真的急了眼了,连文臣也派来送死!命令,所有骑兵四下合围,把他们打回去!”伯丁轻蔑地一笑,随手取了一把大刀,出寨迎敌。
战场上,双方骑兵,刀光剑影,往来厮杀,血肉横飞,陆凯渐渐抵挡不住,一拍坐下马,往山上便跑,没想到偏偏遇到伯丁提着大斧子气势汹汹杀来,陆凯顿时吓得抱头鼠串。
“真是没用,看我取他首级!”伯丁呵呵大笑,高举着战斧从斜刺里杀来,正接着周营的一员大将,手提大戟,捉对儿厮杀,伯丁顿时震怒,一把大斧左劈右砍,来人招架不住,赶紧随着陆凯一路逃跑。
“一群废物,也敢自称大周,还是把中原让给咱们西戎吧!”伯丁冲着溃逃的周军,大声讽刺道。
再说,阿喜,趁着敌我双方激烈奋战,装扮成岐山村民,一路从小路跑了出去,经过了三天三夜,才抵达虎牢关的地界,她一个人女扮男装,人生地不熟,正在一筹莫展,忽然前面烟尘滚滚,出现了一队马队,阿喜顿时如见了雨后甘霖一般,立即跑出来拦住去路,挥手大呼:“喂!前面的大哥,能带兄弟我去虎牢关大将军府吗?”
前面的马匹一停,马上面伏下来一张黑黝黝的大脸,盯着阿喜看了半天,嘲笑道:“我说小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怎么会去大将军府呢?是不是要到那里参军?”
阿喜呵呵傻笑道:“是的,我有要事,如果你能带我去的话,我给你银子。”
“喔,还有银子?那我就非要做这趟好事了!”为首的大汉猥琐地一笑,命令手下把阿喜接上一匹马的马背,缓缓行驶,阿喜起初还悠然自得,忽然感到路程越来越不对,不禁起了疑,赶紧跳下马质问大汉道:“我说这位,你们认不认识路?怎么越走越不是虎牢关的方向了?”
大汉放声大笑道:“美人,不把你带到暗道上,咱们怎么下手?来人,把这个小妮子给我制服了带走!”
周围马上的人顿时发出阵阵骇人的怪笑。“你们想干什么?”阿喜紧张得满头大汗,举起身上的一把匕首,谨慎地注视着身边渐渐靠近的敌人。
“嗖!”瞬间,一股清风刮过阿喜的面门,只听带一声惨叫,那个为首的大汉立刻翻身落马,血溅五步,所有的盗贼都吓得魂不守舍,大声喊着壮胆:“是哪个?鬼鬼祟祟的?”
“我,掘突!”只闻得一声断喝,如同晴空打了一个霹雳,盗贼们吓得纷纷倒退,就连战马也是瑟瑟发抖,须臾之间,几匹枣红马飞驰到阿喜的身边。
“掘突公子,是我,阿喜!”阿喜目视着马上的翩翩公子,兴高采烈道。
“阿喜?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掘突吃了一惊,赶紧飞身下马,来到阿喜面前,激动地问道。
“掘突公子,岐山出事了,我是王后娘娘派出来讨救兵的。”阿喜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
掘突打开一瞧,竟然是程荣的手笔,上面赫然写着大周天子明贡赴岐山封禅,被超过十万的西戎兵马包围,危在旦夕,请求掘突搬兵救驾。
“公子,我们家小主也被围在包围圈中,还被奸人造谣诬陷,请公子千万要看在我们小主的面上,前去救驾!”阿喜泪光盈盈地请求道。
“可是,王上当年想叫我死在京城,我怎么能自投罗网呢?”掘突目视着身边的安童,咬牙切齿道。
“俗话说,臣不怨君过,公子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再说,小主也在包围圈里,随时都有危险!”阿喜发急道。
掘突一出手,紧紧握住阿喜的柔荑,坚定地说道:“阿喜,你们家小主深陷危险,就算是再可怕,我也要只身前往,别说是解围了,你放心,我马上点起骑兵,星夜去救你们家小主!”
“公子,你对我们家小主真好!”阿喜泪眼婆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