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贤离开后,安冬却没立刻上来带下苏如绘,周皇后挥开安秋的手,皱着眉道:“你这可是怎么搞的?意儿好容易才缠得太后点头放你从除华宫出来,你却又弄出一个食盒——那盒子到底是谁弄进去的?”
“娘娘,臣女实在不知!”苏如绘现在谁都不敢相信,哪里肯和她说实话?再说周皇后又不是霍贵妃,霍贵妃为了甘然说不定在这件事情上还会为自己遮掩一二,周皇后可是巴不得其他皇子统统都沾染上是是非非免得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的。
这种心情苏如绘能够理解,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帮着周皇后对付楚王,尤其还是搭上了自己。
所以苏如绘闻言立刻眼眶儿一红,委屈的道:“臣女当初迁居除华宫时就没带什么东西,那位易公公领了四个嬷嬷去,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本来都打算离开,谁晓得一个嬷嬷忽然假装失手把包袱掉到了地上,俯身去拾时就叫了出来道是床底下有东西!若不然臣女到现在都不晓得嘉木宫的食盒怎么就跑到了臣女床底下去了。”
“你好好的想一想,除华宫里的宫人不多,再说嘉木宫乃是皇子所居,外面的侍卫都是陛下与太后亲自挑选的,一向谨慎,本宫觉得除华宫那起子奴才未必有这个能耐溜进嘉木宫动手脚,刚才在易公公面前那么说不过是想替你遮掩,你是什么人本宫也很清楚,只不过本宫想要帮你也要先知道事情的真相才好替你打算——那是你住的地方难道被人塞了东西进来就没有一点儿分寸?”周皇后谆谆的道。
苏如绘心里冷笑,这位皇后当初刚进宫时觉得还不错,后来听甘然与甘棠背后都不愿意称她为母后还以为是霍氏与沈氏唆使的,现在一看竟是越来越不对劲,周皇后这么说无非是哄自己说出那食盒是楚王所赠!
这宫里但凡是从长泰廿五年过来的谁不晓得自己第一次迁宫时,甘然那是连正一品四妃以上才能用的冷香炭都可了劲的送进春生殿的事?怕是食盒之事一传出,宫里立刻就能肯定是甘然。
不过肯定归肯定,这事情反正也没人佐证,自己和甘然的身份都不是能屈打成招的人,苏如绘自是神色不动,坚决摇头道:“娘娘您不晓得——因红鸾、哦不,是崔佳丽的缘故,这两天如绘和秀婉都以为她是好好的走丢了,为此还在除华宫里找了好几遍,心里担着心连住处都没怎么打扫,若不然怕也早就发现了那食盒了。”
提到崔佳丽,周皇后面上掠过一丝不悦,道:“你说到新封的佳丽本宫那就顺嘴多一句话,本宫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如今六宫充实这宫里也不短一位小小的佳丽,可是那霞光雾月环乃暹罗进贡,这些年总共也不过区区十对,除了大节时赏赐给诸王后的,宫里只贵妃、贤妃、敏丽夫人以及刘修容各得一对,德妃眼热了这么多年陛下到底也没能允出来给她,这会儿崔佳丽固然是得宠,可身为帝妃,也该记得谨言慎行才是,听说佳丽从前在武德侯府是郑野郡夫人当女儿看待的,只看着你就晓得郑野郡夫人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么佳丽新封就成了这个样子?”
“娘娘教训的极是,崔佳丽从前在家里时一向得母亲看重,正是因她行事稳重不骄不躁的缘故,怎么会一得陛下恩宠就不知道分寸了呢?娘娘不知,方才臣女在幽竹阁门口听见那里小宫女回易公公的话,只说是佳丽未见过霞光雾月环,因此陛下垂怜,命人取了去给佳丽看一看眼界,并没有说就此赐下去。”苏如绘恭恭敬敬的道,“却是让娘娘费心了。”
周皇后眉毛挑了挑,道:“也是霞光雾月环太过贵重,当初德妃为了这个还和贤妃怄气一直到现在,张安担心陛下新宠出身不正,不知道分寸,贸然开口讨取,惹得六宫再起波澜所以派人来告诉了一声本宫,让本宫规劝一二罢了。你既然说这崔佳丽是个稳重的,那么本宫就先不与她计较,看着她接下来的言行罢。”皇后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让苏如绘抓到她窥探帝踪的罪名,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如此之快得到幽竹阁的消息的缘故拖了过去。
“当初因着秀婉身子没好,太后垂怜,所以允了她与青雀未学规矩就先进宫,哪里晓得会……”苏如绘也没指望能为难到皇后,微微蹙起眉,话说到一半却什么都不说了。
“她们两个本来是进宫来伺候你的,谁晓得这才进宫几天?一个被打死在明光宫,一个被陛下看中,你身边来来去去竟还是只剩了一个秀婉。”周皇后摇了摇头,转头对安冬道,“算了,本宫乏了,你且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安冬点了点头下去,周皇后复对苏如绘道,“既然陛下说了让本宫着人看管于你,本宫也不好徇私,一会让本宫的乳母周嬷嬷去陪你住一夜罢,今儿乱糟糟的这么多事想来你也难睡得好,周嬷嬷年纪大一些,给你陪.床也让你睡得安稳。”
“多谢娘娘费心。”苏如绘露出感激不尽的神情,“臣女看娘娘的脸色不大好呢,都是臣女不小心被人陷害,这么晚了还要来打扰娘娘。”
“这也没什么,你进宫也好些年了,本宫一向是当你半个女儿般看待的,只是你也不能犯那些大错,叫本宫与太后、陛下都失望才是。”周皇后和颜悦色,苏如绘越发的惶恐道:“便是借臣女十个胆子那些不该犯的错也是不敢犯的,说起来贤妃娘娘这些年待臣女好似女儿一般,娘娘想一想,当初臣女迁居春生殿可不正是娘娘与贤妃娘娘求情才有臣女重返仁寿宫?如此大恩大德从未有报不说,臣女害了贤妃娘娘却又有什么好处?”
周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倒也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但是当日贤妃吃过的东西里惟独你带去的翡翠天香糕有忧来鹤,忧来鹤不是寻常之物,等闲人家别说弄到,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就是宫里,本宫也只是早年看书时看到过一二,连贵妃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头的。所以就算本宫与太后怜恤你,你还是要继续禁足直到贤妃这件事弄清楚才是,到时候若你真的委屈,太后与陛下也会补偿于你的。”
“臣女倒不是觉得委屈,只是替贤妃娘娘担心——方才听易公公说娘娘还没醒!”苏如绘说着眼泪就簌簌的掉了下来,周皇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贤妃早年生乐安时伤了身子,这些年来将养得不错,可她进的忧来鹤太多……”
“娘娘,不知鹿鸣台的食材等物可曾检查过?臣女绝无害贤妃娘娘之心,却不知道是谁人如此狠毒阴险!”
“陛下和太后都派了人去查过,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现在最有嫌疑的还是你,太后与本宫虽然是看着你长大的,可你身边新到的两个丫鬟却是刚从宫外进来,郑野郡夫人虽颇有治家之才,但是俗语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定就被哪个不长眼的给蒙蔽了,只可惜当时陛下震怒,一下子把那叫青雀的丫头给打死,如今这一个红鸾没插手点心也做了佳丽,倒是有些难查了。”周皇后似乎遗憾的摇了摇头,看向苏如绘。
苏如绘赶紧跪下道:“母亲不敢当得圣人之比,可是青雀乃苏家家生子,何况那日的糕点也不是只有贤妃娘娘尝过的,意儿姐姐也试吃过还要了一些带回她的院子,说起来青雀那天还是第一次见贤妃娘娘,又怎么……”
“你说什么?意儿也吃过那些点心?!”周皇后倏然喝道,“你怎不早说!那点心既然有问题你做什么还要拿给意儿吃?!你想害死她么!”周后忽然发怒连安秋都吓了一跳,安冬刚好收拾好了来回话,见状忙悄悄避在一旁。
苏如绘慌忙叩了个头大声分辩道:“娘娘明鉴,那是在臣女去明光宫前意儿姐姐过来,恰好青雀做好糕点,想着姐姐她爱吃因此取了一份出来与意儿,她尝着好所以主动要了一份……那时候意儿姐姐可是一点事都没有!臣女如何想得到贤妃娘娘尝时就有了事呢?若不然别说意儿姐姐,就是青雀早先为了看看糕点口味如何试着尝的几口臣女也定然拦下不让的!”
周皇后凤眼眯了眯,借着凤袍宽大的袖子掩饰住紧握椅背的手,冷冷道:“原来如此,本宫没听意儿说过这件事,想着贤妃至今昏迷不醒也是一时急了,你且下去吧。”
“是。”苏如绘恭恭敬敬的叩头,这才起身跟着安冬退了下去。
苏如绘一离开长乐殿,周皇后就气急败坏的将手边一个籽玉把件狠狠摔在了脚边:“这个苏氏好生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