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柱香时间,陆黑三人就受不了,忙换了一个离顾春风两人稍远的位置休息。
陆黑不禁叹道:“现在世道这么乱,那两个年轻男女居然在这地方玩了起来,还玩得他们三个都心猿意马,真是不像话!”
想到掌教的教诲,三人害怕被粉红魔障所害,以致于修为难以精进,所以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陆黑他们离开了两柱香时间后,顾春风与唐衣的嘴唇才分开。
两人自然不可能来一场真正的末日狂欢。
因为他们的末日就算很近,但也不是现在。
这激烈的一吻之后,唐衣满脸春色,心道:“即使过几天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顾春风则心潮澎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唐衣绝不能死!”
各怀心思的两人抱着在牛车里睡去,是那样甜蜜,又是那样悲凉。
因为漫长的逃亡路才刚刚开始!
天还没亮,陆黑等人就已经出发了。
看着消失在平原尽头的三人三马,顾春风松了口气,心里念叨着:“送走瘟神,利国利民。”然后抱着唐衣继续呼呼大睡。
天亮之后,商队便继续在平原上前行。
跨过这片荒凉的平原之后,就会抵达洛秋城。
洛秋城是秦国西边最大的郡县,秦国三大望族的商家在这里生根,也在这里发芽,直至现在半个洛秋城都属于商家。
就在顾春风与唐衣随着商队缓缓进入洛秋城时,咸阳城的甘露台上正是雾气最盛的时候。
咸阳大雾,站在高高的甘露台上,连高耸的醉阳楼都看不清楚。
在这些迷蒙的晨雾里,五个高矮不一的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从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中可以看出,他们谈论的事情应该很严重,以致于最轻狂的孙武语气都很凝重。
谈论在雾气中开始,也在雾气中结束。
五人下了甘露台,雾气也开始慢慢退散,露出了五人的面目。
秦王站在甘露台下,身形威猛,目送四人离开。
谢衣一身紫衣,神情肃穆,就像是苍天最虔诚的信徒。
孙武依然很随意,穿着一身很随意的布衣,散乱的头发随意地用布带缠了一下,看起来就像市井里的普通青年。可是即使他打扮已经如此随意,却依然给人一种孤高之感,孤高得仿佛比甘露台还高。
庄子下了甘露台,步履飘忽如虚幻,他上一刻还在王城里,下一息便走在了市井中。
修了一辈子的道,庄子很克制,常常辟谷修行,难得放肆,而今天他却很想放肆。
他在一处牛肉面摊前停了下来,叫了一大碗牛肉面,又叫小二在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牛肉,然后捞了一壶酒,开始吃面!
一壶浊酒配辣面,真是畅快!
庄子吃完了酸辣的牛肉面,将一壶酒干了个底朝天,大呼过瘾,然后扔下了一贯钱,消失在了市井中。
巨子墨眉头戴黑色的斗笠,身后黑色的披风迎着晨光飞扬,看起来就像一只即将消失在天际的雄鹰。
他走得并不快,先出了王城,然后便在咸阳城的巷弄里穿梭着。转了好几个弯,走了好几里路,墨眉来到了一条破旧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咸阳城贫民窟中最普通的一条,肮脏的水渍浸泡在坑坑洼洼的泥地里,脚一踩便满是泥泞。
这里的房屋全部很矮,很破旧,散发着一股霉味,但墨眉却走得很愉快,就像去迎亲一样。
巷子很快到了尽头,右手边是一个破旧的茶室,门口用灰色的布帘遮着,里面便更是昏暗。
墨眉掀开了布帘,轻车熟路地向内堂走去。
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翻开了三层布帘,里面的空间霍然开朗。
天光稀稀松松地从屋顶落下,照在那些眼睛布满血丝,却又格外狂热的赌徒身上。
这是一个赌场!
因为咸阳差点陷落,所以赌场生意并不好,连以前十分之一都不如。但即使这样,仍有十来个赌徒依然通宵达旦地赌着钱,眼里全是兴奋、紧张的光芒。
赌博是会上瘾的,据说有的赌棍一天不赌,手就痒得难受,现在巨子墨眉的手就很痒。
赌坊里那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摇着骰子,玉石与漆黑的木筒撞击着,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女子的声音同样很有诱惑力。
那十多个赌徒开始押大小,他们很兴奋,又很紧张,不停呐喊着“大大大!小小小!”
墨眉挤开了人群,将一团金叶子扔在了赌桌上,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金叶子的量词一般是片,因为一片就可以让人打得头破血流。但现在赌桌上的金叶子只能用“团”来形容,足以证明数量有多恐怖。
“我买大。”墨眉淡然道,手却在轻轻颤抖。
那位摇骰子的女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豪赌,声音因为紧张变得有些沙哑,道:“客官一次就赌这么大,我们小本经营可赔不起。”
这团金叶子现在就散布在赌桌上,金灿灿的,少说也有上千叶,买下一座小城都行。而摇骰子的女子很清楚,现在赌坊里根本没这么多钱。
墨眉淡淡道:“我赢了,这个赌坊的一切归我,包括你。如果输了,这些金叶子就全是你们的。”
话音刚落,人群便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一赌简直太过可怕,一下就是整个赌场与整团金叶子!
那些金叶子在桌子上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赌徒们猩红的眼里满是贪婪,但看见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那些狂热便瞬间瓦解。
因为对方的气势就像一座山。
女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恭敬道:“客人请等等,如此大事我可做不了主。”
墨眉点头。
女子随后进了一间小屋,半柱香后便从里出来。她用雪白的巧手检验了一下那些金叶子,确认都是真的,然后严肃道:“我们决定赌了!”
本该起哄叫嚣的赌徒此刻没有任何声音,因为这场豪赌实在太大,就算是其中的老赌棍也没见过如此场面。
谁刚刚进赌坊,就赌上千片金叶子?谁刚刚进赌坊,一赌就是别人的全部家当?
女子拿起了摇色子的木筒,道:“此局需要重新掷骰子,客官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
骰子清脆的撞击声又起,女子的声音又起:“买大买小?”
“还是大!”
木筒轰然扣在了桌上,里面的骰子依然响个不停,墨眉的眼睛却已经微微眯起。